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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容一边平平静静地斟着酒,一边慢条斯理说真相:“奴婢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皇帝一怔,心说又是个新词,听得旁边的皇后一笑,又问沐容,“那朵哈说的什么?”
“朵哈说……”沐容矛盾了一下,觉得自己总结完了再译给皇帝不大对,便还是照原话说了,“她说娜尔公主这些日子在宫里住着,看上去心情大好,多劳陛下照应。如此这般,日后……汗王也放心了。”
皇帝无甚反应,皇后却是眉心狠狠一跳,沐容刚有一惊,便听到皇后一喟:“娜尔才十二岁。”
没有半点嫉妒带来的不快,皇后眼底尽是悲戚。贺兰世渊一壁一握皇后的手,一壁随意地抿了口酒:“就知道汗王让女儿来必定有这意思,朕就没打算纳她。”
哟呵。沐容心有一笑,一时觉得这皇帝还真是有分寸的,虽说瑞王送进来的美婢他大大方方收了,但是没纳入后宫;如今汗王有意将女儿送来为妃,怎么说也该是个“外交战略”,皇帝倒也不收,是因为顾及娜尔年纪小么?
总之沐容的心情好了些,替娜尔放了心。
因有守岁习俗在,宫宴自也持续到了很晚,到了年初一才散了席。帝后一起出了辉晟殿,次日还有大朝会,皇后回身一福便要告退回长秋宫,反被皇帝一握:“去成舒殿吧。”
皇后微愣,到底没有拒绝,便一起上了御辇。
。
翌日,大朝会散后,贺兰世渊立即召了契木前来,告诉他:“朕知道汗王的意思,但朕不能娶娜尔。与靳倾关系如何,也不在她嫁与不嫁。”
头一句是表明自己的意思,第二句是让汗王放心,便是没这和亲公主,大燕与靳倾也该如何就如何。
契木没有多言什么,甚至有两分欣慰,施了一礼便告退。
沐容看得奇怪,昨天谁怪她多管闲事来着?如今这神情又怎么回事?
纳闷地盯着契木远去的背影看了半天,视线一收回来,就撞在了皇帝的双眸上。
“……陛下。”沐容觉得一噎,低着头战战兢兢的样子。
“你这什么眼神。”皇帝含笑瞅着她问,顿了一顿,双目微眯:“容容?”
……!!!
沐容当场石化,继而全身一阵酥。特么……又……又多个黑历史是吧?
昨天沐斐就一着急当众叫了那么一声,陛下您靳倾语听不懂于是光注意这个了是吧?
沐容的目光投在了面前不远的漆柱上:你再叫一声信不信我撞死给你看?
深吸口气,她觉得自己再不答话这没节操的皇帝必定再叫一声,于是沐容微微笑:“没什么……奴婢就是觉得……”轻一停顿,声音成了低低的嘟囔,“觉得这契木王子有点儿怪。”
“怪?”皇帝笑了笑,“怎么怪了?”
“嗯……”沐容踟蹰了一番,跪坐下来说了实话,“昨天朵哈说了那番话之后,奴婢没照着译给陛下,他说奴婢多管闲事了,明明是想让娜尔进宫的意思;今天这般,瞧着倒像是很高兴娜尔不会进宫、替她松了口气一样。”
分析得清楚、对比得明白。沐容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试着拿捏过帝王心思,自觉照实说话定是对的,所以能不藏着掖着就不藏着掖着。可御前众人听完了这番话生生为她捏了把汗——还没听过哪个宫女敢这么跟皇帝议论旁人的。
总之还是三观不一样……
贺兰世渊听完她的分析,沉吟了一会儿,冯敬德正在旁边察言观色地猜下一步的走向是什么呢,皇帝忽的一笑:“其实也说不上怪。”
口气轻松,居然乐得跟她讨论一番?
“契木嘛……一边是靳倾的王长子、未来的汗王,一边又是娜尔的兄长。作为兄长,不忍心妹妹远嫁是在情理之中的,但作为王长子,肯定又要为靳倾考虑考虑。”
皇帝解释完了,沐容恍悟:“所以心情很矛盾?”
皇帝点点头:“换了是我我也矛盾。”
“哦……”沐容深以为然,试着体会这种情绪,琢磨得颇是投入,压根没注意到旁边的宫人们脸都白了一瞬:陛下……您没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称呼问题吗?
其实贺兰世渊说完就意识到了,哑了一瞬,觑了觑沐容的神色,见她思考得认真好像没察觉到,也就没在意别人的反应。
自己倒是腹诽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轻松这么有耐心啊,跟她闲聊个什么劲儿啊?大年初一心情好?
于是当沐容大体懂了契木的心思转回头来的时候,无意中一瞥皇帝手中拿着的那本折子不禁一怔:陛下您会靳倾语啊?
所以之前找她翻译是逗着玩儿的吗?
再看了看又觉得不对——陛下您拿反了好吗?
偏生皇帝还是一副沉默认真的样子,沐容踌躇再三,还是决定提醒一声比较好:“嗯……陛下……”
“嗯?”这厢贺兰世渊还自嘲着呢,根本没看进去手里的东西,听她一唤也没完全回过神来,直到听见她说:“您……您拿反了……”
“……”他差点钻到桌子底下去。自称出错的微尴尬加上自嘲自己和她聊得太轻松导致走神走得太过,本来拿起这一本就是想交给她译的,结果就这么心不在焉打开看了,还……还拿反了……
合上往桌上一拍,皇帝似是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众宫人都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的神色。
就沐容还在旁边笑意讪讪。
略带不满地一声鼻哼,皇帝随手把折子递给了她:“喏,拿去译了。”
沐容伸手接过,一声“诺”还没说出来,皇帝又淡淡地补了一句:“找个人替你写,你的字太丑了。”
“……”沐容当众被揭短不禁满脸通红,贺兰世渊忍着没笑。
扳回一局,心下甚慰!
。
这本折子却让沐容苦恼无比,她字丑,这人的字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比不得她的‘丑’吧,但是也忒草了点好么?简直有一种在现代时看病历的错觉,放眼望去长得全一样……
在屋里试着翻译的她看着看着就心烦意乱,觉得得换换环境缓缓心情,到了院子里继续心烦意乱。
怒然捶桌:这特么谁啊!给皇帝的折子好歹算正式公文吧!写成这德行你好意思啊!
还有末尾那落款……我勒个去真是好生豪放的签名啊!一个大圈里面一堆字完全分不清谁是谁啊!
“救命!!!”沐容伏案捶桌大呼,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声清朗的:“容容啊……”
“……”沐容瞬间静音,觉得自己后背寒毛倒立。
抬起头看过去,神色自然无比纠结:真……真是坏事传千里啊……
“殿下……”沐容扯起一弧笑容,觉得这俩字从风姿卓约的瑞王口中叫出来简直……
无……法……直……视……
比皇帝这么叫还无法直视,皇帝总间歇性没正经她好歹还有点抗体,瑞王这么一叫真是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不过,来得倒是真好。忽略肉麻的不适感,沐容像是看到了救星,站起身笑吟吟一福:“殿下安!”
“免了。”瑞王一笑,看了看她又瞧了瞧刚才被捶的桌子,“大过年的,怎么一副懊恼的样子?”
“陛下让奴婢译本折子……”沐容一边说着一边回身将桌上的折子拿了起来,递给瑞王可怜兮兮道,“字太潦草,看不懂……”
瑞王接了过来,随手一翻,先看了末页的落款,先是一怔,继而看向她慢吞吞道:“皇兄对你够放心的啊……”
“……怎么了?”沐容不解。
瑞王拿着折子笑问她:“知道这是什么么?”
“……靳倾来的折子啊。”沐容答说。
“……皇兄没告诉你是谁写的?”
沐容摇头,瑞王缓了口气:“靳倾汗王亲笔。”
作者有话要说:
o(*////▽////*)o谢谢晓悠和湛湛的地雷,谢谢mint夏的两颗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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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这两天在牟足了劲咬牙码过年期间的存稿,谢谢在微博给阿箫加油和点赞的菇凉们_(:з」∠)_
第33章 止步
毕竟自己也是御前的人;天天面对着皇帝;沐容听说这是靳倾汗王的亲笔信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激动,心里吐槽了一句汗王字真丑;便央求瑞王给她翻译。
必须承认……瑞王的英语水平确实是比她好的。她雅思七分,瑞王这样子是当考官无压力啊——考生的字再潦草他都能看懂吧?
倒是也没什么特殊的,除了一番礼尚往来的客套,最主要的信息无非就是靳倾汗王表达了愿把女儿嫁给皇帝为妃妾的意思。言辞诚恳,期盼可见一斑;不过也不重要,反正皇帝都已经有决断了。
瑞王大大方方地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