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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跳越热。现在,那几位女生也都脱下她们的外套了。手工编织的家常毛衣虽然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但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烛光下,都显得动人得很!男生们也更加亢奋了,纷纷扒掉棉袄。有个家伙,也就是这屋子的主人啦,里面居然打了领带,他一下子显得英俊极了。。。。。。大家像模像样地给彼此斟红酒,碰杯,往空中吐烟圈。斯佳和另一个女生也被人点上了一枝烟。她们很少抽,只是拿在手上做做样子,听凭烟冒着烟,但那样子真像女特务或者交际花之类。总之,一种坏坏的气氛,像烟味那样罩在屋子里,既呛人又醉人。
歇了一阵,再跳。
因为女生少,刚才没跳的男生重新上场,一人抱着一个。。。。。。有的女生气喘吁吁地假装抗议:人家累了嘛,你们可以轮着休息,可我们只得一刻不停!真是的!
听听,这话,多刺激。似乎这种轮番上场的次序有某种说不清楚、令人癫狂的〃坏〃在里面……女生不停,男生轮流!轮着上!多么惊人的玩法!
总之,这一轮,丹青不得不歇下来,看斯佳被另一个男生搂着跳……他坐在一边,看得牙关紧咬,因为他非常不喜欢那个换下他的男生,他是这房子的主人,他还系着条领带。。。。。。
为了安抚自己,丹青索性重新细看起斯佳。她身形特别挺拔,好像无形中有根绳子在往上提着她。她的毛衣不算太紧,每转一个圈,都可以看见她的胸脯轻轻地荡一下,毛衣上水波起伏。。。。。。她的下肢,灵活而伶仃,配合着腰与臀,形成各种各样美不胜收的角度与姿态。。。。。。
丹青下意识地摸出口袋里的纸与笔……这习惯是跟美术系的一个年轻助教学的,觉得很有气质呢,只是很少有机会或有勇气掏出来。今天虽然触景生情掏了出来,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他目下的水平,并不能画好斯佳的肢体与神韵,她的万分之一也画不出来。但能怎么办呢,可不能白白地就这样看过去,太优美了,太罕见了,以后哪里再会有机会看到!
丹青憋着股气儿,三下两下假装老练地勾,勾轮廓,勾小腿,勾胸形与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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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人敲门。声音不大,但很严肃。
拥有这间屋子的那个同学放开斯佳,去打开门。一个干瘦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她谨慎地伸了一条腿进来,用手扇扇满鼻子的烟,一边仔细地打量了男生女生一大圈。有个女生穿了鲜艳的红色裙子,她看得尤的仔细,像裁缝要学习手艺似的。接着,她又抬头看看屋顶上被关了的灯,在蜡烛与纸花上停留了一会儿,包括地上的烟头、窗台上的酒等等。这过程实在漫长,并且她的表情极其抽象,如同一幅失败的人物肖像:我是居委会的。刚才有居民反映这里动静很大。。。。。。嗳,你们都是些谁呢?这可是李书记家的房子?
第7节:不健康的舞会(6)
怎么啦,我是李书记的儿子。。。。。。在自己家里过圣诞节,跟同学搞个小舞会,难道这事儿还要跟您汇报?因为有女生在场,那同学显得很嚣张。他嘴里含着块泡泡糖,在牙齿间轻浮地绕来绕去。
哦,既然这样。。。。。。那你们继续玩,不过,注意影响,声音轻一点。她好像一下子就满意了,把腿收回去,轻易地消失了。这个看上去极为难缠的女人,为何像孩子那样,一根棒棒糖就可以让她闭嘴?
不管了,不要坏了兴致。继续玩!
像休止符后的主题重现,大家有种交战得胜后的放纵,纷纷举起酒杯,把冰凉的红酒一饮而尽。有人把磁带换成了迪斯科,大家一起扭起来。哦呀,那可真叫舒服,把屁股拼命往外送,左一下,右一下,前一下,后一下。用劲儿!再用劲儿!用最大的劲儿!现在还是冬天吗?还要穿什么棉袄戴什么帽,热死了,脱掉,全脱掉!最好脱得精光光才爽快!
丹青没有上去,他手忙脚乱地换了纸,又画起这个时分的斯佳。瞧,她跳迪斯科多带劲儿多打动人呀,疯狂了一般,头发那样甩,腰那样扭,胸那样挺,胯那样送!丹青的笔都要抖起来了,没法子落笔了。真好啊,他真庆幸自己好歹学了一两招素描,勉强可以替斯佳留下点什么。。。。。。
这一场舞把所有的家伙都累趴了,也热坏了。音乐停下,各人东倒西歪地找地方休息。
他们全都进房间了,男生进到一起,把棉毛衫掏出来风凉,女生进到一起,把头发高高扎起来风凉,别的还能怎么的。
斯佳仍然留在客厅里,她用手捋着湿乎乎贴着鬓角的头发,又开始脱衣服了,神情满不在乎。毛衣里面是件无领的棉开衫,甜美的粉红色,像一幅用色偏暖的人体油画。
在弄什么呢?她热乎乎地凑过来,抓起丹青的那几张纸准备煽风,突然又停住。
嗬,这是什么?你是个画家!达达派?野兽派?立体派?接着,她又提到几个大名鼎鼎的画家,表明她对艺术并非完全无知。说着这些,她语调上扬,似有些讽刺,但她的表情却又略显佩服。那么她心里面呢?说不定又是第三种想法!丹青完全搞不清楚。她一边擦着汗,一边一张张翻看过去,嘴边似笑非笑。
丹青羞惭极了,那纸片上仓促涂抹的粗陋线条、似是而非的人体部位,看上去好像跟艺术没什么关系,倒是明目张胆地诱人入歧。。。。。。他握着笔杆,感到她的身体像火球那样,危险地越烧越近。一瞬之间,他恍惚之极,如驾迷雾,如坠云端,所有曾经看到过的与性有关的画面或文字,全都像脱僵的野马似的,奔腾着冲过来,他一下子被踩得稀巴烂了!他可怜巴巴地向斯佳伸出手去,说不清是伸向那几张寒伧的素描,还是伸向那片粉红色的连绵地带。。。。。。
第8节:处决之日(1)
处决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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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别了,丹青我的孩子!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父子会是这样永别。
这会儿,外面真热闹极了,许久没有这样声势浩大的活动了吧。观看游街的群众人山人海,兴奋异常,从新街口一直挤到水西门外,那是你将要被处决的终点。配合着这弥漫天地的大形势,广播里不断地重复播放同一条新闻,一个男播音员在念稿子:〃。。。。。。坚决贯彻《中共中央关于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从重从快从严,力争'两年见效,三年好转',确保社会治安和社会风气的根本好转。。。。。。〃他的声音很好,正义,沉着,有金石裂帛之感。正是这样的声音在宣读你的死期。
〃。。。。。。男犯陆丹青,19岁,该犯于1983年12月24日伙同余犯聚众淫乱,强Jian少女,情节严重,社会影响恶劣。。。。。。经法院认定为现行流氓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你母亲在隔壁的房间里咬着被角哭,声音闷在肚子里,像动物在呜咽。
这石块一般沉重的时光!我们两个只能这样坐在家里,等待你被放大、被传播的死亡,一边哀悼短暂的生命。我们的亲戚与朋友因为你是犯了那样耻辱的罪过,他们不便前来,甚至也不打电话来,对此我心存感激。包括那些绕着我们走路的邻居、低下头装着没看到我的学生以及支支吾吾、言不及义的教授们,我一概非常体谅和感激。我大胆地猜想:他们此举不是出于对你的憎恶或嫌弃,只是他们不知道如何跟我交谈,谈起你以及你的事。最好的同情就是不闻不问。
再过二十分钟,不,只有十八分钟,你就要走了。即将阴阳两隔,说些什么呢。真可笑,别的我都想不起来了,我只在拼命地回忆你小时候洗澡的样子,白白胖胖地躺在木澡盆里,咯咯乱笑,肥嫩的手拍打起水花。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一转眼,你都要死了。这是什么样的抛弃啊,还没等我们年老!
丹青我的孩子,你知道,爸爸一向是唯物主义者,可是这些天,我不唯物了,那太残酷。我不能够让你在唯物中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一根头发都留不下来,我宁可相信有魂灵,相信有转世与来生。这样,你就好像还在某个地方呢。我便仍旧可以吃饭,给学生上课,甚至看电视看书。
可是,一旦信了转世来生,又多出些别的烦扰。比如奈何桥……梵文里说,〃奈何〃即地狱,有罪的亡魂渡不过奈何桥,行善之人可以轻巧走过……你会怎样过去呢我的孩子,我真替你担心,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跌入桥下的深渊,你并没有那样大的罪过。这话我不会跟别人说,那无异是自取其辱,可我要对你一个人说,不管你到底做过什么。孩子,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