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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几座宅院里,最有特色的就是靠近湖岸的泊柳居了。泊柳居是抱厦式建筑,一半建在水里,一半建在岸上,与湖面有水道相连,可以泊船而过。泊柳居四周种满垂柳,没一只一棵杂草杂树,也无一丝一缕杂色。
沈妍很喜欢泊柳居,每次从这边经过,都要张望观看很久。她常想如果以后确定在侯府定居,她就去找武氏,申请搬到泊柳居去住。有时候,她认为对于武烈侯府来说,她只是一个匆匆过客,没有归属感,这令她很茫然。
“你很喜欢泊柳居?”俊雅和煦的男子笑容温润,竹青色的长袍如微风吹动的柳绦,柔韧而清爽,他冲沈妍坐出请的手势,“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
“给大少爷请安。”沈妍看清男子是徐慕轶,浅施一礼,微笑婉拒。
徐老太太膝下有两子,长子徐秉烈袭侯爵,任一品将军。次子徐秉熙领了一份闲职,这几十年,六部都呆过了,官阶也没超过六品。徐秉烈父子双双殉国之时,徐慕轶还在襁褓之中,又是庶出,不能袭爵,武烈侯爵就砸到了徐秉熙头上。
徐慕轶生母早逝,项氏所出的嫡子也夭折了,徐慕轶就养在项氏名下,成了长房的嫡子嫡孙。徐慕轶长大成人,汪夫人就想把侯爵要回来,而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则抱着爵位不放。因爵位之争,徐家两房矛盾极深,远不向表面那么和气。
沈妍刚进府,徐慕轩就告戒她千万不能跟长房交结,武氏也提醒过她。两房的矛盾在根源上,根本不可能化解,多说一句就有可能被人猜忌。
“我自幼身体虚弱,落过水、受过伤,还生过几次大病,好多大夫都预言我活不过十五岁。我天天担惊、夜夜受怕,食不甘味、寝不安眠,总怕自己要死的那一天来临。”徐慕轶面带微笑,幽幽出语,神思悠远绵长,“我听了你的话,要赌一口气,别人说我活不到十五岁,我非活给他们看看。这些年一直按你的方子调养,我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主要是精神好,心无挂碍,活得洒脱。”
“多谢大少爷信任我,给我讲这么生动的故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沈妍对徐慕轶记忆深刻,但她不敢承认,不敢多言,就因为她是徐慕轩的童养媳。
徐慕轶看了看四周,除了沈妍身边的白芷和黄芪,没有其他下人,他松了一口气,继续说:“当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匆匆离开林家,我问过林嬷嬷好多次,她也没说。我曾经暗中打听,又听到了一些传言,几次找林嬷嬷确认,才知道你的身份。这些年,我一直自责当时没帮上你的忙,就好象我知恩不报一样。”
沈妍皱眉苦笑,“大少爷认错人,有些故事不能随便讲。”
“我是不是认错人你很清楚,你左耳后面的梅花痣长大了,眼神还跟八年前一样。”徐慕轶笑容苦涩,轻声说:“你放心,我在侯府长大,熟悉这里的人,也清楚哪些话该讲、哪些话不该讲,我不会恣意妄为连累你。”
“告辞。”沈妍冲白芷黄芪使了眼色,就象要逃命一样,赶紧离开了。
看到徐慕轶那绵绵含情的眼神,沈妍感觉自己象一个负情女,好象欠了人家的深情厚爱一样。无论前生今世,她都是保守本份的人,别说滥情,就是心有二念都做不到。现在,除了徐慕轩,她不想跟任何人有感情纠葛。
徐慕轶养在嫡母名下,就是长房的嫡孙,武烈侯的爵位理应由他承袭。可徐秉熙和松阳郡主不会答应,他们是铁了心要把爵位留给自己的孙子。在徐秉熙现存的两子七孙中,徐慕轩最出色,如没意外发生,这爵位肯定由他承袭。
长房自知势力薄弱,虽然不满二房霸占爵位不放,却也无可奈何。汪夫人和汪家有亲,项氏又是项家长房嫡女。徐皇后是徐家长房嫡女,肯定也不愤徐家二房霸占爵位。将来徐家两房爵位之争一定很激烈,会把汪家和项家都会卷进来。
若徐家两房因爵位争斗,沈妍会夹在多方之间,处境就微妙尴尬了。她向徐慕轩隐瞒了真实身份,现在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这是她面临的一个难题。
“姑娘,您左耳后面真有一颗梅花痣,有黄豆粒大,是肉色的,奴婢伺候您几年都没注意,要不是听大少爷说,还不知道呢。”白芷兴冲冲地说。
“我也没注意,让我看看。”黄芪也凑过来。
沈妍转过头,皱眉说:“你们都记住,今天的事不允许向任何人说半个字。”
“是,姑娘。”
“白芷,你去打听来徐家做客的姑娘们在哪里玩,项三姑娘来了没有。”
“奴婢这就去。”
沈妍轻叹一声,说:“黄芪,我们去看婆子们开荒,把木香和艾叶都叫过来。”
……
今天来徐家做客的人不只是汪家和项家的女眷,汪孝贤和项二老爷也被请来了。两人正由徐秉熙和徐瑞宙陪着谈论朝野逸闻,一会儿还准备品诗赏画。
府里来了亲戚,徐老太太很高兴,热情招待。可她毕竟年纪大了,陪人们说笑了一会儿,就面露倦色,众人也不便再打扰她,就都告辞出来了。
徐老太太让安纹和徐慕绣带汪家和项家的姑娘们到园子里玩,又让徐瑞月去照看她们。松阳郡主、海氏和刘氏忙前忙后,安排招待客人的事宜。这些事不用汪夫人和项氏操心,她们就陪着项家两位太太和韩氏到汪夫人的院子说话了。
魏姨娘打扮得花枝招展,陪项二太太同众人一起谈笑风声。她做为项怀安的妾室,本不应该出来做客,何况是到徐家这样的大族,可现在她身份不一样了。
项云谦参与反攻西魏的战争,立下赫赫战功,无论是军中的校尉官,还是金翔卫的卫长,都前途无限。而且他还是县公,有爵之人,又一直追随沐元澈。生子如此,魏姨娘自然母凭子贵,在项家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汪夫人和项氏婆媳把项家两位太太和韩氏、魏姨娘请进花厅落座,丫头端来果品茶点就退下了。项氏热情多礼,亲自奉茶,连魏姨娘的茶都是她倒的。
几人张家长、李家短地谈论京城权贵之家的美闻趣事,无非就是哪两家的公子、小姐订了婚,什么时候成亲,下了什么聘礼,准备了什么嫁妆。又谈论京城新开了几家绸缎庄、几家胭脂铺,几家首饰店,哪一家的货色上上乘。
女人在一起的话题千古不变,没有年龄的界限,也没贫富贵贱的隔阂。只要是这一类的话题,一般的女人都有兴趣,也容易拉近彼此的关系。
项二太太给魏姨娘使了眼色,拉着她坐到汪夫人身边,极尽能事地恭维了汪夫人一番。汪夫人知道她们有话要说,却不知是哪一方面的话题,只能陪笑应付。
“汪家姐姐,这么称呼你,你可别嫌我不懂规矩。”项二太太说了一句废话。
“怎么会呢?我们是两头的亲戚,又年纪差不多,本来就是老姐妹。”汪夫人笑容随和,不想绕弯子,“魏家妹妹有话就直说,我们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汪夫人的儿媳妇项氏是项家长房嫡女,汪夫人和项家自然是一头亲戚。从娘家来说,汪夫人是汪仪凤的姑母,汪仪凤嫁给项怀安,又算另一头的亲戚。
“我就说汪夫人是和善人,又与母亲称姐道妹,自是亲人一般,还有什么话不好说?”魏姨娘的语气和声调都透出庸俗谄媚,还自以为说得很贴切。
项大太太和项氏母女正说私密话,听到魏姨娘的话,互看了一眼,脸上闪过讥诮。韩氏在一旁品茶,她知道项二太太要说什么,眼底闪过冷笑。
汪夫人拍了拍项二太太的手,笑容更加和善,“说吧!谁还没有为难的时候。”
魏姨娘忙恭维说:“还是汪夫人体贴人,其实这不算为难事,母亲就说吧!”
项二太太给魏姨娘使了眼色,示意她少说话,又微笑忖度片刻,说:“我们家谦哥儿追随胜战伯立下了大功,皇上封他为县公,又给了不少封赏。唉!我们项家都是文官,难得出个武将,他在我们项家孙子辈中是拨尖的。可他说起来是庶出的,好说不好听,就是将来娶亲,也会被人低看,想起这些,我就心疼。”
众人很认真地听项二太太诉苦,都默不作声,彼此间连个眼色都没有。魏姨娘和韩氏知道项二太太要说什么,自是心照不宣。项大太太、汪夫和项氏都不明所以,听到项二太太隐含几种意思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插嘴了。
“母亲,您还是直入正题吧!别让人家悬着心。”魏姨娘很焦急地催促项二太太,眼角眉梢都透出得意,众人一看就知道项二太太要说的话题与她有关。
项家是以诗书礼仪治家的大族,象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