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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她要退亲,项老太爷很支持,并答应找更好的人家,把她嫁掉。沈妍虽没想过要仰仗项老太爷的声威,听他这么说,仍很高兴,也很感动。
两人聊了很多闲话,她试了几次,也没把话题引到刑狱案件上。她能感觉到项老太爷对这一类话题很回避,警觉性很高,由此可见,这其中定有隐秘。
想以项老太爷做突破口,查沐家的冤案,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见功效。沈妍是极富挑战性的人,越有阻力,她兴趣就越高,就越想看到水落石出的结局。
丫头来传话,说家里来客人了,汪仪凤让她回去见客。她不知道项家来了什么贵客,还需要她去见,当她回到二门上花厅,看到来客,着实吃了一惊。
来人是林嬷嬷和徐慕轩,林嬷嬷和汪仪凤在花厅里说话,徐慕轩站在门口长吁短叹。他瘦了一大圈,神情憔悴,满脸忧郁,手上还有青红交织的伤痕。
看到沈妍,徐慕轩很高兴,脸上布满笑容,沈妍一见他,却心酸不已。
“妍儿,我不会退亲,我要抗争到底。”徐慕轩语气很坚定。
“我把文书给了项伯伯,他带到府衙去了,徐家今天会派人去府衙毁文书退亲,你能阻止吗?”沈妍长叹一声,又说:“你知道要抗争是好事,可你有抗争的筹码吗?拿你和你娘的安危做代价,损失太惨重了,我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妍儿,我……”徐慕轩眼圈通红,咬住嘴唇哽咽,“我、我太没用了。”
沈妍微微摇头,苦涩一笑,说:“不是你没用,是你的对手实力太强,你没有抗争的筹码,也没有抗争的能力,只能忍侮负重、委曲求全。”
别说是这个时空土生土长的徐慕轩,就是活了两辈子的沈妍,在强权面前,不也要屈从吗?那次挨端华公主的打骂欺压,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徐慕轩抓住沈妍的手,抽泣出声,“妍儿,你别答应退亲,你跟我一起抗争。”
沈妍掰开他的手,摇头轻叹,“如果我不同意退亲,你和你娘的日子会更难过,徐家人知道我不会置你们的安危于不顾,就会拿你们来威胁我。你现在中了解元,在武烈侯府的处境一点也没有改变,这说明你的位置还不够高。等到你高高在上,能掌控武烈侯府命运的时候,你就不会是现在这种状态了。”
“我知道,我会努力读书,争取明年春闱高中,可我和你的亲事……”徐慕轩很在乎和沈妍的亲事,一年相处,六七年鸿雁传书,能没有感情吗?
“明年再说,反正我也不着急成亲。”
徐慕轩露出会心的笑容,“那你等我,等我明年高中,我重新来求亲。”
沈妍叹气苦笑,没答应,也没再说什么。他们都无法预知未来,即使努力向上,牢牢抓住自己的命运,也难以抵挡暗涛巨浪的冲击,有时候只能随波逐流。
汪仪凤和林嬷嬷出来,听沈妍和徐慕轩又提到了亲事,两人都不说话了。
“妍儿,你去拿些药来,平姨娘伤得很重。”汪仪凤这些年一直把平氏当成恩人,可现在她们身份不同,她也只能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
“伤口在什么部位?”
林嬷嬷看了徐慕轩一眼,说:“被二奶奶下令打了四十板子,婆子们下手又狠又重,打得皮开肉绽,还折了一条腿。二奶奶不让给她找大夫医治,人眼瞅就不行了。我昨天过去找郡主说话,顺便去看平姨娘娘,把我吓了一跳,赶紧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把郡主叫来训了一顿,这才给请了大夫,直到现在还昏迷呢。”
海氏大发当家主母的淫威,怒打平氏,是想逼徐慕轩妥协,答应退亲。说白了,海氏是怕徐慕轩高中,平氏的风头压过她,才要置平氏于死地。
可徐秉熙呢?松阳郡主呢?徐家其他的人呢?他们哪一个考虑过平氏被打死,会影响徐慕轩的情绪,甚至影响他明年春闱的成绩?
在他们看来,平氏死了只是死个妾,能赏副棺材,从后门抬出去,就给足了平氏面子。没有人顾及徐慕轩的感受,只用会强权淫威弹压他,从而达到目的。
沈妍气得握拳咬牙,指着徐慕轩怒呵:“你就是个十足的蠢货、废物,你还绝食呀!你还闹腾呀!你还抗争呀!你以为你中了解元就能威胁他们?你以为那些人会把你放到眼里?你也看到了,你要是再不接受教训,趁早一头撞死。”
“妍儿,你这是干什么?赶紧去拿药。”汪仪凤把沈妍推出去了。
徐慕轩的手紧紧抓住树干,手指抠进树皮里,身体如筛糠般颤抖。他咬紧嘴唇,低声抽咽,眼底充满浓烈的怒恨,如火如荼,好象要吞噬整个世界一样。
沈妍意识到自己斥责徐慕轩的话说得太重了,心里愧疚,更加仇恨海氏等人。徐慕轩高贵解元,有了功名,可海氏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照样打了他。打他不可能打得太重,打平氏,海氏肯定会让婆子们下狠手,恨不得把平氏杖毙。
在徐家,徐慕轩虽说扛了很大的压力,却没半点地位可言。他高中解元,处境反而更加艰难,嫉妒他的人会给他使绊子、穿小鞋。海氏等人又怕平氏母凭子贵,用板子给他们敲警钟,宣誓她帮为当家主母的权威。而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只想让徐慕轩服从安排,徐慕轩不听话,他们就会支持海氏小惩大戒。
别说是心思单纯,性子温顺的徐慕轩,又被规矩礼教束缚得很严。就是换一个人,处在徐慕轩的位置上,日子也会很难过,也会精疲力尽,难以应对。
沈妍拿来许多药交给徐慕轩,给他介绍了用法用量,又让丫头抄了几张药膳方子,包了一些新鲜的点心果品,让徐慕轩一并带回去。
“我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你别放在心上,回去好好照顾你娘。”
徐慕轩摇了摇头,“你说得没错,是我太蠢,虑事不周全,我会接受教训。”
送走徐慕轩和林嬷嬷,沈妍和汪仪凤都不说话,两人心情都不好。下人摆上午饭,沈妍一点胃口也没有,心里只想尽快收拾海氏等人,为平氏报仇。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沈妍感觉很压抑,就去了济真堂。马车赶进济真堂的侧门,她下了车,看到几个小厮正从侧门朝里面张望,样子鬼鬼祟祟。
“姑娘,那几个小厮有点眼熟,象是从项家一出来,他们就在跟踪咱们。”
沈妍心里一警,思虑片刻,叫来侍卫头领吩咐了几句。济真堂的侍卫都是楚国金家专门培养的,收拾几个小厮不成问题,关键是那些小厮的来历。
归真看到沈妍,忙迎上来说:“慧宁公主让我想办法给四皇子尽快解毒,我只能用针刺之术。针刺之术是大秦皇朝的禁忌,慧宁公主还特意问起,我怕……”
“怕什么?济真堂是楚国金家的产业,你受雇于济真堂。别说金家在瀛州大陆赫赫有名,就说济真堂一年交那么多的税赋,大秦皇朝就不敢抓你,更不敢封济真堂的门。再说,禁针刺之术本是一个昏君的一己之私,没必要害怕。”
沈妍心里不痛快,说话的语气很强硬,所言的内容更一针见血。前世的她活得太过谨慎,也就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很有愤青潜质。
“就凭你这句话,朝廷就能以蔑视皇朝的罪名抓你,判你斩立决,还会牵连项家,引起朝堂新一轮的风波。”慧宁公主出现沈妍身后,语气神态很威严。
归真吓坏了,赶紧跪下求饶,沈妍把他扯起来,斥呵了几句,让他退下。
沈妍冷哼一声,转向慧宁公主,脸上没半点惧色,“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让人抓我呀!你们这些人除了会打着皇权的旗号,在朝堂上卖弄权术心机,斗呀斗呀斗,还有别的本事吗?你想打压项家,何必把罪名加上我身上?”
桂嬷嬷沉下脸,低声斥呵:“公主来济真堂没泄露身份,可姑娘是知道的。你不尊不敬,没有一点礼数规矩,当心祸从口出,害人害己。”
“少跟我讲礼数规矩,嫌我不尊不敬,就让人抓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关别人屁事?”沈妍心里很压抑,憋着一口恶气,恨不得马上找人打一架。而且她要找来打架的人必须强势,这样才有棋逢对手的感觉,打得痛快淋漓。
慧宁公主是个不错的人选,她送上门来,沈妍就咬牙笑纳了,时刻准备开战。
桂嬷嬷在宫中几十年,份位极高,连皇上皇后都要敬她三分,没想到沈妍开口就顶撞也,一点面子也不给她,气得她脸上青白不定,又不敢发作。
“她刚被人退了亲,心里正难受,我们做长辈就要包容。”慧宁公主拉了桂嬷嬷一下,脸上浮现讥诮的笑容,象是对沈妍无限的怜悯和同情。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