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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雅转身走到明霄身前,双手当胸合十,弯腰鞠躬,“青鸾太子殿下,请宽恕泰雅早退,因我的船刚刚到岸,还有诸多杂事需要办理。”
“泰雅殿下不必客气,请自便吧。”明霄的唇上露出淡淡微笑,声音平和。
泰雅松了口气,向小花儿一揖后便快步离去了。小毛低啸一声,纵身前扑就要去追,被小花儿俯身一把抱住,
“小毛乖,泰雅知道错了,他也不是故意要害死你妈妈的。”小花儿边说边将小毛交给花厅前候着的驯养侍者。
此时,身后众人已经来到花厅门前,抬头一看不禁齐齐愣住,只见花厅正门雕檐下的匾额,乌木上上书四个金色篆字,古雅灵秀:‘清景无限’(青鸾,景生)。
小花儿转身,看到明霄抬头愣怔地观瞧着,心中急跳起来,小许却趁机转到轮椅前,一猫腰,不等明霄推拒便将他从椅中抱了起来,拾阶而上。
小花儿眼睁睁地看着阿鸾倚在许君翔的怀中,双眸低垂,面上云清风淡,
“……咳咳……少岛主……这花厅的题匾可是少岛主的手笔?”双福走上台阶,回头问道。
“呃……是……是我的拙作。”
“好篆书呀,圆转婉通,浑朴纯然,少岛主好才华!”双福笑嘻嘻地夸奖着,发现杜华依然呆立在原地,他露在面具下的嘴唇轻抿着,唇色苍白。双福微微扭头,眼角余光瞄到抱着明霄走入花厅的小许,
“少岛主,请——”双福慢慢走进花厅,心里不停地琢磨着:——杜华才华横溢,气度不凡,可惜面貌丑陋,又与殿下相识不久,日后怕是要败在小许手上了,好在他们俩都不可能诞下子嗣,也就无所谓谁胜谁负了,只要能为殿下所用,能为南楚所用就好。
小花儿跟在双福身后走上台阶,视线直望进花厅,花厅里的阿鸾正倚窗而坐,面对一池睡莲,池中水光潋滟,映照进他深邃的眸,倏地便被那幽黑的眸色吸收,双眸中华光流溢,宛如碎宝镶嵌。
仿佛是感觉到了小花儿的注视,明霄偏转头,看向厅外,眸光一下子便被杜华的视线锁住,——他遗世独立般站在暮春的熏风里,湿发已干,缕缕墨色随风翻飞,明霄心间一紧,仿佛有什么谜底已近在眼前,热切灼烧着他的身心,正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心急如焚,却见小怡和泰雅疾风般卷了过来,面色异常郑重,
“少主,泰雅通商大夏的货船今天临晨在南楚邝州附近海域碰到夷寇被劫,两个船员死里逃生被我们的渔民所救,你看——”
唐怡的声音很低,表情也尽量显得自然,小花儿转过身,眉头倏地皱起,“泰雅,你为什么不带着货船来大华集结,而让其先行去往大夏?如果由我们的船和你的主舰一起护航,必然不至遇险。”
泰雅急得眼睛一片血红,“我以前的大夏老师祭日将近,我……我想尽早将祭礼运到,还有大夏皇宫订购的一批香料药材,也是快到交货期了,我没想到……没想到东海海寇如此猖獗,竟然敢到南楚内海活动,我那货船上还备有一门火炮,就是……就是弹丸不够充裕。”
小花儿沉吟片刻,攥紧双拳,“——嗯,这就是他们劫你的船而没有毁掉它的原因,他们看上了你的炮,拖着受创的船跑不快,那就再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吧,我们现在立刻出发,今晚一定能追上,正好给阿鸾报仇,你就等着瞧瞧他们的下场吧。”
泰雅双手合十,深深一鞠,小花儿愣住,猛地想到花厅中的南楚众人,回头望去,发现明霄正从他的脸上掉开视线,如炬的眸光在空中划过一条赤色光弧,
“唐怡,你留下照应阿鸾;泰雅,你去找四姐,五姐速去主岛拿我的令符调集华威,华远,华泰三舰,在霞浦码头等我。”说着小花儿就和唐怡一起步上台阶,走进花厅,
“少岛主,可是出了什么急事吗?”双福踏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问着。明霄双眼看向莲池,淡静无波,唇角却抿出一抹水红,喜怒莫辩。
“嗯,情况是这样的——”小花儿面向双福,眼眸却望向明霄,眸光幽幽,仿佛是祈求他的谅解,“泰雅王子行商大夏的货船在南部海域遇礁搁浅,我……我必须赶过去参与抢险,过几天就回来,还望太子殿下和各位大人原谅。”说毕,小花儿便深深一揖,抱拳施礼。
明霄依然端坐椅上,目视窗外,眼中的白莲花都凝为一朵朵冰晶,寒凉刺骨,而红莲则化为一簇簇火焰,焚心炙骨,心里冰火交融,早已辩不出滋味,
“这是紧急事故,少岛主请速去救援,不要顾虑我们。”明霄清润的声音响彻花厅,小花儿却听得心里一跳,为什么——为什么阿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黯淡,一点苦涩?别人或许无法觉察,但小花儿一听则明,顾不上多想,开口便道:“我去去就回,阿……殿下安心养伤,等……”
‘等着我!’三个字已到唇边,小花儿抬头,一眼看到许君翔犀利的目光,硬生生咬紧齿关,上一次分别前,他也曾向阿鸾许诺:“——阿鸾,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着我,别乱跑!”,但他最终没能回去,如今生命中牵绊更多,他不想再做无谓的口头承诺,他必以实际行动守护阿鸾,永永远远!
“我一定尽快赶回来。”小花儿说完便再次深深行礼,然后,转身离去,眼眸里胶着着阿鸾波澜微荡的神情,——阿鸾,如果你等的人依然是我,那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空等!
无法确认,也无法得到深爱之人的心,便是景生心中最荒凉的痛,穿越千年,与他如影随形,此时,他将痛狠狠压在心底,迈向箭矢如雨,硝烟弥漫的战场。
眼睁睁地看着杜华绝尘而去,没入绿茵,明霄忽觉心头剧跳,惊痛难耐,就好象,就好象三年前,眼看着景生隐入密林,从此后天涯远隔,再无音讯。
明霄抬手向后一招,许君翔立刻俯首靠近,明霄耳语道:“大华岛以南,便是邝州,丰州,你放出信鸽和邝州水师大营联系,详查附近海域,如有险情,立刻赶赴救援。”
许君翔眉头紧皱,楞了一瞬,但还是点点头,转身走出花厅。唐怡立在门旁,瞄了一眼小许快步离去的背影,继而便咧嘴笑了,
“殿下想不想尝尝岩鱼汤?还有正餐后的莲蕊羹,都是清热消炎生肌的药膳,而且,也都是少岛主今早亲自为您准备的。”
双福若有所思地看看绯衣少女,也抿唇一笑,老眼微微眯起,“那敢情好,少岛主真是有心了。就在这花厅中摆膳吧。又风凉又宣敞,殿下认为可好?”
“——好!”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却被明霄说得千回百转,似无情又似有意,引人猜想,却令人摸不到头脑。
唐怡和双福都绞起了脑汁儿,俩人对视一眼,又都客套地笑了。
暮春的风,好似撩人的纤手,揉搓摇曳着人心,池中荷叶田田,漠漠轻摆,诉不尽倾心相思意。
第六十四章
十天后,在离岛别苑后方的药圃中,双喜搀扶着明霄慢慢走在高大的杜鹃树丛之后,此时正是和风醺醺,暖阳艳艳的夏初时节,杜鹃树虽有一人多高但绿茵有限,正在做伤后复健的明霄额上已沁出细汗,
“殿下,咱还是回别苑的清景园吧,这里除了药田也没啥可看了,怪热的,别染上暑气。”双喜抹了把脸上的汗,巴巴儿地瞧着明霄。
明霄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只是……只是听小怡说这药圃是由杜华一手建成的,便鬼使神差地非要过来看看。听了双喜的话更觉得不是滋味儿,明霄用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击着地面,“我哪里就那么娇气了,在水师公干时还不是天天都在烈阳下暴晒,也没晒坏,别再说这些丧气话,没得让人笑话。”说完就挣开双喜的搀扶,自行向前走去,脚步踉跄,但却异常倔强。
双喜吐吐舌头,猴精似的挺起瘦身板儿,亦步亦趋地跟在明霄身后,心里说:‘堂堂南楚太子还怕哪个笑话不成?除非是……是那个走了十天音讯杳无的少岛主,那人脸覆面具,本应很丑,却又偏偏形容高贵,动静怡雅稳健,殿下在他面前倒似落了下风,这……这日后可如何是好?’
双喜正胡思乱想得出神,却见明霄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惊呼还未出口,明霄已迅速以手中拐杖点击地面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双喜松口气,赶紧伸手扶住明霄,一边笑看着明霄手中的‘救命’拐杖,它的底端被做成一个三角形支架,方便抓牢地面,双喜连连咂嘴道,“要说这位杜少岛主真是想得周到,一个拐杖也做得如此别出心裁,愣是比别的都好用!”
明霄一听就蹙起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