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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称呼你什么呢?小元吗?”景生随口问着,发现小元的面色突变,揪然不乐,转瞬他又微微淡笑了,狭长的凤目中闪过一丝妖娆魅惑的光,“叫我……小鸾。”说着他就迎上来,景生还未及反应,唇角已被他轻轻咬住,小元灵动的舌头伸出细细描摹着他的唇线,辗转舔吮,景生身心俱震,心尖儿上像有羽毛撩过,刚迷蒙着要张嘴迎合,不料心头轻撩的羽毛已于瞬间变为利箭,毫不容情地刺入心房,剧痛炸开,锥心刺骨!景生‘啊’地痛呼,轻推开身前的少年。
“怎么了,你——”小元惊异地望着满面痛意的华璃,声音微颤。
“我……我前阵子受伤了……还没痊愈……有时会突然心悸头痛……不过……”——不过,刚才胸臆间突发的剧痛可不是普通的心悸,景生拍拍胸口,那凶猛的痛来去无踪,此时他已感觉不到什么了,此时便一下子又回想起刚才小元的举动,——那柔软微颤的唇瓣,急促的轻喘,如此销魂又如此……如此令人痛楚!
景生的脑海里悠悠晃动,竟摇曳起无尽怆然悲凉的感觉,这难忍的哀伤,清晰而鲜活,盘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景生摇摇头,无奈地笑了,伸手拍拍元嘉的肩膀,“——嗯,没人时我就叫你小鸾,可好?”
——好!元嘉在心里答应着,点点头,抬眸凝注着华璃,月光穿透林间枝叶,斑驳地映上他的脸,那近乎完美的五官间又闪现出沉郁之色,仿佛已深植于心了,元嘉的心也跟着揪扯起来,——华璃似有千面,瞬息万变,却……却如此摄人心魄……竟毫不逊色于景生!
“我们明天见,午时左右你来咸安殿,我和母后在那里等你。”景生低声嘱咐,随即转身欲走,却不料衣袖被元嘉轻轻扯住,
“……明天见……你……你不会忘记我吧……”
景生没有转身,只微侧首,含笑答道:“你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忘记呢?”说完便快步跃入林荫,心中空洞迷茫,似再无一物,——忘记?他忘记了什么人,什么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愁眉和苦脸不是真正的宫侍。
小元他现在还不知道景生已死,他不知道发生在台州的事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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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生》多云 ˇ第九十二章ˇ
翌日晌午时分,早朝刚过,卫太后匆匆回到翎坤殿,最近这些日子早朝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一般都要将近午时才能结束,上朝的文武官员也越来越多,各部省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部站班。下了朝,成帝往往还会单独约见一些主管大员议事,无暇经常在帘后旁听,不为别的,只为能更多的了解阿璟,只为能更细致地看看他,隔着十七年漫长的时光,如今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娘娘,您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端午迎上来,随手递给无暇一杯桂花茶,娘娘和其兄卫无殇都酷爱桂花,但因大夏地处北方,鲜桂花难寻,如今宫中用的桂花茶还是以桂花蜜调制而成的,“娘娘,说来也怪了,原来皇上一向不喜欢桂花,总说它味道太艳,可就在昨天,皇上却说桂花味香清远,还说要自己酿桂花酒呢。”端午说得兴冲冲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卫无暇又陷入了痴想,——如今还有什么可奇怪的呢?最古怪的事情已经发生,就近在眼前,这半个月来,东安皇城内的每一个人都如置身梦中一般,也跟上足了发条的陀螺似的,疯狂快乐的旋转。
“这也不早了,都快午时了,皇上正和工部的程老爷子商量铁冶场的事,最近还要召集朝廷各大船场的主薄,技师来讲习,给他们教授改造船只的技法,皇上连图样子都画好了。”卫无暇说得兴致勃勃,心里满是感慨和感动,还有一丝惶恐,生怕自己是在做梦,等一觉醒来,阿璃,阿璟都离她而去了。
“我前些时候还担心皇上累坏了身子,可您看,他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精神如此充沛,当真像张医正所说的那样,竟像有几十年的深厚功力一般,劲气醇和宏大,是我平生仅见的。”端午不断咂舌,这些天她已发现成帝的武功修为非同一般。
卫无暇点点头,嘴里咕哝了一声:“他……是阿璟呀……”——他来自天外,神秘而强韧。
“午膳前我还得去趟咸安殿,璟儿说那位世子要来请安,唉,真不想见。”卫无暇拧眉摇摇头,她对卫元嘉非常排斥,脑海里滚来滚去的都是十九年前那惨烈的一幕,但此时,卫恒已死,虽说有父债子偿之说,但,如今细细想来,特别是听了璟儿那天早朝时的一番话,她又狠不下心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就算是为阿璃和阿璟积福了。
“我听泽兰驿所的宫侍说那孩子倒是挺安静,长得确实标致,不愧位列当世三美。”这些日子端午心情舒畅,任何疑难杂务在她看来都不在话下,且富含娱乐性。
卫无暇嗔怪地睃了她一眼,正准备换装后去咸安殿,就听珠帘后响起一位女官的声音:“回禀太后娘娘,刚才礼部来人报信,说是南楚御前内侍总管明双寿突然到访,是为王太子青鸾殿下的眼疾而来,礼部问太后娘娘要不要见他?”
——哦?卫无暇一下子顿住,心中浮起微澜,她看了一眼端午,见她也脸现哀怜,不禁叹口气,“我还是去见见他吧,怪不容易的,你这就去咸安殿,告诉愁眉,叫皇上饿了就先用膳吧,不必等我了,也不知几时能完呢。”
立秋已过,北方的节气一向精准,一夜之间,金风飒飒,将天空吹得无比高远,天色是那种最饱满的蔚蓝,若是盯着看得久了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沉陷其中,沉陷于一个遥远无垠的天湖。
此时,双寿怀抱拂尘站在泰坤殿中,午时金色的阳光明晃晃地直射进来,照得大殿通透敞亮,干燥的空气中浮荡着一股秋天独有的味道,甘甜而丰裕。双寿抬眼打量着四周,心里荡起一股物是人非的恍惚感觉,景物依旧在,人心已苍老,明艳的天光下,为何他看什么都像蒙着一层黯淡的灰色呢,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双寿更是心中凄伤,——青鸾,南楚的骄傲与荣光,已双目血盲。
正自唏嘘慨叹,双寿忽见那道与正殿相连的明黄纱帘后人影憧憧,随即便听到柔和的问话声,
“双寿总管,你一路北上可还顺利?”
双寿身子一颤,立刻俯身跪倒,“双寿拜见太后千岁,千岁万安!谢太后关心,双寿此行非常顺利平安。”
卫无暇打量着殿中之人,隔着纱帘也看不十分真切,只是觉得他白净文秀的脸上笼着深深的哀愁,不禁关切地询问:“不知青鸾殿下的眼疾可有好转?你此次前来是为他求医寻药的吗?”
双寿深拜下去,压抑的声音从胸腔内迸出:“双寿铭感娘娘的关注,青鸾殿下仍目不能视,但自从用了大夏太医院周洲太医之方后,他眼前的血雾已渐渐淡化,武王陛下甚为欣慰,特派双寿前来迎请周洲太医前往南楚,亲为青鸾殿下请脉开方。”
——呃?!纱帘后的卫无暇一听此言就眉头紧皱,无奈又苦恼地与端午相对而视,端午忽然灵机一动,伏在无暇耳边低语数句,无暇沉吟了片刻便为难地说道:“周洲此时已出外游方,具体行至何地无人知晓,但他每年重阳之日必去夏阳祭祖,他家族宅就在夏阳,青鸾殿下的眼疾不能耽搁,你看是否能请殿下重阳时前往夏阳就诊呢,就是太委屈了青鸾,但总比来回传话省时便捷。
双寿心里咯噔一下,失望焦虑混杂着无奈翻涌而上,一时竟忘了回话。卫无暇看到帘外俯跪的人肩膀抖动,知道他定然心情沉重,无法平复,眼眸一转,卫无暇再次开口劝慰道:“夏阳乃大夏陪都,在其城北有一座灵泉寺,不但佛法庄严,香火鼎盛,寺中的那眼灵泉对治疗眼疾更有奇效,若以泉水洗涤双眼,或能辅助治疗,所以,双寿总管不妨回去和武王陛下商量一下,夏阳距离临州很近,水路三四天即到。”
双寿心里一动,他似乎也听说过这个典故,据说每天都有很多信众排队去灵泉寺取水,如果九月重阳时青鸾能请周洲把脉开方,再辅助药泉洗涤,说不定真能痊愈呢。
“双寿代武王陛下,青鸾殿下谢谢太后千岁的照拂,我回去就将此事回禀王上。”
“——嗯,那就这样吧,你一路辛苦了,快回驿所休息吧。”卫无暇说着便站起身,想了想,又补充道:“医药方面,如有任何需要,敬请提出,我们都希望青鸾殿下能够早日康复。”说完,卫无暇便起身离开了泰坤殿。
双寿站起身,望着已空无一人的大殿,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