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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秦氏屋里请安,秦氏也提起螃蟹的事儿,因莲月告诉明玉秦氏体质畏寒,不宜吃蟹,所以才没把得的螃蟹选几只送来。
这会子秦氏便叫人选了十来只给明玉,笑着道:“这东西虽好吃,却不可多吃。现如今还没上市,我又不吃这些东西,一会子你打发人给江夫人府上送一些去吧。你们成亲的时候,江夫人和江大人都来了的。”
明玉讶异道:“是指挥使江大人?”
秦氏笑着点头,明玉想了想问道:“儿媳要不要亲自登门拜访?”
毕竟指挥使对平民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官。但她一个人去又有些唐突了。
“不用,我也是才想到这事儿,送去是咱们心意,心意到了就够了。”
明玉不由得垂下头,如果登门拜访,反而显得好像有什么事儿想请求帮忙:“是儿媳考虑的不够周全。”
秦氏看着她语重心长地道:“等云儿得闲,你们小两口确实该去请个安问个好。我不便出门走动,云儿能和江大人结交上,也算难得了。”
的确,明玉也没想到楚云飞交友的范围这样广,与徐之谦交情甚笃,成亲还能请来朝廷命官,看得还不是大老爷和二老爷的面子,而是他自个儿。
吃了午饭,陪秦氏说了一会儿闲话,服侍秦氏午睡才回到屋里,又选了十来只螃蟹,用填漆彩绘盒子装好,让莲月和周嬷嬷送去。江夫人回了礼,还说得闲请明玉去。
隔天,阮氏和小黄氏打发人往族学送,明玉也就跟着一道送去了,剩下的便赏给院子里的下人们。
阮氏得知明玉自个儿并没有吃,不由得笑道:“她也是胆小的,几句玩笑话就唬住她了。”
身边的嬷嬷闻言,附和着笑道:“胆小才好呢!”
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担忧,忍不住又道:“奶奶这样只怕她对奶奶起了防备之心……”
阮氏冷笑一声,道:“难道不提醒她就没有防备的心思?胆小不是愚昧,她虽然才嫁过来,之前可在咱们家住了半个多月呢!”
说着理了理衣裳,慢悠悠道:“眼下咱们又不会做什么,就让她防着吧,看她能坚持多久。”
正说着,外头有丫头进来禀报:“三奶奶来了。”
阮氏和嬷嬷打住话头,吴氏低着头走进来,阮氏拨弄着手里的茶碗,不等吴氏发话,便问道:“账目可都清楚了?”
吴氏面露难言之色,小心地窥了阮氏一眼,低声道:“还有一些没有整理出来,三爷说大概还需十来天左右。”
阮氏眉毛一挑,凌厉的目光落在吴氏身上,吴氏不由得浑身一颤,忙道:“我会提醒三爷尽快做好。”
看她这般谨小慎微,阮氏微微笑起来,道:“也不必着急,横竖还有三四个月,三叔是爷们,这些事你也要帮衬着。”
吴氏忙点头答应,这才把捧在怀里的账册呈给阮氏,阮氏看也不看,随手扔给身边的嬷嬷,望着吴氏随口道:“听说昨晚你屋里又有人生了口角?既然不安分,就打发了去,又没有生得一男半女,白养着还不安分!”
吴氏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忙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儿……”
“三爷每日里忙进忙出,回了家还不能好好歇歇。有些话原不该我说,你自个儿也是明白人,我也是为你好才说的。纵然老爷不喜欢三叔,终究三叔也是老爷的骨肉,也望着三叔自个儿有本事能耐,你就该多为三叔分忧……”
吴氏只能垂着头认真地听着,见阮氏没再说撵人的话才暗暗地松了口气。从阮氏屋里出来,吴氏想到自己和丈夫的处境,不免神色郁郁,走在半路上就发证。
适逢小黄氏过来寻阮氏说话,见吴氏主仆两人站在风口里发证,小黄氏嗤笑了一声,几步走到跟前,笑问:“三弟妹想什么呢?”
吴氏猛然回过神来,忙朝小黄氏行了礼,小黄氏还了礼,关怀道:“这会子里头毒辣,你身子虚弱,站在日头底下做什么?”
吴氏含含糊糊带过去:“……二嫂是来寻大嫂说话的吧?”
“是啊,眼看着没多少日子了,我想着寻大嫂、四弟妹商议一下三位爷们去保定的事儿。”
见吴氏眼里闪过一抹落寞,小黄氏心头一动,亲切地和吴氏说起话来:“……咱们家几位爷们,大伯和四叔最早过了童试,但若说起写字,倒是三叔写得最好,也不晓得三叔怎么就不能安心下来读书?我们二爷是没多少指望了,三叔虽然没过童试,想来也不是人人都能如四叔那样一举就过了,可我瞧着三叔是个做事有恒心的,倘或静下心来读书,指不定咱们家真能出两个进士!”
吴氏不是没有憧憬过凤冠霞帔加身的风光,确切地说,她无时无刻不这样想着,小黄氏这番话更说得她心动,然而,事实永远不会有想象来得美好。她还没嫁过来,三爷就已经被断定不是读书的料,大老爷因此不大喜欢三爷,就连婚事也是大夫人一个人的主意,大老爷都没过问一句。
眼看着大夫人对三爷不薄,将一些产业交给三爷管,三爷虽想着要做好,却总是事与愿违。
吴氏才亮起来得眸光又无声无息地熄灭了,露出一个艰涩的笑来:“二嫂说笑了。”
“哪里说笑了,我说的是大实话。”叹了口气,一副推心置腹地模样,“一直这么着下去怎么是个了局?你们也该为以后打算了。之前四叔没成亲,眼下四叔娶了四弟妹……”
点到即止,小黄氏笑着道:“我也不和你多说了,站了这会子竟有些热,我先去寻大嫂了。”
吴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黄氏走了一箭之地,扭头见吴氏还站在原地发证,嘴角慢慢浮起一抹得意之色。一抬头便是阮氏的院子,粉墙上映着斑斑午后光影,微风送来淡淡桂花香,小黄氏惬意地深吸一口气。
她刚才那些话,不知道吴氏听进去没有?但一个人被压得久了,总会想着反抗的吧?
秋闱九月十二开始,一共三场,每场三天,即便直沽去保定不远,也要提前三四天赶去才能充分休息。因此九月初便要启程,启程的前一天傍晚,三位爷们才从族学回来。
二老爷无事,便决定领着楚文博、楚云飞、楚文弘一起去,楚文弘还不是秀才不想去,但二老爷发了话他也不敢违抗。
启程的那天早上,楚家开了祠堂,祭拜了列祖列宗天一亮就走了。虽然这之前,他们爷们也没在府里,但现在走了,整个楚家仿佛各处都显得死气沉沉。一股子紧张的氛围缭绕在楚家上空,楚大夫人还吃了几天的斋饭乞求佛祖保佑楚文博这一次能过了。
楚二夫人和小黄氏情绪低落,楚文弘跟着去,却不是为了下场考试,而是二老爷带着他出去见见世面,这一次保定负责秋闱的那位大人和楚二老爷是同科。
明玉想着婆婆秦氏大概也有些紧张,便带着针线常常在秦氏屋里陪着说话,秦氏似乎对楚云飞能考中的把握很大,没有多少担忧,津津有味地和明玉说起小时候楚云飞顽皮的事来,自然也提到了已过世的公公,然而公公过世之后的事儿却只字不提。
想来那之后对秦氏来说没有一件事是好的,明玉每次听秦氏说完,心里总会升起一股子怅然。
秦氏和明玉的态度与楚大夫人和阮氏态度可为天差地别,从他们启程那日开始,阮氏就没过来寻过明玉,倒是吴氏来看过明玉两回。小黄氏和楚二夫人鲜少出来走动,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二十来天,从秋高气爽,到天气慢慢转凉,叶黄败落。
这一日,终于有消息传回来,彼时明玉恰好和秦氏吃了午饭,二门上的婆子便进来禀报:“二老爷打发人回来了!”
秦氏不由得站起身,忙问道:“人在何处?”
婆子道:“去回二夫人话了。”
秦氏不由分说,带着明玉便朝楚二夫人屋里去,等她们到的时候,楚大夫人和阮氏也刚好才来。众人脸上不由得都带着几分紧张和担忧,互相见了礼,连寒暄都省了,匆匆进了屋。
就瞧见楚二夫人和小黄氏笑着说话,十分高兴的模样,连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脸上也洋溢着笑容。算算日子,如今有消息回来,也差不多是放榜后才打发人回来的。
但她们进来后,楚二夫人等人脸上的笑容就收住了,楚二夫人忙起身迎接:“还想着立即打发人过去给嫂嫂们说一声,没想到嫂嫂们已经得了消息。”
楚大夫人和秦氏倒还能维持得住,阮氏就显得有些焦急了,忙问道:“可有没有放榜的消息?”
小黄氏看着阮氏不觉弯弯嘴角,笑容没到眼底,便被浓浓的失望取代了。楚二夫人也面露难言之色,就听到小黄氏沉声道:“只能盼着下次能顺利过了……”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