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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一行人快步向面前那一座巍峨殿宇而去,阳光映在暖玉砌成的殿身上,丽光流转,暖意横生。
只是,置身在这天然的温暖之中,殿外的宫人们却个个紧低着头,微微瑟缩,大气也不敢出。
一个手执拂尘的深蓝色身影正在殿前焦急徘徊,不时左右张望,正是令言。
他远远看到浅浅到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抬手抹了把额上渗出的冷汗,心中顿觉松了口气,连忙快步奔过去,叩首拜道:“奴才拜见懿华夫人!夫人千岁千千岁!”
“令公公免礼。”浅浅对着他摆摆手,眸光扫过他身后的紫檀雕龙金赤木门内,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令言刚刚才舒展的眉顷刻间又拧成一团,声音里满是慌张:“圣上震怒了,把奴才们全给撵了出来,奴才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夫人,您还是进去看看吧。”
令言的话更加让浅浅不得解。他是内廷总管,也是上官玄锦的心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上官玄锦震怒如斯,连最亲近的人也不得近身!
不管何事,此事必是非同小可。
这是浅浅第三次踏进勤政殿。第一次,是得知上官玄锦顽疾复发,迫于无奈;第二次,是作为西罗国特使,前来献上议和文书;这一次,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当朝天子震怒是为何事。
浅浅是本不愿踏进这里的,因了红颜祸水、后宫干政的顾忌。可看此时情形,她似乎又非进不可。
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浅浅对着左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在外面候着。青荷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她微微一笑让青荷安心,自己径直入了殿。
肃穆庄严的勤政殿,鸦雀无声。
殿内,潦黑色雕有伏龙圄案的御案前,上官玄锦身着明黄色龙袍,袍子上绣有五爪青龙用金丝线镶边,无比尊贵,气势威严,令人不敢逼视。
他的墨发上挽,戴了金色雕龙发冠,衬得一张如仙般的面容更是俊美得不似凡人。但此刻,他容颜冷啃,眼角微挑,眼光深沉,看不出表情,薄唇紧紧抿着,坐在那里,一语都不发。静静睇望着手中打开的一本奏章,捏着奏章一角的修长的手指因指尖用力而泛着青白的颜色,透露出他心底隐忍不发的怒气。
几位大臣垂首跪在下面,个个屏气凝神。
令人窒息的压抑瞬间席卷了整个勤政殿。
浅浅刚刚踏入第一道帘幕,忽然听得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咆哮,似有雷霆万钧之势,骤然炸响在这广袤的殿中:“放肆!”
她心头一跳,蓦然止了脚步,定睛看去。
只见上官玄锦一把扔了手中奏折,猛地拍案而起,将桌上的墨砚啪地一声摔飞出地,那清脆的一声脆响,吓得堂下跪着的诸臣皆是浑身轻颤,大气不敢出,只能颤巍巍地抬起宽大的衣袖拭去了额上的薄汗。
浅浅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却见上官玄锦一贯冷凝镇定、波澜不惊的神色已全然不见,俊脸上遍布铁青之色,怒目瞪向堂下诸臣,牙关紧咬、唇色泛白,却是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隐忍的怒气好似要冲破青筋暴起的血管,直逼众人。
眸光一凛,再没丝毫迟疑,浅浅快步走了进去。
从那几个大臣身边经过时,有人忍不住掀了眼皮看来,刚好撞上她惊疑的目光,竟是目光一闪,忙将头低得更往下一点。
上官玄锦看到浅浅,脸色微微一怔,冷酷而威严的眼神中蓦然有一丝震惊闪过,又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柔情呼之欲出。
他迅速地低垂视线,合上那被随手扔到桌角的奏章,转身迎上来,向她伸出手,声音清雅温暖:“浅浅,你怎么来了?”
浅浅将手放在他手中,随他走回座椅,却是立在那里,不愿坐下,轻轻笑着问:“怎么了?他们惹你生气了?”
“没事。”上官玄锦唇角轻勾,也不拉她坐下,只是抬手解下了她的披风,动作轻柔自然。
他低头看着她身上的淡黄色襦群,绣着富贵的牡丹,水绿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显无疑,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可是脸色却略显苍白,心尖处一疼,忍住不轻声责备:“刚下过雨,天气湿寒,你不在屋里暖着,跑过来做什么?!”
“我听说你心情不好,放心不下,便过来瞧瞧。”浅浅嫣然一笑,语气平淡,视线落在被甩在御案一角的那本明黄色奏章上,眼中划过一抹清明,已经猜到这本奏章就是引他发火的缘由之一了,便伸手去拿。
180 选秀风波(二)
上官玄锦也是眼疾手快,一把按住那奏章,不着痕迹地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轻柔地包住,状似无事般地随口说了句:“没什么好看的。言睍莼璩倒是你的手,这一番折腾竟变得这样凉!”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所以才会如此心疼她大冷天的跑来这里,心中的怒气更添了几分:定然是令言背着自己差人去的泰和殿,否则,自己今日绝不会在这里见到她。
手背的温暖传来,浅浅怔了怔,疑惑地望了眼那本奏章,又看了看跪在下方那几位紧绷着身躯似是极为紧张的老臣,不动声色地淡淡笑道:“看来今日之事,多半与我脱不了干系了!”
她虽不知道龙颜震怒究竟所为何事,但也敏锐地觉察到,自她踏进门来,这殿内的气氛便又冰冷和紧窒了几分。而她这本是随口的一句话,却让几位大臣更是低了头,不敢再与她对视。
唯有跪在最前方的丞相掀了眼皮定定看她一眼,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咬咬牙,就想开口说什么煨。
上官玄锦的眉端细不可察地微微一凝,恰在此时冷冷地扫向他,目光好似两柄森冷锐利的长剑,令人不敢逼视。
丞相一个激灵,略微斑白的胡子抖了抖,终是没有说出什么。
浅浅将一切看在眼底,却依然不动声色,只是由上官玄锦握着手,这般站着,过了须臾,方听他沉声道:“今日就议到这里,都退下罢。厣”
他的口吻很轻,没有一丝怒意,无风无浪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丝毫情绪。可是,浅浅还是能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他的不悦,好像,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显然,那些大臣们也是感觉到了。
此时,上官玄锦的轩眉微微扬着,薄唇抿着,注视着他们的眸光却极其锐利。
“微臣告退。”几位大臣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叩首谢恩,起身离去。
丞相大人缓缓从地上起身,俯身行礼,退身出去的刹那,忽然抬头,向浅浅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那目光中,竟隐隐含着担忧和无奈。
浅浅与他视线相接,心下一怔,暗自思索着那眼神究竟为何,眸光却看到了明黄的袖袍上被溅上的点点墨汁,不禁蹙了蹙眉,对着门外喊:“来人!”
令言一直守在门外,此时听到传唤,立马闻声一路小跑进来,一眼便看到了那龙袍上的斑斑墨迹,不待浅浅发话,忙小心地躬身上前拾起地上幸没被摔坏的鎏金方砚,恭声道:“皇上,夫人,这……”
他的视线在上官玄锦和浅浅的脸上逡循了一下,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上官玄锦抿着唇,并不吱声,浅浅转首对令言淡淡道:“令公公,皇上的龙袍被这墨迹晕染了,你快去让人拿件新的过来。”
“是。”令言麻溜儿地出了门,不一会儿便带着几个御前宫女进来,手里捧着一套簇新的银白色蟠龙长袍,给上官玄锦换上后,另外的宫人也利落地清扫了地上的狼藉。
浅浅看着上官玄锦凝立在案前,一身银白色龙袍让他整个人越发的英俊威武。眼前却蓦然闪现过丞相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不由得恍了神。
忽觉腰间一紧,淡淡的梅花清香入鼻,整个人已经被上官玄锦揽入怀中。
她脸上一红,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去,令言和那几个宫人已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偌大的殿中,只剩下自己与上官玄锦二人。
浅浅轻巧地挣脱他的怀抱,拿起蓥金龙案上的烫金茶壶,往那白玉琉璃盏里沏满茶水。那玉杯底座长龙盘卧,杯沿刻有凤舞图,雕工精细,玉质晶莹剔透,流光四溢,一看便知是世间罕有的稀世珍宝。
之前听闻,此杯用以沏茶,茶香沁人心脾,实为一绝,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喝口茶降降火气吧。”笑盈盈地将杯子递到上官玄锦手中,看他微笑着送到唇边,双眸低垂,轻啜一口,浅浅的手指已飞快地触上那本明黄色的奏折。
一声惊呼带着几分急切蓦然响在耳畔:“浅浅,别看!”
白玉琉璃盏被重重搁在案上,溢满茶香的水洒落出来,滴在几本奏折上。上官玄锦却是视而不见,眉宇紧蹙,修长洁白的手指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