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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书勇咳了咳,转向送信员说:“现在张连长他们的尸体都还在原处吗?”
“还在,我们就检查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口,尸体摆齐了放在坑里,等团长指示!”
“那好,叫警卫员备马,现在就带我过去看看!”
马蹄声哒哒作响,在雪白的道路上留下一串斑驳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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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方形的坟墓,里面整齐地摆着十三具尸体,已经冰冷发硬了。因为坑的空间不够大,他们就把两具尸体上下叠在一起,剩下一个阮小溱的单独摆着。
秦书勇挨个检查过去,尸体没有明显的伤口,部分尸体头部有撞击的痕迹,但也不是致命伤。不过秦书勇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指甲里面都满是泥土,看样子是被活埋的,在死前挣扎过。可是现场以及他们身上都没有搏斗的痕迹……秦书勇越来越想不明白,这些人明明随身佩戴的有手枪啊,怎么没有一个拔出来的?宁愿在坟墓里挣扎也不愿意拔枪还击吗?
最后,秦书勇的目光落在阮小溱的尸体上。她的表情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皱眉。按说面临死亡的时候,人会不由自主地释放惊恐,不该有这样忍耐的反应才对。
秦书勇也模仿着把自己的眉头皱紧,仔细打量尸体。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她的手!
秦书勇立刻跳进坑里,去掰她的手。旁边跟着的小兵吓了一跳。
握得很紧,秦书勇第一下没有掰开。她右手的指甲已经嵌进了左手的皮肤。
再掰。果然有情况。
阮小溱左手手背一片殷红,殷红当中显出模糊不清的一个字:骨。
两个警卫兵和一个送信兵都怔在当场。原来这个姑娘被活埋后并没有跟其他同志那样拼命挣扎,而是忍着剧痛用指甲朝自己的手背上刻字。
这惨状让秦书勇忍不住叹息,随后他吩咐立刻逐个检查尸体的骨头。
二十三具尸体的骨头基本正常,没看出什么情况。
秦书勇疑惑了:骨,阮小溱极力守护的这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到底这个女孩子在死前发现了什么?
未及秦书勇想明白,这边的战火已经点燃。一周后,一批由日军伪军混合部队在二十余架飞机的掩护下,侵入晋北。其中多数是伪军,日军仅有四五十人,属于作战指挥。随后山西省宁武、河曲等县城相继失守。秦书勇的独立团在敌人的围歼中被迫分成两股撤退,他带一股,约七百人,金明强带一股,约五百人。
边退边打。枪炮声,号角声,哭叫声,怒骂声,一片混杂。
敌人很奸诈,一眼就看出金明强的力量比较弱,于是先集中火力攻击他。金明强不敌,被伪军凶猛的火力堵截在一个荒废的土城里。
秦书勇带的大半个团立刻折了个九十度的弯,他明知这么转过去营救无异于再度跳进火坑。如果此时继续退行,就能摆脱敌人的追击。但是谁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兄弟被屠戮?就是只有一线的希望,也得拼尽全力把他们拉出来。
秦书勇带兵冲向那个庄子,日军有意放行,等秦书勇的部队完全冲进土城,伪军用三倍的兵力将所有的出口死死堵住。
金明强对秦书勇的到来非常不满,砸了下他的胸口:“你奶奶的,谁让你回来的?你当我老金杀不出去是不是?你真以为这群小鬼子能把我困住?”
秦书勇嘿嘿一笑:“知道你能出去,我是怕来不及分一杯羹。”
先给上级报了消息,然后合并独立团的兵力,集中力量冲锋。
伪军的火力有压倒性的优势。八路军纵有一身英勇,终究是血肉之躯,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尸体横成一条错落的小路,血肉模糊……秦书勇和金明强都打得两眼冒火,三次冲锋都没有冲出去。什么指东打西的战术都使了,可是没用,这群小鬼子太精了。仅仅几个时辰,一千多人的独立团,仅剩四百来人,还伤残无数,子弹也几乎没了。
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等鬼子冲进城来拼刺刀了。能杀一个赚一个。
傍晚时分,敌人气势汹汹地冲入城内,大批伪军在前,后面跟着十来个日军指挥官。伪军入城后,沿途先是一番扫射,黄土堆成的墙壁一块块倒塌。
独立团剩余的主要兵力躲一个不易发现的角落里。秦书勇在这个时候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他领着百来号人冲出去拼死一搏,让金明强带剩下的人朝相反方向冲出去。这个时候的伪军主力应该都在城门处,只要不被他们发现就有希望。
没等金明强抗议,秦书勇吸了口气就带头冲出去了。他的驳壳枪里仅剩八发子弹。
伪军就在他面前,黑压压的一片,他们故意把火力放缓,既不后退,也不上前,他们想活捉这个以智勇双全著称的独立团团长。
八发子弹打完之后,伪军端枪瞄着他们,并没有跟他们拼刺刀的意思。秦书勇叹息一声。他袖子里藏着一枚从伪军手中缴获的柠檬式手榴弹,手指搭上了拉环。周围的战友也都纷纷掏出准备好的手榴弹,宁死也不能被俘。
一排伪军走过来了,举着刺刀,手里拿着绳子,齐唰唰的步伐朝他逼近,最左边的一个冲着他们喊话劝降。
秦书勇心想:“奶奶的,就看能炸死几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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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声越来越响。
死亡的气息正朝他们逼近。
秦书勇的手指已经准备发力了。
突然,一个女人窃笑声传过来。
一闪即断,异常刺耳。
那排伪军立刻抬头望向秦书勇身后的墙壁,发出了一阵惊恐至极的叫喊声,然后急速地撤退。先是那一排朝后跑,接着是后面的一排跟着跑,那四十来个日军指挥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不愿意退,嘴里呀呀地喊着,但也不敢上前,等到所有的伪军都撒开脚步朝城外狂奔,他们也跟着跑了。片刻之间,这群人就跑得没影了。
剩下他们面面相觑,到底这些小鬼子看到了什么?害怕成这样?秦书勇转身朝后面高高的墙壁望了一眼,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空旷的城里只剩下一个奇怪的声响——
嗖,嗖,嗖,宛如一条蟒蛇缓缓地滑过草丛。
身世成迷(1)
一九六七年的杭州异常寒冷,西湖提前结冰。气象部门说,这是十年来出现的同期最低气温。位于杭州市萧山县北部的西塘镇原本是个偏僻宁静的小地方,可是因为一个黑衣人的出现,这个小地方一夜之间变得如临大敌。
黑衣人叫李责,宽额,浓眉,刀削脸,一双犀利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李责在黄昏时分匆匆抵达,带着一份红头文件和两个助手,镇政府慌忙迎接。李责向镇委书记说明了此行的任务及其重要性,他们近期一直在抓捕一个少年,根据现有的线索,应该就在西塘镇上,而抓捕的原因是:这个少年的父亲犯了叛国罪,上头要求把儿子也找出来调查。
叛国罪?这可是大事了,镇委乔书记明白耽误不得,连忙询问这个少年的特征。
然而李责说,不知道长相,也不知道名字,只知道这个少年出生于一九五零年二月三号,而且是在外地出生,后来才被人抱来西塘镇上领养,看似正常,其实是来躲避追查。
乔书记连忙派人搜集本镇户口上所有出生于一九五零年二月三号的男孩资料,共有两个,但其中一个出生时在本镇医院有登记,另一个则是由镇上的接生婆苗大婶接生。也就是说,符合这个出生日期的人都是在本地出生的。
李责思索片刻,说:“镇上妇女生孩子,除了找镇医院或者接生婆苗大婶,没其他办法了吧?”
乔书记立刻明白了,亲自带人把镇医院妇产科的负责人和接生婆苗大婶叫了过来,两个人一对资料,发现本镇二十岁以下的男孩当中,只有一个不是本地出生的。
这个男孩现年十七岁,户口登记薄上的出生日期是一九五零年八月三号,名叫秦远,确系领养,领养他的妇女叫刘桂芹,一直没有结婚,据说是因为不能生育,如今母子俩相依为命。
当李责看见男孩的资料时,鼻孔不由自主地扩了扩,脸上有抑制但又难掩的喜悦。越看越符合条件,就连八月三号都有可能是根据二月三号改动的,最重要的是,他姓秦。
太嚣张了,居然连姓都不改!
李责低声说:“就是他。”
乔书记连忙派人去抓,李责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