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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破了,细小的碎片割伤了指关节。文森吮吸了一口自己的鲜血,随着唾沫一起吐掉,阴沉着脸打开联网仪的液晶屏。
乔安娜走进林非房门的时候,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怀里的薇薇安还在啜泣,她轻声哄着,并且祈祷林非不会像文森一样情绪激动。
还好,地球人抬起头,理智地问:“请问有M703吗?”
他的脸色糟糕得像鬼,看上去似乎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睡觉了。
“没有,布雷德已经拿走了最后一支。”
林非揉了揉额头,面色惨白地站了起来,面前的液晶屏也随着他的动作浮起。他推开那块发张光的屏幕,跌跌撞撞走到卫生间里,摔上门。
乔安娜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听到呕吐与咳嗽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我回房间帮你拿点药怎么样?”她高声问。
没有回答。
叹了一口气,她把薇薇安放在床上,小声安慰着:“我马上就回来,你在这里乖乖的。”
小人鱼抓着她的衣服,眼泪汪汪地摇头。
她狠狠心拔掉薇薇安的手,转身焦急地走出去。
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无论怎么着急,动作也很难快起来。她来回走了一趟,再找到需要的药物,已经用去了五分多钟的时间。
回来的时候,门没有锁。
薇薇安已经眯着眼睡着了,她紧紧揪着地球人的衣服,把脸埋在对方怀里,面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林非倚在墙边,双腿曲坐在地上,斜着上身,用双手搂住床上的小人鱼。即使乔安娜进来,依然没有动静,看来也是昏睡了过去。
老太太走到他们面前,针剂也用不着注射了。她用手指推着林非面前的液晶屏,把它挪到自己眼前,皱着眉仔细地看。
虽然只是个药剂师,但毕竟人体和机械的编码方式都是相似的。乔安娜开始回忆着几十年没有碰过的代码,尝试跟着林非的设计思路,去攻击那道看上去几乎牢不可破的防火墙。
要是药物可以对机械起作用就好了,她遗憾地想。
视频的那边是一个红色头发的男人,面颊上有个十字形的刀疤。他咧着嘴快乐地对文森微笑:“哟,文森。好久不见,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我听说G132是个氧气含量挺宜人的星球啊!”
“贝纳多,”文森看着对方,严肃地说,“我在G98星,是和中将一起来的。”
男人的笑容冷了下去:“中将?你指的是布雷德·瓦格特那个懦夫?”
“是的。”看到对方似乎要开口说什么,文森忙打断,“你先听我说。这件事情很严重,中将昨晚上去拍卖会现场探查,现在还没回来。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现在,我真的需要你帮忙打探一下他的消息。”
男人嘲讽地笑了:“耿耿于怀?我们努力了六年战斗了六年,一切成果都被他一句投降瓦解。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可以一点也不在意。”
“贝纳多·伯特莱姆!”
“对了,他真的从黑洞里活下来了?”男人短促地笑了声,“他究竟在想什么?要逃不早点逃,或者被俘的时候直接自杀,死了更好——”
“够了!”文森低声喝道。
“文森,你总是这么天真。”
文森摇头:“不,你要是想亲自找他算账的话,就更应该帮我把他救出来。”
“哦?” 贝纳多偏了偏脑袋,“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我刚好接受了拍卖会的安保工作,如果他真的被捉住的话,我一定能找到他。”
“你答应了?”
“不,我得为我的雇主着想。”他对文森眨眨眼,停了几秒,又毫不留情地说,“亲爱的战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现在暂时还没有尸体从里头运出来。”
文森松了一口气,将布雷德的照片发送过去。
“中将的相貌变化有点大。”他补充,“就算你不愿意帮我救他,至少也要保护好他的生命。”
贝纳多确认接收,边耸肩答道:“当然,他这种人怎么能随便死在黑道杂鱼的手下?不过说起来,他的实力下降得也太快了点吧?以前的他完全不可能被困在这里。”
他说到一半,双眼突然睁大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文森:“等等,中将变成了这样?”
文森点头。
“好吧。”贝纳多叹了一口气,带着挖苦的语调,“这种大众脸,我会努力的。”
33。 人体实验
这个宇宙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传奇。
有的传奇是人,比如安格帝国覆灭之前的布雷德皇子;有的传奇是故事,比如塞壬维多利亚女王的一生;有的传奇则是一个团队,比如臭名昭著的微分佣兵团。
千万别误会,虽然他们自称为佣兵团,但事实上,他们一般只做星际海盗的的勾当。
微分佣兵团的基地是一座大型太空堡垒,漂浮在没有人可以干涉的公共领域。四月底,在一个就连电磁波也不怎么携带有效信息的时间段内,一艘宇宙飞船悄然驶出了基地。
截至布雷德被困在拍卖场的时候,这艘飞船还在赶路。就让海盗们继续在真空里飘一会儿,先将故事的镜头投向目的地G98星。
被抬上病床的时候,其实布雷德还是有意识的,但是遏制环和金属手脚铐让他完全动不了。残余的药效还没被肝肾分解排出,〖Zei8。Com电子书下载:。 〗他咬着自己舌头保持清醒,隐隐约约听到身边有人在说什么。
“超能检测结果:强度B级。”
他的眼皮被一只手扒开,明晃晃的强光射入瞳孔,一晃而逝。
“心率正常,瞳孔反射正常,呼吸正常。”
“身体强度呢?”是孔泽的声音。
“恢复能力A+,骨骼强度C,肌肉反应能力B。”
过了几秒,孔泽下令:“向他注射S58号药剂。”
冰凉的针头插入他右手肘内侧的静脉,药水带着寒意流入体内。布雷德用尽全力挣扎,最终的结果不过是稍微动了动胳臂。
“注射完毕。”
“把他放回原来的地方。”他听到孔泽不急不慢的声音,“记得带上遏制环和监控器,如果药物开始起作用的话,也可以震慑一下他的同伙。”
布雷德抬起眼皮,眼前是一片朦胧。
经过一段颠簸,他又重新被放下。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隐约有修的声音传来:“喂,亚瑟,你还好吗?”
可是布雷德实在没有体力回答。
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喊,带着不安与恐惧:“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喂,醒醒啊。”
布雷德终于能看清对面的人。修和刚才的样子没什么区别,看来孔泽没有对他做任何事情。虚弱的前安格皇子眨眨眼,有气无力地回答:“你很烦。”
“我是在担心你!”
布雷德轻哼了一声,抬起头,看到修气得变了脸色。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微微发热,全身细胞仿佛都雀跃起来,要脱离躯体的控制。
这种感觉不太妙,他需要做些别的事情来分心。
“喂,修。”他问,“你的伙伴会来救你?”
男人很明显被他戳中了要害,当即沉默了下来。
布雷德不带温度地笑了。
他的大脑有些混沌,失礼又伤人的话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根据你的反应,看来你也知道他们一定会放弃你。一个在政斗中失势,工作上又出现重大纰漏的典狱长。不好直接处刑,借这个机会让你为国捐躯,也挺不错。”
“闭嘴!”修愤怒地前倾,激动中摇得手腕上的镣铐铮铮作响,“你问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之前还打算靠自己逃出去的,话说得太满,现在不行了,想依赖我?”
“你有资本值得我依赖?”
“你!”
“修·哈代,”布雷德懒洋洋地说,“你是被谁斗下去的?是不是帕瓦隆那个连姓氏都没有的杂种?”
修咬牙切齿,瞪大眼看着布雷德:“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个在你眼皮底下溜掉的政治犯啊。
但是他不能这么直白,带着恶意的愉悦感,布雷德听到自己虚伪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囚室里响起:“我也是一个和帕瓦隆有仇的人。怎么样?我们要不要继续合作?”
隔了半晌,修发出了干涩的疑问:“合作?”
“是的,我帮助你逃出这里,你带着我回到安格,给我安排一个方便接近他的职位,怎么样?”
修没有说话,任由沉默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布雷德一向很有耐心。但是他的心脏却不由自主地鼓噪起来,仿佛已经不满足只是于收缩着给全身供血。伴随着逐渐升高的体温,它一下又一下杂乱地跳动,嚣张地展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砰,砰,砰。
在这种寂静之中,他的耳膜几乎要被不规则的心跳震破。
幸好修终于考虑好了,他的面色惨然:“提议很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