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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往外走,道:“我去探探,还怕不依。”大踏步去了不题。
却说李师师收用沈子金,见他伶俐乖滑,又在子弟行里透熟,风月顽耍无一不妙,因他天明早去,不等梳头,免了外人看破,十分在行。那半夜里入花园,他那里想得到。过午以后,才梳洗停当,沈子金早在客位里坐下。丫头来说:“沈二哥来回话了。”喜的师师忙叫:“请进书房里来罢,自家人还传甚么。”
子金抖抖衣服,忙作揖:“谢了昨日大扰,费娘的情。”
说着,两个涎眼看着师师只管笑。师师也着袖子掩着口笑道:“二哥,你尝着滋味了?来的好勤!”不一时吃了茶。子金挨进前来道:“银姐的事,有几分成了。”把皮员外许了一千银子、五百两穿戴,说了一遍。又道:“娘若嫌轻,儿子再使他包席面,添上二百两,也是我的一点穷心,借花献佛,不枉娘抬举我,如今没有胳臂往外折的。”说的李师师喜了,道:“这个不许过门的话讲过不曾?”子金道:“娘不消先说,儿子和他说过,着他来求着,咱还要扯硬弓哩。”师师喜道:“多累哥哥!还叫过银瓶来,说他知道。”即使丫鬟:“叫姑娘去,说道沈二哥来提亲了。”
却说银瓶昨夜破瓜,直睡到午后才起来梳妆,听见叫,说是沈子金来了,又喜又羞,忙匀了脸,下楼来书房。相见已毕,坐下。师师先说道:“你谢谢沈二哥提了亲,是正月二十八日下礼,二月十五日过门。”银瓶害羞,把脸扭着笑了笑不言语。
李师师又要留子金吃饭,不肯住下,道:“我回他话去。”师师送至外厅,银瓶回房不题。
话不絮烦,到了正月二十八日,皮员外安排仆马齐整、衣服华丽,请的官客是张都监、吴春元,及一班儿帮闲子弟沈子金、范三官、孙寡嘴、张斜眼,都借的鲜明衣服。叫了两班吹手,将着食盒羊酒、茶食细果,一样簪花结彩,大吹大打上门儿去。师师家大厅上备了六席,请了李武举奉陪。取过礼帖,抬过食盒来,却是二十个大元宝,金钗金镯、裙带扌赛领、珠箍环佩一件不少。外有散银二百两,用一书匣捧着,为席面之费。
众人也自心惊,夸员外挥金如土:“这个才是子弟!”师师把盏安座已毕,去收礼物。这沈子金卖弄他的殷勤,不住的往后乱走,替银瓶收簪环、抱尺头,上来下去,往阁上乱走,俱送在银瓶柜箱里,故使师师不疑,以便来往。师师安席而去。这些来客见此大礼,原要尽欢。先是家乐,湘烟儿六人唱毕,又有四个小优儿唱了一套【锦堂月】:绣幕红牵,门楣绿绕,春色旧家庭院。烟雾香濛,笑出乘鸾低扇。似朝阳障袂初来,向洛浦凌波试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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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神仙眷,看取千里红丝,百年欢燕。
幸然,王母池边,上元灯半,缥缈银鸾光现。一簋琼浆,蓝桥试结良缘。吹箫侣,天倩云迎,飞琼佩,月高风转。(合前)两下笙歌簇涌,众侍女扶出银瓶来,席前铺上红绒大氍毹,朝上拜了四拜。打扮的天仙相似,不消说金钗玉??。银瓶拜毕回去。员外捧出一对大红麒麟金缎红绒,系着白银二十两,做了拜钱。
前厅唱闹饮酒,点起满堂灯烛,把个皮员外醉得如泥人一般。众人们替他簪花打喜,闹成一块,至二更,那里肯散。那沈子金知道东角门一条胡同直至花园,推去净手,悄悄推开银瓶阁子——正然梦卧,把两脚高擎,就着床褥。这一次比前番不同,情窦已开,排闼而入。银瓶知道此味,也不做客,但见:春水溶溶月一塘,中含豆蔻似莲房。
温泉欲漱玲珑玉,瑶柱中分细碎香。
娇蕊难容双蛱蝶,白波时泛两鸳鸯。
也应细柳风前怯,无奈娇莺唤阮郎。
子金泄过一次,忙忙踅至前厅。众客欢闹不休,师师出来送了大杯方才起席,皮员外又费了许多赏赐。正是:歌时花近眼,舞罢锦缠头。
不觉到了二月初旬,李师师着沈子金过来,要讲过在京师买下宅子才许过门:“一时无宅,且在师师家祝”皮员外俱依了。师师家也打造了许多珠翠,裁剪了半月衣乇。书房东边原有一座退厅,中间打上木壁子,安床糊壁,十分洁净,皮员外做了卧房。二门外边开个角门,使他家人出入,俱不许进师师内宅来。那园中小阁子,原是银瓶内室,依旧自己住着,外人不得到的。一一安排停当。
到了十五日,皮员外自己催妆,打扮得锦上添花,坐着轿子,吹打灯笼,抬着酒礼,和亲迎一样;还是一起帮闲的陪着来。李师师家依旧设的大席。鼓乐喧天,吃到天晚客散,才扶出银瓶来入帐。这些帮客怎肯早散,闹到初更,掌起烛来。
子金推净手,往后直走,到师师房中,假说:“皮员外明日谢亲,问娘要甚么礼节,也好治办。”看见银瓶穿着大红绉纱底衣儿、银红比甲、紧紧抹胸,坐在床上,使湘烟一班丫头那里开面修眉。见了子金进来,忙躲不迭。师师笑道:“眼前就做新人,还腼腆甚么!”子金说完了话,师师手忙脚乱的收拾箱子、取头面看首饰,他就丢了个眼色与银瓶。银瓶早知,见子金去了,不一会,妆去阁下洗裕洗浴已毕,自己把园门内角门关了,却开放外厅的角门,嗽了一声。子金有心听着,趁众人闹里,走过角门,用手牢关。这银瓶方才浴毕,穿着抹胸,系着红裤儿。两人熟了,也不打话,依旧弄起来。这番已是三偷阿母仙桃,不比桃源初入,渐近自然。不敢久贪,一泄而出。已替皮员外扫开鸟道三千里,先到巫山十二层。银瓶道:“今夜没有新红,如何是好?”只见子金笑嘻嘻袖中拿出个白绫汗巾来,是用新鸡冠血染上三四块在上边,叫声:“姐姐,我已预备多时了。”银瓶喜之不荆子金忙忙入席去了。到了前厅,大叫道:“这些人通不在行!再不起身,各人罚一碗凉水,那有这些酒!明日来验红吃酒罢。”众人见说,方才散去。
单表这银瓶关了角门,自己去到师师房中打扮已毕,穿一件大红金麒麟??丝袍,系一条锦?w边豆绿花绫裙,束着玉玲珑嵌玉石玛瑙金镶女带,下垂着金耍孩倒垂莲的裙铃,扌赛领披肩,宫妆锦绣,头上凤钗高髻,足下凫舄轻挑,真是姑射仙人、飞琼青女!这些十个女乐,浓妆艳服,各执箫管箜篌,吹打拥至,与皮员外交拜了天地,才送到东书房。摆设的锦帐红纱,灯烛萤煌。银瓶上床端坐,灯下细看皮员外,见他宽额凹鼻,卷须大口,腹如垂瓠,面如黑枣。“可怜我怎么嫁到他手里!还亏沈哥哥和我先成亲事,把这厮当做个外入流罢了。只今夜怎样和他同寝?”思想起来,不觉泪下如雨。那皮员外见银瓶泪落,只说是个新人怕羞,那知他三过其门,别有正主。员外忙上前温存,用手一搂,被银瓶一推,险不跌倒。员外见他不喜,勉强替他解衣,还要细看,被银瓶把灯吹灭,连衣而寝。银瓶生怕决撒,待员外缠到四更,略一放手,被他按住,勇往难当。
(以下删节 个字)那员外情浓意渴,直入重门,那得不痛叫起来。员外只道是金珠活宝,那知已是破罐子,吃了些残盘,做个子金长班罢了。
到了天明,这些帮客早已到门,大喊要喜酒吃,师师也差人讨喜。只见银瓶藏着一方红来在袖中,再不肯放,被湘烟来夺了去。大家妇女笑成一块,那里知道这等巧事。皮员外出来请李师师行礼,受了他一拜。前厅摆酒,留客验红。酒至三巡,只见湘烟用一个螺甸漆盘捧出红来。员外来夺,已被子金抢在手里。众人观看,但见:海棠着雨,新红乱点胭脂;杜鹃随风,月夜啼残口血。燕语声娇,假意儿妆成门面;莺啼舌怯,真情儿另有相思。吃残蝴蝶面,借你罗筛;醉倒杏花村,劳君沽酒。
众客验红已结,把皮员外罚了三大碗,说他无情太甚。员外又封了二两银子,赏了湘烟。这里连住了三宿,银瓶只推来了月水,就退入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