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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常便饭,坐坐何妨。”子金只怕扯脱了,口说身不动,躬着腰又坐下。
子金看见内外有数十个侍儿往来答应,俱是浓妆艳服、珠翠盈头,只师师高挽宫髻,横插一枝碧玉龙簪子,单凤斜挑几个大胡珠,却是清淡,更觉典雅。不多时,捧出一盏桂露点的松萝茶来,金镶的雕漆茶杯儿,不用茶果。吃茶下去,就抬了一张八仙倭漆桌来,就是一副螺甸彩漆手盒,内有二十四器随方就圆的定窑磁碟儿,俱是稀奇素果——橄榄、凫菰、苹婆、葡萄、栾片、香橙,山珍海错,下酒之物。两副金寿字杯儿,一把银壶。才待斟上,沈子金眼快,即忙接杯在手,先送在师师面前,早磕下头去。师师全搀不起来,喜的满脸是笑,然后回敬子金,安了坐。才待坐下,只见师师唤湘烟伏耳低言,不知说句甚么,湘烟飞也是去了。
酒过三巡,只见后院子一片笑声,先是两个侍儿掀起帘子,进来一位天仙,险不惊的襄王魄散,宋玉魂消。但见:晕红粉颊,却才梦醒扶来;淡绿眉弯,恰是晚妆重画。偷觑人一点秋波,内藏着许多羞态;泄露出三分春色,外安排无限风流。丁香未破雨中春,豆蔻初含枝上血。
这沈子金一见,骨软筋麻,忙起来作揖让坐。李师师才说道:“是小女银瓶。”坐在师师侧首。原来师师因子金送此大礼,拜了干娘,件件可人意儿,叫出银瓶来坐,兄妹之意。不料这银瓶前身原是沈子金妻子,只因将家财抵盗,偷嫁了南宫吉,故今世罚他受沈子金之报。故两人相见,未免有情。当时银瓶起来,另行酒礼,还要替师师磕头,师师免了,又与子金拜了,各安席而坐。那些家妓们早筝?j笙管一齐奏起乐来,上菜斟酒另有一班小童。真是汤翻香雪,肉脍银丝,俱是内厨制造,不与外边相同。
沈子金一个才出胞胎的少年荡子,见了师师,眼里已是出火,今又见了银瓶,只是心窝里乱跳,又是动了心,到像见了狼虎来吃他的一般,眼忙心乱,到弄成一个木偶人了。这银瓶从来不曾见客,见了沈子金生得清秀风流,又打扮得苏意,虽是娇羞,把眼睛不住的斜觑,见子金看他,他又把头低了。到底是门里出身,见这些侍儿们接客光景,自然会勾情卖俏。又况他年过二八,才色绝代,岂有不爱风流之理。当时彼此留盼,眉目送情,只嫌师师碍眼。又道是无巧不成话,忽然黄太监来送寿礼,师师起身收礼去了,落下银瓶二人,才敢放眼相看。
子金扳话,就取出袖中紫铜寿字薰炉并佛手柑来,放在桌上,说:“是拙兄一点心意,送贤妹顽耍。见此物就见拙兄一般。”
银瓶分明心爱,只推不受。
不多时,李师师回来,银瓶说:“是沈哥哥送的,我不好受。”师师笑道:“一家姊妹们,收了何妨?只央你沈哥哥替你早寻一家好亲,还要谢他哩。”只这一句,勾起了子金的话来。两相凑巧,子金方把皮员外要求娶银瓶的话才提来说了一遍,道:“论起贤妹才色青年,就是配一个状元也称的,如今大乱以后,大家都穷了,那得班配?这皮员外也是洛阳有名的大家,着他多多尽个财礼,许了亲,只说要他招赘,养母亲的老,日后就是个儿子一般,他也不敢忘了恩。他今年三十岁了,论人材也中中的,心里诚实,不是虚花子弟。如今只取他这个心罢了。”师师问道:“他出多少财礼?我这女儿是上皇选过的,休当作门里人看,琴棋书画、品竹弹丝,无般不精,就拿金子打这个活人儿,我也不换,少也得三千金来下聘!珠冠金镯、宝石环佩、衣服插戴在外,也得千两才出得门!”子金笑道:“娘这话就说得远了。他一个百姓富户之家,那得有这些?
如今叫他竭力凑个财礼,大吹大打的请些官客来下聘,不在银子多少,只讲过完了婚不许过门去,到底瓶姐还是咱的人,刀靶还在咱手里。东方日子长着哩,那一时只由着咱摆布,不怕他猫儿不上树。细细嚼他,强似囫囵嚥。讲得财礼多了,人上不来,到是一拳的买卖,显不出咱娘们的做手来。”只这几句话,打动了师师的心,取出一只汉玉杯来,斟得有十分满,叫瓶姐双手送子金,以作谢礼。银瓶翠袖高擎,笋芽斜露。子金慌忙来接,早用手把银瓶手腕一掐,调了个暗情。两人笑眼传心。师师正要他勾扯挣钞,?w?O人家,那管他们嘲笑。
吃了几杯,大家熟狎了。子金妆着醉道:“我闻的说一座好花园,叫儿子去看看,到外边也好说。”师师心喜,又见子金伶俐,就叫侍女们携着盒酒去看梅花,摆在园亭石几之上。
这条路要从书房东厢后,串到银瓶卧房前,过去才是园门。师师前行,子金、银瓶随后,都有几分酒意。月色初上,正是灯节,街上游人热闹。师师要上小阁,看河上花灯。子金步到阁上,才知是银瓶的卧房,存在心里。阁上香薰绣被、春暖红绡是不消说的。下阁来到梅花树下,一方石桌、两条石凳,俱是花斑石天然竹叶松梅的,磨光如漆。子金、师师作对,取了锦杌来,银瓶横在师师下手,却与子金相挨。早已把暖酒斟在三个儿杯中。三人吃得各有春心,叫子金吹箫,师师却用琵琶,叫银瓶歌一套《梅花三弄》,三人凑成一样,好不趣绝:【锦搭絮】绣阁清峭,梅额映轻貂。画粉银屏,宝鸭薰炉对新寥。为多娇,探听春宵。那管得翠帏人老,香梦无聊。兀自里暗度年华,怕楼外莺声到碧箫。
【前腔】睡痕宜笑,微酒晕红潮。昨夜东风,户插宜春胜欲飘。系春朝,微步纤腰,正是弄晴时候,阁雨云霄。纱窗绿线重,把淡翠眉峰懒去描。
原来师师酒量甚大,风月有名,打动皇上,全在枕席上用工。且有内美,虽夜夜交合,浑如Chu女一样。海内享名,人求一面当费百金。这一向负个大名,不好接客,只偷藏两个知心旧人,终久做的不快。这一夜酒兴逗的春心津津欲动,看上这个沈小官在行,留他做个小闲,又拜成儿子,穿房入阁的好挡人的眼目,吃着酒,在石桌下把金莲轻轻一勾。这子金积年子弟,就知道了,连忙妆醉,倒在亭子台几上,叫着也妆不醒,只说:“我走不得了。”师师笑道:“这小官吃的老实酒,我见他杯杯干,到不藏量。叫湘烟扶他书房睡去罢。”两三个丫头才搀扶起来,踉跄着往书房里去。师师也到书房,看着他连衣睡倒,叫侍儿们取灯出去。各人知趣去了。
子金见师师醉兴勃勃,淫心已动,扒起来跪在面前,忙叫亲娘。把师师抱在一张禅椅上,轻解红绡,早已浅抽玉麈。两人俱是积年,子金精强力壮,内材养得十分丰锐,(以下删节个字)照依《嫖经》上九浅一深、磨按抓揉之法,把这妇人弄得(以下删节 字)不一次昏迷如醉。两情相对,贯住不休。师师觉美不可言,忙叫:“哥哥有这等本事,我今生不能离开你了!”又把上下底光脱个尽,马扒在子金身上,自己揣摩。子金竭力迎凑,直至三鼓方泄,力倦而寝。正是:三春未定裴航杵,一夜先偷阿母桃。不在话下。
却说银瓶见师师送子金书房去宿,早知其意,悄悄上那阁子上,把灯吹灭,在那窗眼映着月光,偷看师师送子金而去,心中也有些动情。女儿家没受这个滋味,只为子金吹萧点板,勾搭了几番,到叫李妈先收在手里,就和吃醋的一般。到了房中,连衣而卧,心窝里乱跳。“又不知说那皮员外何等样个人,怎样得像沈子金一半也罢了。”
却说师师睡到四更,酒醒力倦,起来净手,见子金睡的鼾鼾的,一身雪白肌肤,和个女儿一般,着实爱他,拍拍叫醒道:“哥哥,你自己睡罢,我到后房里去。天明了丫头们看着不好看,到是干娘和干儿子耍了。你往后常来,常住着,外人那里知道。”连忙取床上的锦被替他盖了,去讫不题。
谁知道这子金积年的乖贼。“一心看上银瓶,到不料师师先把我来奸了。虽然有趣,还不如银瓶一朵鲜花,又不知是甚么滋味。”听听正打四鼓,正是正月里日短夜长,这小官跳起来,穿了个袄,妆去净手。角门全不曾关。你道为何?只因李师师在书房中,众侍女知趣避开,门俱开着。此时院子静悄悄,人都睡熟了。一直踅过东厢那银瓶的小阁子来。银瓶思情,花心滴露,倦极无聊,只把房门轻掩。那知道子金走来,轻轻启户,露的身子光光的,看那月色透过纱窗,照见银瓶解了罗裙倚枕而卧,叫了声:“冤家,我为你费了一场心,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