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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黧和王岚没见过面,《国色》出版的诸多事宜都是胡杨独自完成的。在他看来,胡杨和远东文艺出版社签订的是一个很不严谨的合同:它没有保障作品在不能正常出版和发行的情况下作家应当得到的权益。所以,《国色》被查禁以后,胡杨事实上仅仅拿到了几千元稿费,而社会上的盗版书,据有关部门估计,至少有二十多种,全国总发行不会低于百万册,这就意味着胡杨在这部作品中损失了几百万元。
席间,吴运韬对胡杨奉承有加,怀着极大的敬意谈到他的《国色》,吴运韬说:“那时候我还真的很担心你。”
胡杨说:“过来了,过来了。”
吃得很好,谈得很好,吴运韬的情绪很好。吴运韬说到《国色》的地域特色:“那就是我度过童年的地方呀!我现在已经不记得那些方言了,但是你在作品里描写的那种乡土气息,唤起了我记忆深处的那种感觉,那些人物,就是我们村子里的人物,语言、衣着,甚至于他们住的偏厦,村里的涝池,都是活生生的,真的是……我好像又回到了我的童年,我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
吴运韬沉浸在那种感觉里。他说了他的大致经历,说到他至今不改的生活习惯,家里饮食的家乡特色。苏北适时建议胡杨到吴运韬家里坐坐,“你在那里能够吃到地地道道的家乡饭。”胡杨和费黧都把这个安排视为《最后一片戈壁》出版谈判的一部分,爽快地答应了。
吴运韬大喜过望,站起来,对胡杨说:“我老婆最爱看你的书,今天早上还问我能不能见上大作家一面呢。”他笑起来,“我那个老婆,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擀面,咱们吃面……”
协议条款是苏北和费黧商谈的,在此期间,胡杨和吴运韬聊着一些他们感兴趣的话题。谈妥了主要条款以后,苏北给吴运韬和胡杨简要念了一下,吴运韬挥挥手算作首肯,胡杨也说:“就那样吧!”
吴运韬和胡杨在费黧抄写的正式文本上分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规定:《最后一片戈壁》的起印数是十万册,也就是说,东方文化出版中心即使一本都没有售出,也要付十万册的版税;版税是总码洋的百分之十。
就胡杨来说,不能说这个条件多么苛刻,也不能说苏北因为朋友关系、吴运韬因为对胡杨的景仰损害了东方文化出版中心的利益。事实将会证明,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协议。费黧把厚厚一摞《最后一片戈壁》的书稿交到苏北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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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胡杨和费黧在苏北的陪同下来到吴运韬家。吴运韬的家在Z部家属院。金超、师林平、郑九一等很多最近分到住房的东方文化出版中心职工都住在这个家属院。
吴运韬的儿子吴宁和父母一道欢迎胡杨的光临。吴宁和他父亲一样个头不高,正在美术学院油画系学习。他身上已经有了作为艺术家的标记:穿着很不讲究,一件松松垮垮的毛衣,袖子极长,即使挽着也已经遮没了手背,苍白的手指上戴着硕大的戒指。小伙子满头长发,面部线条清晰,一双大眼睛闪烁着青年人特有的光亮。
马铃尽可能地打扮了自己,看上去就像是要出门访客的人。总的来说,她应付得很好,但是胡杨和费黧都看出,她对胡杨一无所知。马铃寒暄几句之后就到厨房忙活去了,其他人坐在客厅里。
吴宁紧挨父亲坐着,眼睛始终在看胡杨,好像在研究怎样把这个人落在画布上。苏北作为半个主人,时不时站起来给大家斟水,吴宁就抢夺,让苏叔叔去坐。苏北非常喜欢吴宁,聊天中间,提议吴宁把他的油画作品拿来让大家欣赏。吴运韬满脸笑意,说:“孩子的东西,不值得看。”但是他对苏北的提议非常满意。获得父亲的首肯以后,吴宁就到他的房间抱来一摞油画习作,递到胡杨和费黧面前的茶几上。吴运韬拉过来一只小板凳,帮助胡杨翻阅。
油画大部分是风景写生,苏北看出有北海、景山、颐和园等,也有几幅人体,但是画得不是很好。
胡杨和费黧都说不错不错,说孩子前程远大。吴运韬就说:“嗨!谁知道!”
马铃过来说,饭好了,吴运韬请胡杨和费黧坐到餐桌前,苏北坐在吴运韬身边,再下来是坐在胡杨身边的吴宁,费黧执意让马铃来坐,马铃就坐在了费黧和吴运韬之间。
马铃的面条的确做得好,胡杨赞不绝口,说在外面吃了半个多月,就这顿饭是一顿饭。
饭后,吴宁捧出一摞胡杨的作品请他签名,他是受同学之托,专程从学校赶回来的。胡杨一一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送胡杨、费黧,还有苏北出来,站在大门口,吴运韬心情非常好,加上刚才浅酌了几盅白酒,现在他面色红润,他身边的吴宁大大方方地和叔叔们告别,圆满结束了这次家宴。吴运韬拉住苏北的手,说:“苏北你也要注意休息。”
苏北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很感激吴运韬的这句话。
胡杨行程很紧,第二天他和费黧就要回K省,吴运韬安排了车,苏北送他们到首都机场。王岚本来也要来的,后来给胡杨打来电话,说被堵在半路了怕是赶不过来。路上,胡杨又对苏北嘱咐了一些关于《最后一片戈壁》的事情,尤其是防盗版问题,然后就进入到朋友间的谈话状态,问苏北是不是有时间写东西。
苏北说:“不行,没有时间。”
“你不该放下创作,苏北,”胡杨说,“在咱们K省,你是非常有创作实力的作家之一,你放下创作太可惜了。”
“没办法,”苏北说,“我总得向人证明,吴运韬把我调到东方文化出版中心是对的。我非常感激吴运韬……”
费黧打断他,说:“你这个人道德感过于沉重。”
胡杨理解苏北,说:“苏北其实也对,知遇之恩嘛!”
“不知道会不会有时间,”苏北看着远处说,“如果有时间,我当然想写东西。”
费黧问道:“你不是陷到名利场上去了吧?”
“什么名利场?”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广东人看外地人,全是客商;东北人看外地人,全是自家兄弟;山西人看外地人,全是来咱大院的亲戚;上海人看外地人,全是乡巴佬;北京人看外地人,全是下级。到北京不当官可就枉作北京人了……”
“费黧难道你不了解我?我是不是想当官的人?”
费黧笑了———他和苏北共事多年,深知苏北其人。如果苏北不是苏北,他早就成为K省一家出版社的社长兼总编辑了。苏北坚决谢绝了上级的安排,理由很简单:“我不是弄那种事情的人。”也就是说,他害怕官场上那套东西。他从来不认为刊物主编是官儿。他不愿意脱离这个身份。
当时费黧对此很有看法,劝他说:“别,苏北。人家争着抢着还当不上哩,你咋把给你的位置推开了?不管怎么着先当上,就是你想弄文学,不是可以好好做事情了?”
苏北很固执,笑了笑,不改初衷。
所以,费黧当然不认为苏北不竭余力地抓胡杨的稿子在政治上有什么企图。
谢绝当社长、总编辑之后不久,苏北就提出调回北京的申请。
“回北京就那么重要?”费黧越来越难以理解苏北,“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切都重新开始,我们又都到了一定岁数……你千万别把这看得太简单了。直到现在,我也认为你不当社长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事放下,不当就不当了,哦,连刊物主编也不干了……做一个大型文学刊物的主编,刊物在全国有很大影响,这是多好的一个局面?你总不能说当主编也不是你想干的事情吧?这可是你当初争取来的……”
苏北说:“我知道,费黧。我离开K省和这无关,纯粹是为了女儿。”
“我又不同意了,”费黧又回到了当初讨论苏北要不要当社长时的状态,“K省三千万人民,都有自己的女儿,怎么别人不担心女儿的教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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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黧又想到了这件事情,愤愤地说:“归根结底,你不应当回来……”
胡杨阻拦费黧:“叶落归根,想回到度过童年的地方,人之常情。我就经常想回老家农村去,养几只鸡,几只鹅……”
“北京是养鸡养鹅的地方吗?”费黧有时候说话很不客气,直直地盯视在苏北。“大地方复杂,苏北,你可千万小心,咱都不是弄那号事情的人……”
苏北说:“哪号事情?”
“争权夺利,是是非非……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