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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我把崭新的五张百元大钞递到婆婆手上时,多日不见的灿烂再次绽放在她脸上,“小欢,你太实在了,干嘛给我这么多?”我笑着说:“妈,这全当是我和吴原孝敬你们的,你一定要收下啊!”婆婆见我是诚心诚意要给她,脸上的鲜花开放得枝繁叶茂,“按理说,你们结了婚经济上就应该独立,可是我这个人心眼实,不忍心看到你们在自己家过苦日子,就把你们都揽到身边,沾我们的光。你给我的钱,我都记着帐。小欢,你放心,肉烂在锅里,你对我们好,我们都记得,到时候是不会亏待你的。”说着满意地把钱放进口袋。
吴原听说后,牙一呲:“你咋不给六百?”——啊???
也许是我的慷慨和大度感动了婆婆,不久后在一次散步时婆婆郑重许诺道:“小欢,生孩子的钱你不用担心,你花多我多给你出,你花少我少给你出,钱的事情不成问题,你不用操心!”后来又重复了一遍,见我领会了其中要旨,她才放心。
时间很快到了11月15日,家里要供暖了,公婆把西城花园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儿装上三轮摩托,不厌其烦一趟趟往我们家搬运。当然,我和吴原的物品自己负责,吴原白天上班,搬运的任务自然全部落到我头上。别的还好说,单就那几床毛毯被子,就够我忙活半天的了。
小电动车一次只能带一床,毯子又大又沉,被子更是难带,真是麻烦至极。我不由得心生怨气,谁家媳妇住婆婆家来回带着自己的被子?我把结婚时的新被子和床上用品五件套送婆婆,可是她却连床被子都不给我准备。生气归生气,我还是耐着性子把家搬完。
回去之前我先去打前阵,去家里打扫了个彻底,毕竟半年没有人住了,屋里冷清且寂寞,缺乏人气,经过一番打扫,果然清爽了许多,摸着隆起的肚子,我轻轻的对儿子说:“咱们回家了。”
此时距预产期只有32天。
(二)
来我们家后,婆婆果然履行了她的诺言,把自己当成客人,什么事也不管,什么活也不干,每天吃饭、散步、做紫薇星,好不逍遥。我重新找到家的感觉,毕竟这是我和吴原的家,屋里残余着新房的气息,一些摆设上贴着大红喜字,我感到自己才是这儿的女主人。
每天的任务是打扫,我天生闲不住,每天擦洗扫,一刻不停,儿子出生前,婆婆撕了些破床单、秋裤给孙子当尿布,我用开水把它们全部烫过,洗净晾干。每天做大量的工作,有时腰不免酸痛,我勉励自己,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以后的事情更多,任务更艰巨。
就这样,在我每天辛勤的劳动之下,家中一尘不染。除此之外,我还兼任了买菜的任务,并且经常做饭。吴原仍然是少爷来头,下班等现成的,碗不刷地不扫,偶然还发个小火,公婆极力掩饰儿子的弱智行为,却无法从根本上提高他的智商。短短几天中,一件不经意的小事又触动了他的雷霆之怒,让他又彻头彻尾地疯狂了一回——
一天晚饭后,吴原一个人看电视,公婆出去散步,我在忙一些别的事情。不知怎的,吴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我料想到他可能在单位上又遇到烦心事,这种情况司空见惯,我想别去招惹他了。一会儿,公婆回来了,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路上的见闻,吴原却把电视一关,眼镜一摔,“睡觉!”一句命令从他口中发出,公婆见儿子心情不好,丝毫不敢懈怠,赶紧指挥,“吴原,快,来烫脚,睡得踏实。”“烫什么脚,累死了!”吴原一脸的不屑,走进卧室,脱衣,上床,倒头大睡。
吴原充当睡眠先锋,其他人不敢再有丝毫的娱乐,公婆怕影响儿子,一改睡前洗刷的良好习惯,也早早躺下,我忙完手中的事情,准备睡觉。当我挺着大肚子上床时,由于份量沉重,床板被压得“吱”了一声,(这都是缘于当初公婆贪图便宜,购买的劣质床板。)吴原鼻孔中“哼”了一声,表现出不满意的倾向。我静静的躺着,时间还早,怎么也睡不着。时间久了,免不了腰部酸痛,于是想翻个身,无奈身子太沉,实在困难,于是硬咬着牙,使尽全身力气翻了一下,这下床板的声音更大了,吴原憋了许久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
当我翻身快要成功时,忽然被一声从天而降的怒吼惊得心惊肉跳。“你成心的?弄得床板咯吱咯吱的,你想干什么?”我被他吓得睡意全无,同时愤怒从心底油然而生,不禁反驳道:“我翻个身,又碍着你什么事了?”“就碍着我事了!就碍着我事了——你他妈的少嘴硬!!”骂完一个劲儿地把被子往他那边揪,当时我俩合盖一床大被子,他至少要占三分之二,现在又来揪,这一举动令我很不满意,我快要生孩子了,他怎能这样对我?寒冬腊月的,把我冻着怎么办?气愤之下,我便把被子往我这边拽,其情景,就像两个幼儿园的孩子为抢一个苹果而夺来夺去,真是可笑!
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吴原仗着人高马大,很快占据上锋,他干脆把被子卷成一个筒,自己严严实实包裹在里头,活像一个蛹子。可怜我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浑身冻得瑟瑟发抖,气急之下,我踹了他一脚,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吴原一轱辘翻身爬起,抡起胳膊就要对我动手,我生怕他伤到肚里的孩子,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勇气,两手死死扳着他的手指,不让他伤到我,也许是我把他的手指弄疼了,也许是他感到受了莫大的委屈,忽然狼嚎般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唤:“我X死你娘,你放手,妈拉个比!”
一语惊醒了睡梦中的公婆,房间的灯亮了,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支援儿子,婆婆先到,“吴原,大半夜的你嚷什么?当心让邻居们听到——”吴原见救星们到了,不禁流露出满脸的委屈,快要哭似的,同时扭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是表达报复的快意。嘴里最后骂出一句:“妈拉个比!”婆婆有点惊讶,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她双眼温柔地注视着儿子,用手爱抚地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不要再说。
吴原哭丧着脸,娘俩并排走进公婆卧室,一会儿传来一家三口的窃窃低语声,声音很轻,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温柔至极,听得出公婆在极力安慰儿子。看到他们如此一气,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被冷落一旁,全然感觉不到一点家的温暖。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婆婆终于出来了。她笑盈盈的,蹑手蹑脚来到我的床边,轻轻地说:“小欢,你看吴原,怎么象个孩子?刚才他看电视剧《出乎意料》,冯远征扮演的那个小人物,怀疑自己得了胃癌,于是萎靡不振,正巧吴原这几天也胃疼,于是怀疑自己得了同样的病,受到了惊吓,他这个脾气呀,一会儿就过去了,你不要与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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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我还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后悔自己那一脚触动了他身上最柔软的神经,以为吴原的发火是源我而起,听到婆婆一番和颜悦色的解释,心中顿感释然,同时又萌生了莫名的委屈,嘴上说了句:“不要紧,我不怪他!”不争气的眼泪却随之滑落,怎么也止不住……
婆婆见我委屈成这样子,不再言语,转身走了。半晌,吴原终于拉着驴脸走了进来,闷着头一声不响,一头扎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下去,不知以后又会遇到什么蹊跷事,我在惴惴不安中等待黎明的到来……
(三)
第二天一起床,感觉很不爽,昨夜痛哭留下的后遗症,眼睛肿痛,头脑发晕。早饭时,吴原一家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有说有笑,可是我心中却很不是滋味。胡乱吃了几口饭,回房去了,吴原只跟他爸妈告别,便上班去了。婆婆依旧上街散步,做紫薇星,公公出门游泳,一家三口不亦乐乎。
很快家中又只剩我一人,望着空荡荡的房子,我忽然失去了打扫的兴趣,每天不辞辛苦地做家务,却换来这样一场闹剧,看到墙上的挂历,整整十六天了,没见到自己的父母,一股强烈的思念油然而生,于是我打定主意回家看看。
走之前要留个条,他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他不义,总不能不辞而别吧。于是我拿出纸笔,刚写了个称呼,“亲爱的爸妈,我的原:”泪水便如决坝之堤一泻千里,嘀嗒嘀嗒落到纸上,顷刻便打湿了一片。自怀孕以来,我变得多愁善感,一点点小事便能引发铺天盖地的洪水泛滥。提笔凝思,却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