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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微雪却忽然问道:“青玉,你刚才说这里是‘初雪殿’?”
青玉一边从食盒中取出膳食,一边点头,道:“是啊,可不是初雪殿嘛,刚才在面外和太子府上的丫鬟闲聊,才知道这里原本就是太子殿下的寝殿,当时是叫做重元殿的,前些时日,因为要迎娶郡主,所以太子吩咐了要将这里改成太子妃的新房,这原本是不合规矩的,且太子府的房子也不少,又专门留有太子妃的寝殿,所以没有要将太子殿下寝殿改成太子妃新房的道理,但是太子殿下执意如此,别人自然也管不着,后来太子殿下又更换了殿名,亲自写了匾额呢,因此就成了初雪殿了。”
“初雪,初雪……”慕容微雪越听心里面越是欢喜,嘴上喃喃自语着,眼睛滑过丝丝疑惑,缓声道,“初雪……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是在哪里听过似的,却偏偏又想不起来,不过这名字我倒真是喜欢。”
“可不是吗?奴婢听了也是喜欢得紧呢,一听这名字,便就知道这地方是专门为了迎接咱们郡主的,太子殿下的心意可都在这名字里呢,”青玉将放好了碗筷,也坐了下来,给慕容微雪舀了小半碗的蜂蜜燕窝,一边沾沾自喜道,“刚才我还听说,赵侧妃和陶侧妃的两处寝殿,虽然规模和咱们初雪殿相差无几,但是却怎么能跟咱们初雪殿想比?不过是西厢的两间寝殿罢了,也是前几日才做了一番修整,却都是经赵公公之手打理的,咱们初雪殿里的每样东西可都是太子殿下亲自过目的,更可贵的是,太子殿下是自己的寝殿给郡主做新房,岂不是在告诉大家,日后要夜夜留宿初雪殿吗?太子殿下的心思咱们可都是瞧得见的。”
“青玉!你又胡咧咧的乱说!”慕容微雪嗔道,嘴角却忍不住上翘,接过燕窝刚要喝,忽然一怔,又放下,“彩英姑姑昨日还交代的,说是圆房之前是不能用膳的。”
“彩英姑姑确实说过,但是现在太子殿下既是已经掀了郡主的盖头,自然是不怕了,”青玉赶紧道,忽而坏坏地笑了,“再说了郡主这一整天没有吃个正经饭,若是人饿的虚了,晚上又怎么有力气洞房呢?奴婢倒是听闻太子殿下可是一身好武艺,想必龙精虎猛。”
“青玉!”这下子慕容微雪的脸彻底成了红绸。
“郡主,青玉知错了!”青玉赶紧笑着跑出去了。
慕容微雪别扭地坐着好一会儿,然后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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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
前院自是比后院喧闹百倍,到底是太子大婚,送礼人一溜烟的进进出出,自然成卓远是不用在门口接送的,只派了得力的手下在门口应承着,前厅里面也是热闹非凡,但凡能进入这前厅和成卓远一同赴宴的,自然都不是一般的人物,三皇子成卓仁,六皇子成卓熙,八皇子成卓豪,霍晨,周瑾,还有曹楚仁,皆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一辈同龄人。
成卓远刚一走进去,就被成卓豪和成卓熙一边一个地拉住了,成卓豪笑道:“七哥总算来了,让咱们好等,必定要自罚三杯,不然不让七哥入座!”
成卓熙也是一脸调笑,一边斟酒一边道:“八弟说的不错,到底咱们也都是带着贺礼过来的,不想七弟却让咱们兄弟几个在这里干等着,原是七弟的不是!该罚!该罚!”
成卓豪年纪最小,从小就和成卓远感情深厚,而成卓熙是兄弟中脾气最好的,对谁都是笑脸相迎,自然也和成卓远的关系也不错,所以这时候两人自然少不得跟成卓远开玩笑。
成卓远心情甚好,笑道:“八弟和六哥既是开口,本宫自然奉陪到底。”
成卓熙不由分说已经将手中酒杯送到了成卓远面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七弟请吧!”
成卓远倒也爽快,接连喝了三杯之后,总算坐了下来。
曹楚仁这时候手捧一只精致的紫檀盒子,走到成卓远的面前,躬身奉上道:“微臣恭贺太子殿下新婚之喜,这里是一尊白玉精雕和合二仙,祝太子和……太子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还请太子殿下不嫌粗陋。”
成卓熙和成卓豪都是一怔,成卓熙蓦地戏谑地挑了挑眉,放下筷子,道:“曹公子这么冷不丁出来献礼,倒显得咱们兄弟几个多么不懂规矩似的。”
成卓仁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把玩着茶杯道:“六弟忘了吗?曹公子向来是最懂礼数的,父皇因此出口称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日又是太子殿下的大好日子,曹公子自然不甘人后。”
曹楚仁从小就听惯了这些子冷言冷语,心里面虽然不痛快得很,但是脸上却并没有半点不悦之色,仍旧一脸恭顺地举着那檀木盒子:“还请太子殿下笑纳。”
成卓远冷眼看了看曹楚仁,因为曹楚仁弓着身子,所以只能瞧见曹楚仁的一头乌发,还有那祥云纹白玉头冠,原本还满心的高兴,立时就消减了三分,这曹楚仁自小和他都是跟着陈太傅一起读书的,虽然宫中人人都知道他是前朝余孽,但是偏偏父皇却一直十分厚待于他,这倒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每每和这个人面对面,成卓远便打心眼儿里觉得不痛快。
这人脸上带着从始至终都带着一层让人厌恶的面具,就像那温润的白玉头冠一般,那种伪装的温顺,还有恭维的笑意,以及那双让人厌恶的琥珀色的眼眸,都让成卓远无比厌恶。
他从小就知道这个人最是会装,却也偏偏挑不出任何错处,所以那种厌恶便愈加地根深蒂固。
成卓远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并未伸手,倒是身后的赵如海赶紧躬身过去接过了那个紫檀木盒,复又赶紧地退到了成卓远的身后,成卓远这才勾了勾唇,淡淡道:“曹公子的这一番祝福实在难能可贵,本宫必定牢记在心,等到早生贵子的那一日,本宫必定携太子妃登门好生谢一番曹公子今日的吉言。”
曹楚仁的眼角抽搐一下,方站直了身子,又对成卓远恭恭敬敬地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这么说真是折杀了微臣。”
“曹公子言笑了,”成卓仁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抿了口酒又道,“谁人不知,曹公子乃是最有福之人,就连一日之内国破家亡、丧父丧母这样的悲惨之事,也不曾让曹公子受半丝伤害,可见曹公子是多么福大命大,曹公子真是太过谦虚了。”
曹楚仁的眼睛蓦地一寒,但旋即又恢复了寻常,对成卓仁点点头,道:“三皇子言重了,微臣是最身份卑贱之人,又怎么会有福大命大之说?若但凡真有福气,也必定是承蒙万岁爷多年垂怜。”
成卓仁冷哼一声懒得再多说什么,他今日本就心情不好,这一番本就是想借着曹楚仁出了气了,霍晨瞧着气氛有些僵,赶紧笑道:“太子殿下既是已经到了,也已经自罚三杯了,现在就开席吧,太子殿下方才可是亲口说了今日必定要好好痛饮的,咱们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啊,太子断断不能抵赖。”
成卓豪和成卓熙早就笑嘻嘻地给成卓远满上了酒,其他几人也上了座,曹楚仁知道自己多留无益,况且自己也实在不想多留,随即躬身,对成卓远道:“微臣身份卑贱,实在不宜和各位皇子同桌,既是贺礼已经送到,微臣就此告退了。”
成卓远也不回头,只是对赵如海点下头,缓声道:“如海,好生送曹公子出去。”
“是,”赵如海躬身道,一边走到曹楚仁的面前,道,“曹公子,您请。”
曹楚仁随着赵如海出了前厅,赵如海原是要将曹楚仁一直送到门外的,曹楚仁说了不用,赵如海又着急成卓远身边没人伺候,便也就不再坚持,跟曹楚仁道了别之后,便就赶紧回到了前厅。
原本一脸的谦卑忽然之间就被愤恨所取代,曹楚仁回头,死死地盯着前厅上面那块匾,若是眼光可以燃烧的话,那匾上的红绸早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佳儿佳妇”。
那匾上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是成靖之亲手所书,是送给成靖之的新婚贺礼,所有人进了太子府莫不要对着前厅的那块匾躬身三拜,但是他此时此刻却恨不得用斧子将它劈成碎片。
成卓仁的毫不掩饰的嘲讽,成卓熙不怀好意的戏谑,成卓远不动声色的厌恶,连最小的成卓豪都敢对他嗤之以鼻,偏偏他却只能这样蝼蚁一般地卑微着,忍受着。
他已经忍受了十五年,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几乎觉得自己已经麻痹了,但是自从那一日在宫门口遥遥对慕容微雪惊鸿一瞥,还有在雪地中捡到了那方锦帕,忽而就点燃了他体内的所有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