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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丫头十分乖觉,连忙道:“请姑娘去后头净下手吧,洗了手便好了。”
如兰皱眉道:“那戏怎么办?晚了可要开锣了。”连姐儿是戏迷,也是心急难耐,她仰慕双喜班已久,明兰见她们的模样,便笑道:“你们先去,我净过手再来寻你们。”
连姐儿大喜,又叮嘱了那丫头几句,然后拉着如兰先走了。
明兰一边暗叫倒霉,一边跟着那小丫头从后头出去,到一间里屋坐下,那小丫头很快捧出一盆温水,帮明兰卷起袖子,卸下指环手镯,细细洗净了,然后用干净布帕给明兰抹干手,再帮明兰戴好首饰;一忽儿功夫便全好了。
明兰但看她如此动作利落,有些意外,一边给自己捋平袖子,一边打趣道:“瞧你手脚利落的,倒似常给人洗手,莫非你常把枣泥倒人手上?”
那小丫头十分伶俐,甜笑道:“瞧姑娘说的,奴婢哪有那个胆子。”说着,她还不住的偷眼打量明兰,还赞了一句:“姑娘真好看,人也和气,跟个仙女似的。”
明兰暗叹:到底是侯府,瞧着丫头的素质,手上嘴上都来的!
然后这小丫头便自告奋勇的给明兰带路:“姑娘走好,我来扶您罢。这路上滑,从这儿走去戏台子更近。”
明兰是路痴,只有老实跟着的份儿,穿出了垂花门,只见丫鬟婆子穿梭来往,明兰忽心头一跳,觉得有些不对,今日出来服侍的丫鬟婆子都外罩着统一的青蓝色束腰比甲,怎么这个小丫头没穿?不过人家府里的事儿,她不好多问。
小丫头扶着明兰迅速的走着,东一拐西一绕,越走越偏僻,明兰心里开始打鼓了,连连质问,每回那小丫头都说:快到了。
明兰越看这小丫头越像人贩子,奈何自己不识路,只好再忍一忍;直把两整段的抄手游廊都走完了,还要往前走,来到一处冷僻的花厅园子后,明兰终于忍不住一把甩开小丫头,瞪眼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小丫头往前方一处指去,轻声道:“姑娘您瞧,咱们到了。”明兰微怒,厉声道:“到什么到?你家戏台子搭在半个人都没有的地方?”
忽听一声轻笑,有人道:“难道我不是人吗?”明兰吓了一大跳,赶紧抬头去瞧,只见一个锦衣金冠的翩翩美少年,扶廊而笑,不是齐衡又是谁?
小丫头见任务完成,冲齐衡福了福,一溜烟跑的不见踪影,明兰都来不及叫住,不由得气急:你丫的练过神行百步呀。
齐衡嘴角含笑,走到明兰身边,装模作样的拱手道:“六妹妹,许久不见了。”
明兰心里生气,又怕被人瞧见,不去理他,转头就要走,齐衡急了,连忙拦在明兰身前,道:“这儿僻静的很,不会有人来的,且春儿是我的丫头,妹妹大可放心。”
明兰一听,怎么觉得这话这么暧昧,于是冷着脸道:“齐公子自重。”
齐衡立刻乐了,伸手便要去拍明兰的头:“小丫头又和我掉书袋,前几日我去你家,大家都在,偏你不出来,怎么回事?”
明兰急急的甩开脑袋,尽力严肃道:“旅途劳顿,偶感不适,卧床歇息。”
齐衡板着脸骂道:“你个小骗子,从小就爱骗我,我早问过你三哥了,他说你好的很,我来前两时辰还活泛着呢。”说着要去揪明兰的耳朵。
一天之内被那两兄妹各出卖了一次,明兰也火了,用力推开齐衡的胳膊,叫道:“你是天王老子不成,你一来,我们全家都得出来接驾!少我一个,你就不痛快了?”
明兰用了些力气,急的小脸儿红扑扑的,瓷白的肌肤嫩的几乎可以掐出水来了,齐衡顿时心中一荡,一把拉住明兰的胳膊,凑过去低声道:“我只想见你,你知道的。”
语气温柔,心意缠绵。
明兰几乎吐血,从小到大,她明明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看,好话都没说过几句,可他偏偏就爱来闹她,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自己脑补出这么一段来,眼看着齐衡抓着自己的胳膊,越靠越近几乎可闻男子气息,明兰急了,心一横,低头看准,抬脚用足力气,就是一下。
齐衡疼的连连后退,蹲下去摸自己的脚,明兰这才松了口气,正色道:“你好好说话,不许动手动脚!”
齐衡瞧着明兰孩子气的跺着脚,她撅起来的小嘴精致嫣红,齐衡不免有些痴迷,理直气壮道:“若你肯与我好好说话,我何必出此下策。”明兰冷笑道:“齐公子果然长进了,若是将这份心思用到读书上,没准能捞个状元榜眼的。”
齐衡脸色刷的变了,慢慢站起来,向明兰走近几步,又站住,低声道:“你不必如此刺我,我知道你生气了;大半年未见你,我不过想瞧瞧你如何了。”
明兰听出他话中的委屈之意,心里软了下,知道不可意气用事,就算要和他保持距离,也不能得罪人,便缓和了声音,道:“我就在这里,你瞧吧。”
齐衡细细上下看了看明兰,不过几个月没见,明兰浑似变了一圈,面如水映韶光,目如月皎清辉,齐衡微微有些失神,笑道:“你长高了,也……好看了。”
明兰想了想,走到齐衡跟前,认真道:“元若哥哥,你见过嘉成郡主吗?”
齐衡呆了呆,道:“见过。怎么?”
明兰重重叹了口气,决定索性把话说开了:“元若哥哥是聪明人,难道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儿,你会不知道?郡主的心意,你做儿子的早该领会了。”
齐衡蠕动了下嘴唇,脸色变了几刹,然后神色从慌乱渐渐转成决心,忽抬头道:“可我不愿意,她,她……我不喜欢。”
明兰深深无力,柔声劝道:“喜不喜欢她另说,可你却不该再来寻我了。我知道你从小就与我家兄妹好,可如今我们渐渐大了,你如何能不避忌着些?若有个三言两语,我家姊妹的便全毁了。”
齐衡也不知想通了什么,居然展眉而笑,笑的丽色如花,带了几分天真,温柔道:“我不是那孟浪之人,定不会如此了。我也知道好歹,只是你大哥进了翰林院,我以后怕不好来你家了。”说着放低声音,轻轻道,“只是想见一见你,想的厉害。”
纵使明兰在法庭里已经百炼成钢,这等缠绵悱恻的情话往自己身上招呼,她也忍不住红了红脸,但是铁一样的现实摆在面前,明兰努力硬起心肠:“齐公子,请有分寸些,我人微家薄,当不起你的厚意。”
齐衡神色迷茫,呆呆道:“…我只是喜欢妹妹。”她又古怪,又挑剔,人前乖巧老实,人后懒散小气,待他也不好,还骗他躲他,可他偏偏喜欢她。
明兰心头微微酸苦,强逼着自己去直视他的眼睛,恳切道:“算我求求你,人前人后莫要提起我半句,但有半丝闲话,别说郡主,便是六王爷,我家哪个又惹得起?即便不是嘉成县主,也轮不到我一个小小庶女,齐公子你自小眼见耳闻,难道会不知道?”
齐衡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脸色灰败,神色委顿下来。
明兰狠狠心,再添一把火:“以后不要再来寻我,便是碰上了也不许与我说话,非得说话也请以礼相待!这世上,女儿家活的何等艰难,若有个风言风语,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你可得记住了!”明兰直直的着看齐衡,用目光强烈的恳求着他,齐衡木木的点点头。
明兰无奈的叹了口气,低着头,转身离去,齐衡只呆呆瞧着明兰的背影,渐渐在那长廊尽头处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上班上学愉快,偶现在很抑郁。
留爪,谢谢。
第54回
蜿蜿蜒蜒的曲径回廊一段接着一段,似乎永远也走不完,明兰心里闷的难受,索性跨出回廊,沿着零星散雪的石子路大步迈开,却始终甩不掉心里的郁气。
快到中午了,日头渐高,晴雪初好,或近或远的种了许多梅树,梅花淡如浮烟的香气伴着冰雪的冷缓缓沁入明兰的鼻端,明兰深吸了一口气,冰凉清香溢满胸腔,觉得心里畅快了些,才慢慢放缓脚步。
明兰低着头走路,忽闻一阵脚步,然后头顶响起一个极低沉的男声:“盛…六小姐?”
明兰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只见一个粗老的梅花树后转过一个男子,身着暗红色色流云蝙蝠暗纹直褂,边角以两指宽暗金色锦绒滚边,外头罩着一件酱色缎貂皮袍,他朝着走前几步,高大颀长的身材背光遮出整片巨大的阴影,明兰生生被罩在里头。
明兰侧开几步,终于看清他的面孔,他约二十来岁,挺直的鼻翼在白皙的脸颊上遮出一小块暗影,眼睛眯成一线,线条格外秀长,却透着几分不耐和阴戾。
明兰心头一动,她终于想起来了,试探道:“二…表叔?”盛家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