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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完结
老板从办公室出来倒水,看到我,表现出和同事们同样陌生的眼神,我深吸一口气,“请问,姜建先生在吗?”
操作小姐甜美的声音依旧如昔日,因为我刚才熟稔的态度,微微带着警惕,“抱歉,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您找错地方了。”
我微笑,抱着侥幸,又询问是不是有秦裴冬这个人,得到的答案一样,还是找错了地方。
看来,不需要辞职了,我最后的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工作了近半年的地方,和那些渐渐忽略了食物性质的同事,转身离开了大楼。
莫里现在应该也在上班,所以我搭公交车去找风无痕,上班时间的街道和公交车都很空,完全不像刚来到这个城市时候的拥挤,快要离开了,下次回来这个城市的概率应该很小了吧,甚至这个国家也是。
风大美女依旧在熬她奇怪的汤,打开门看到我,笑眯眯的嘲笑,“你终于还是忍不住来找我了哦!”
我点头,看来真的没有风家人不知道的事情,提醒她,“应该是催眠吧?你有办法用药解得开?”
她有点诧异:“你不笨嘛,总算知道自己中了催眠术了!”和莫里一样反讽的语气,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苦笑,只得忽略,先问她最重要的问题,“你零零散散给我吃了不少奇怪的药,到现在,还缺几种。”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啊。”风美女遗憾的笑笑,“我答应了莫里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自己想起来,就不算我违背诺言了哦!”她的笑容里有着小小的得意。
其实我也是刚猜到的,而且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即使我想起了所有忘记的事,过不了几天,还是会全然遗忘的,“你为什么会想帮我?”这是我觉得最奇怪的地方,她大小姐绝对不像是正义感泛滥的人。
“因为我研究这种对抗催眠术的药很久了,好不容易有点进展。”她倒是坦白,不介意告诉我拿我做白老鼠的事实。
接过她递来的药,我吞下去,只觉得一阵睡意涌上来,没多久就在莫里家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混乱没有条理的梦头一次在白天清晰的上演,醒过来,一切历历在目。我对刚下班回来的莫里打了声招呼,感慨了一句:“原来我这么能干,做过裁缝,拉丁语老师,飞行员,画匠,律师,超市营业员……。。”
莫里大惊:“你都记起来了?”责备的目光投向风无痕,大小姐耸耸肩,“我没有违背诺言,什么也没说,他自己想起来的。”
风家家规严禁悖誓,莫里是知道的,但是看我这样淡定的微笑,一项一项把做过的,本该遗忘的职业一一列举出来,莫里有生以来头一次手足无措,只得传音召唤瑞过来。
瑞身上有浓重的药水味,似乎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他冷静的看着我,“穹,你都知道了?”
“是!”我看着他仓促间没来得及换下的白大褂,纤尘不染,衬着他闪亮的金发,走在阳光下,只需要一个微笑,不知情的人必定会以为是天使降临人间。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会突然想去工作是因为催眠,物流公司会录用毫无经验的我,是同时催眠了老板和姜建,会选择那家公司是因为秦裴冬和公司有业务联系,想必在这之前,已经催眠过秦裴冬让他记起千年前的往事了吧!他一步步的布局,你们在背后一步步的收网。”我看向莫里和瑞,“而我,就是你们之间的棋子,按照早已编写好的剧本,照着设定演下去,直到结局,再抹去所有的一切,三十年后,重新开演。”
瑞和莫里维持沉默,并不辩解,我心头更冷,就这样默认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瑞得声音有丝干涩。
“从我第一次送单子见到那个失踪的海妖开始,她不应该认出我的,我当时在跟她打招呼的时候掩藏了气息,而且我是黑发黑眸的外表,她会认出我是血族,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见过我。但是我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记忆系统有问题,但只是怀疑,然后海妖的失踪反而有了欲盖弥彰的嫌疑,却也仅仅是加深了我的疑惑。直到无意中看到了科克长老的信息,所有的拼图终于齐全,但是我没有记忆,就拼不出整幅图,所以我跑来找风无痕。
“那么,回家吧!”瑞看着我微笑,“塞壬马上就会过来。”
我和他都清楚,此刻的我,完全没有瞬移逃跑的能力。记起来,很快又会遗忘,我看着瑞温和的笑容,遗忘也是好的,忘记了,就不会有这种浑身发冷如坠冰窖的感觉,醒来后,我还是会继续的沉湎于网络游戏,瑞继续兢兢业业的工作。只是我还是忍不住发问,“为什么,为什么同样的局在千年里一布就是三十余次,重复了那么多次你都不会厌倦吗?”
瑞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拉起我的手,淡淡的说了句,“我们回家吧!”
沙发上,来自大海的塞壬交叠着优美的长腿,悠闲的抱着靠垫,我为无意中毁了她们一族的海底基地道歉。
“小意思,”她无所谓的摆摆手,“早就想换地方了。”
看来天下真的没有瑞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感觉得到瑞在周围布了结界,他还是提防我会逃跑,别说我此刻没有能力,就算我现在有能力闯过他的结界,我也不知道有哪里可以去?天下之大,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容身之处,只能待在这里,由着他的心意,演着一处处木偶剧。
蓝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舞,塞壬轻柔的唱起了属于大海的催眠曲。
“那把我拉出战乱,使用血誓带我入血族的女子是谁?”趁着意识还清楚,我继续提问。
“是哥哥的未婚妻,吉塞亚!”菲尔吉斯的未婚妻?原来这也是安排好的。
“找到我的是通灵一族?千年来他们一直在找寻奥南的转世,每一次的寻找需要三十年左右的时间?”
“是!”瑞简短而干脆的回答,感觉意识渐渐的迷离,我抓住最后一丝的清醒,再度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无聊的重复你孜孜不倦了近千年还不厌倦,还要继续下去。
瑞沉默,就在我以为我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他低声开口,“因为我不甘心,不甘心哥哥和奥南同归于尽,奥南有机会转世再活一次,而哥哥却必须永远的消失。”
所以当日梅琳达夫人在广场那样殷切的提醒我,可以把死人类变为血族让他活下来,她是希望借我的手让身为猎魔人的奥南变为他要猎杀的对象,然后再迫使他站在阳光下灰飞烟灭,这是夫人的复仇方式,瑞不得不遵从,因为同样的仇恨,也因为夫人的期望。
只是他们不知道奥南的父亲早已未雨绸缪,在奥南身上下了神的祝福,所以他们再用千年,也无法达成复仇的目的。
意识已经模糊,我彷佛漂浮在空中,看着过去的记忆一一清晰的出现。
第一次见到瑞的时候,他把我丢到阳光下,冰冷的声音说就是我害死了他哥哥,我感觉全身都快被烧成灰烬的时候,梅琳达夫人赶来阻止瑞时说的,你答应过你哥哥要照顾好他的。瑞的手无力的放下,然后这段记忆被抹去。
很多很多遗忘的记忆在催眠下一一浮现出来,我看着瑞不断的挣扎不断的妥协,心一点一点的抽疼,我们都生活在煎熬里,瑞也好,梅琳达夫人也好,死人类也好,小姜也好,甚至完全不相干的小道士,注定都不能得偿所愿。这样的生命,这样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恍惚间,我看到前世自己,洛笛的寂寞与自闭,想把自己与这个冷漠的世界隔绝开来,这样就能感觉安全,但又忍不住期盼有人能够伸出手来,把自己从黑暗冰冷的世界里拉出来,提供一个温暖的拥抱。所以,冰冷的阿尔卑斯山下,压满了沉重积雪的黑斗篷被揭开,他说你真冷这样会生病的,解开自己的斗篷裹住洛笛的时候,便情不自禁的爱上了这个人,为了这一点点温暖,隐瞒自己的身份,到再也隐瞒不了的时候,即使毁天灭地,也要捍卫这份温暖,但终究,一切都是徒劳,他有他的责任,他的责任重过于洛笛的存在,那么算了吧,就此放弃,既然得不到完整的爱与温暖,宁可把这份温暖的感觉彻底完整的遗忘。迎向剑尖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封印住了自己所有的能力,连带封住自己所有的想望所有的记忆,心脏被尖锐的剑划破时,竟有种终于解脱的感觉,从此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不会觉得冷,也不会觉得寂寞,多好!
看着洛笛解脱的笑容,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我会一直学不会魔法,为什么那样轻易的放弃。洛笛在那一刻其实就已经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