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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狄秋浔见她一面说,一面惴惴不安的看他神情,双目透着狡黠。
他面无表情道:“你道天下人便任你三言两语随意唬弄?”
红嫣脸上一红,知道自己所言不足为用。
狄秋浔几乎要伸指去碰一碰她颊上那一抹浅粉,不知不觉中放缓了语气:“罚你禁足一月,抄一百遍《女诫》。”
红嫣欣喜的抬起头,这么说,这事就这么过了?
旋即又眉头大皱,露出痛苦之色。
狄秋浔挑眉:这么点惩罚她便如此痛楚?总要给太后一个交待罢?
红嫣难耐道:“臣妾的腿……”先前是僵硬没有知觉,现在却是酥麻得令人无法忍受。
狄秋浔立即明白过来,手在他有意识之前,便已放在了她小腿之上,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来。
红嫣咬着牙,看他垂着眼睑,面容俊秀。落在她腿上的手,隐隐透着他体温。
狄秋浔过了一会,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好撤手,只好随口问道:“朕原先便觉你有些聪颖,如今看来,你眼界、胸襟、品性,皆不是舒家能教养得出的,这其中可有什么缘故?”
45章
有的时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
狄秋浔这一句话问出,便觉出舒红嫣神情之中闪过一丝慌乱。狄秋浔心中微微一动,将她面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中,不动声色。
两人之间先前略微有些亲呢的氛围顿时荡然无存。
红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连丽娘都没看出她的不对来,反倒是狄秋浔察觉不对了。不过此事太过荒诞,恐怕他也没这般想象力。
她刚要出声,狄秋浔便道:“勿以谎言搪塞。”简短冷清,成功的将红嫣噎住,她连着咳了几声,面上潮红一片。
红嫣好容易平息下来,便有些负气道:“臣妾是天姿聪颖,触类旁通!”
狄秋浔静静的看着她,伸出手去,拨开她鬓角的一缕发,用指尖按了按她的头皮——这里是她十岁那年,在河边洗衣裳,被邻居家的孩子扔了个小石块给砸的,流了血,至今摸上去仍有个细小的硬块。
他对她知之甚详,是以更觉奇怪。除却“天姿聪颖”这个可笑的理由,当真没了旁的解释?
红嫣被他看得心慌,腿上麻劲过去,忙坐了起来,寻思自己也是个美人,却从未施过美人计,今日倒要试一试灵不灵,便刻意扑闪了下水汪汪的大眼睛,略略偏了偏头,娇嗔道:“皇上——怎么这般看着臣妾,难不成臣妾还是个妖怪不曾?”
狄秋浔侧了侧头:“好生说话。”
红嫣便有些黯然道:“臣妾凡事不自个多加留心,便早不知落到何种境地了。天真纯善、不谙世事,不是臣妾不想,实乃无此福份。”
他不过疑心以她的处身之境,无法有这样的胸襟见识。
她便自怜自艾起来,倒像是他在责她心机过甚!
狄秋浔忍不住嗤笑一声:“曲解歪缠。”
红嫣无词了,悻悻的绞着手指。
狄秋浔见她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纤指绞得有些发白,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心中软了半分:“去洗漱安置罢。”
红嫣精神一振,双眼亮晶晶的抬起头,迅速的翻身下了床,喜气盈盈的冲狄秋浔福了一福:“臣妾先下去了。”
狄秋浔目送着她的背影,被她形于外的喜悦所感染,唇边不觉染上一丝笑意:罢了,她双目澄澈,即便有内情,也无关大碍。
宫中消息传得快,不过半日,上上下下都知道舒才人因口出狂言,被禁足一月,抄百遍女诫。只是她说的是何狂言,当日在场之人均被禁了口,旁人打探不出只言片语。不过这也不碍着她们将此作为谈资,话里话外的取笑着舒才人。
只是到了末,见着这被取笑的正主儿不在眼前,这其中意趣便少了许多。
再过了一日,又发现舒才人虽被禁足,但皇上仍是夜宿碧梅轩,众人便笑不出来了:她们日日花枝招展的出现在御花园每一条小径上,清心殿前每一块青砖都被她们的绣花鞋底蹭得光亮,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要和皇上相遇么?
到头来禁足的反倒日日能见着皇上的面,不禁足的反倒摸不着皇上的衣角,天理何存呐?
后宫的怨气聚集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红嫣身上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娥眉端着碗姜汤:“到底还是着了凉。”
翩空跪在地上,拿了热帕子替红嫣敷膝盖:“还好太医说好生调养,腿上不至落了病根,真是万幸。”
红嫣嗯了一声,觉着头昏昏的,昨日夜里还不觉有异,偏生早晨醒来便鼻塞咽疼的,连狄秋浔都多看了她几眼,传了太医来看诊。
红嫣伸出手去接了姜汤一饮而尽,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我还是去躺躺,全身乏力得很。”
宫人们听了连忙搀起了她,挪到了一旁的美人榻上。
红嫣这一病,来得及重,到了夜里,已是昏迷不醒,全身发烫。
傅皇后和各宫嫔妃知道了,都打发了人来看过,到末了,连太后都派了身边的月容送了些药材来。
月容神情淡淡的:“……这些参都是有年头的了,比太医院的强,太后让才人放宽心,好好养着,莫因受了罚就落了心病,好起来就不容易……”
明明没有什么不对,并没有不恭敬的地方,言语也都得当,但就是有种倨傲的气势。这也难怪,费太后是什么人?皇上都要在她面前伏低的,整个后宫也就皇后和柔贵妃能得太后个正脸,舒才人这样的小嫔妃能有此待遇,实是前所未有的。
宰相门前七品官,别说碧梅轩里的宫人,就是舒红嫣自己来,也要待月容客客气气的。
月容交待完话,又亲去看了看舒才人,见她一脸潮红,呼息粗重,便知当真是病得重了,又吩咐了融晴几句,方才回去给费太后回话。
前头拎着美人灯的小宫女便笑着道:“月容姐姐,这舒才人真好福气。皇上宠爱,连太后娘娘也看重。旁的娘娘们身子不好,太后娘娘可从没派人过问。”
月容心中也是纳闷,面上却是不显:“你有几个脑袋,皇上和太后娘娘也是议论得的?”
小宫女嘻嘻笑着不说话了。
两人一道回了慈宁宫,月容去向费太后回话,一路寻到了书房外头,却见几个老嬷嬷守在外头,并不让人进去。
这几个老嬷嬷都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在宫外有家有子的,都放了出去,没家的,都荣养在慈宁宫后头,早不当差了。不想今日又出来了,月容在她们面前也不敢托大,只得上前恭敬的请示:“婢子去瞧过舒才人,要向太后娘娘回话。”
一位体宽面圆,叫赵嬷嬷的笑着道:“你先在外头候着,费家两位老爷来了,正在里头同太后娘娘议事。”
月容应了一声,恭敬的侧立在一旁。
费家两位老爷都继承了爹娘极良好的基因,生得俊秀非凡。
费诤是一朝宰相,温文儒雅,淡定从容。
费诺却只挂了个翰林编修的闲职,成日里吃喝玩乐,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但这两个人到了费太后面前,又都是毕恭毕敬的。
事情议到尾声,三人面上都有些严肃。费太后一系占尽优势,但逸郡王要继位,却有一项最要紧的居于劣势:名不正,言不顺,并非正统。
满朝文武并非没个明眼人,已有不少人察觉到了这汹涌的暗流。
清流尽归于保皇党,以御史大夫傅施同为首,正逐渐壮大,与费家一系隐成对恃之势。
傅施同是傅皇后的父亲,任职御史大夫,形同副相。
狄秋浔登基后的首次科考不日即将开考,这一科的进士,日后皆是天子门生,有多少人会向着费家,那是难说的事。
拖得越久,情形对费太后一系越不利。
费太后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欲言又止,沉思半晌,方才问道:“昭平元年,你们是否去过蓿县?”
费诤微微一怔,才将思绪从朝堂之上拉回来:“蓿县?”不明白费太后为何问起。
一直在一旁把玩一柄玉如意的费诺接口:“蓿县有个天家围猎场么,去过几次,却记不清年头。”
费诤想了想:“昭平元年还没建围猎场。”
费诺哦了一声:“那该是并没去过。”
费太后将目光落在费诤身上,费诤轻咳了声:“昭平元年,臣也该是没去过,娘娘问此何意?”费诤记性极好,多年前的旧事都历历在目,他说没去过,就一定是没去过。
费太后面色端凝:“……良臣是否去过?”
此话一出,室内气氛一凝。
良臣是费译的字,当年他风华过人,惊才绝艳,高宗皇帝亲赐良臣二字。
费诤面色伤感,叹息了一声才道:“娘娘这是何意?”
费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