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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肥料,这未尝不是一种新生。而对于人,将自己积累下来的智慧教导后世,由后人将它们的价值发挥和深化,这同样是一个生生不息的过程。我虽然日渐老去,但我的理想由你继承,我们所信仰的侠义就会一直传续下去。你说是不是,未来的大侠?”
从师父的眼睛中我看到了信任与期盼,也看到了他年轻时候的影子,若时光倒退几十年,师父此刻的神情和我对映儿姐姐许诺时的豪气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生命是一个生生不息的迭代过程,我们在不同的时光道路上踏着相同的轨迹,而此刻,我们走到了交汇点。师父的脸在模糊淡化,然后又渐渐清晰,我看到面前的他变成了以后的我。而在他眼中,现在的我也不过是曾经的他。
穿过一条迂回蜿蜒的林间小道,远远看见袅袅炊烟升起。师父说,“那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的心忽然颤抖了一下,家,我终于有一个家了;或者应该说,终于有一个家可以容纳我了。
那是一座很别致的小苑,朴素典雅。小苑门口种着菊花,一位二十多岁的少女和一位头发雪白的老人正在打理着那花圃。
“师父,晨儿,我回来了。”
少女望向我们投来灿烂一笑,“真颜哥,这位小兄弟是谁?”
“这是我刚收的徒弟,他的名字叫秦霜月,他以后就跟我们一起生活。”师父向我介绍到,“月,这位是我的妻子,这位是我的师父。”
“师公好,师娘好。”
“师娘……”师娘一脸不自然的神色,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
“雁酒虫怎么没有跟你来?”师公拍拍手上的泥土,慢慢站起来对师父说。
“义父他……他已经过世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只听见风过林动的沙沙声响,触痛心中悲伤的弦奏响缅怀的祭乐。
月光如期而至,半夜时分我轻轻爬上屋顶,平躺在枫林簇拥的平静中望着月光发呆。
一个人来到我身边坐下,我回头一看是师娘。
“师娘……”
“停!”
“……”
“虽然我是你师父的妻子,但我不喜欢你叫我师娘,我的年纪也不是比你大很多,你叫我晨音姐吧。”
“这……这样好像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听你叫一声师娘我感觉自己老了很多,你叫我怎么受得了。”
“……”
“怎么突然不开心了?难道不让你叫我师娘你就不开心?”
“不,不,不!……晨音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从前有个人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女孩子都是怕老的,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你说的那个女孩子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是,她的确长得很漂亮。”
“你还在担心她吧?”
“你都知道了?”
“刚才你师父跟我说过一下。”
“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你会不会喝酒?”
“喝酒?会一点。”
“那就行!”
晨音姐从怀中掏出两瓶酒,递给我一瓶,然后揭开瓶盖仰头就是一口。
“晨音姐,你也有心事吗?”
“想起义父了……你知道吗,以前义父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常常拉我到这里喝酒,我啊,就是被他训练成小酒虫的。真没想到……”
“都是我不好,如果那时候我没有乱性的话,我就能保护雁爷爷了……”
“泄气的话多说无谓,不开心的事情我们都不要想了,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喝酒,来,我们今天不醉无归!”
喝酒,有时候是因为喜欢酒的味道;有时候则为了解脱烦恼,至少酒醉可以让人暂时忘记悲伤。人在难过的时候特别容易醉,因为这时候他愿意去醉。
恍恍惚惚中,我似乎感觉到雁爷爷就在我们身边,眯着眼睛盯着我左摇右摆的狼狈相哈哈大笑。把酒瓶中剩下的酒一口气全部灌下,浓烈的酒味呛得我眼泪直流,不消片刻我便在晕眩中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离别,没有伤悲。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愿意永远停留在梦中。
我在枫叶林过上了平静的日子,在师父的悉心教导下我的武功进步很快,从他眼睛里流露出的赞赏神色我知道我的理想在不久的将来一定能实现。
我常常在深夜里躺在屋顶上发呆,晨音姐有时候会偷偷拿酒过来和我对饮,我的酒量越来越好,慢慢地晨音姐再不是我的对手。不久,从晨音姐的口中我得知师父竟是大名鼎鼎的神秘大侠夜蝴蝶。她自豪地说了很多师父从前行侠仗义的事迹,这些振奋人心的故事每次都更加坚定我心中的信念。
我没有放弃修炼寂静之剑,事实上寂静之剑仍是我主要修炼的武功。对于我修炼这门武功,师父从来没有干预。师公是一个盲人,而同时他也是一个武林高手,在他的指导下我的听觉更加敏锐,十丈以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两年后,师父将他最得意的武功冥狼剑法传授给我。这是一套非常深奥的武功,修炼的过程也非常艰难,用了两年时间我才我把这套极其精妙的武功初步掌握。即便如此,师父说我的武功已经达到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平。
这几年来,魔瞳发作过几次,我也对魔瞳的特性有了些体会。在对战时恐惧和杀意都容易唤醒魔瞳,事实上,只要我有那么一点依赖它的念头它就会苏醒。只要闭上眼睛它就没有苏醒的机会,所以几年来我养成了闭眼作战的习惯。师父说,天地万物是相生相克的,武功也一样,而寂静之剑正好是血灵魔瞳的克星。几年过后我长高了,但我没有像师父那般魁梧的身形,因为魔瞳的缘故我的身形一直很瘦削。
我曾经回去那个瀑布寻找映儿姐姐的外公,但那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踪影。
而这些年来,我一直惦记着的人竟没有半点消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但预感告诉我,以后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而且都拥有魔瞳的我们会处在敌对的位置。
春天,冰雨飘零,我在寒冷潮湿中寂静起剑,剑锋在连接天地的雨帘中轻灵飘逸。斩不断瞬逝的线,割不断愁绪连绵;意随剑走,在时光缝隙中蹒跚而行,心境在等待中冷漠苍老。世界的哭泣回响在寂静心间,冰冷蔓延至每一个独自起舞的月月年年。时光的缩影在雨中飞絮来回,雨停了又下,叶子落了又飘,日升日落,月缺月圆。
夜漫漫,长夜谁共舞,伊人何时还?
风冷冷,月白路渐寒,孤身走人间……
换了天地,换了人间,却换不了已冰凝的心情。
心寂静,剑寂静。
一舞十年。
风停,雨止,云散,收剑。
水汽弥漫的季节里,我独自走在缓缓流淌的河边,青草沐浴过后的香味柔柔地融在清凉的空气中,我想起了那年秋天月夜里水雾弥漫的湖边,那一句臭男人让我悸动的韵味。
温柔的河水倒映着我的脸,十年过后当初的青涩少年已磨去了眼眸中纯真的棱角,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容颜,憔悴的发须。当初思念的热情也在心寂静的修炼中变得冰冷,一直冰凉地不时忆起,却从不丢弃,如当初那不离不弃的誓言。
五年前的春天,我随师父去了一个地方,一个乱石丛。
重重的暗云压抑了天空一整天,傍晚下起了小雨,一整夜没有停。师父一个人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我去看过那块石头,上面刻满了两个人的名字,真颜,云潮。
师父整夜未眠,雨水打湿了他的脸,那一刻他似乎在回忆的感伤中苍老了十年。
“雁爷爷跟我说过云潮前辈的故事,她的爱人就是你吧,师父?”
师父缓缓点头,似乎沉醉在往事中不愿中断思绪。
“从前,她在这里等了我六年……”过了好久,师父缓缓地回过头对我说,“而我,又在这里等了她十六年。人生,能有多少年用来等待?”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脸,望着那阴沉的云天。
“……”
“月,你跟随我多少年了?”
“五年。”
“五年……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担心着那位姑娘。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去找她——我明白等待中的痛苦——我之所以不让你去找她,原因相信你也知道的,那就是你的心智和武功都不足以面对险恶的江湖。而现在,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我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教你了,确实,你的成长比我想象中快很多,以你的武功足以在江湖上立足,但永远不要把行走江湖想象得太浪漫。”
“紧遵师父教导,感激师父五年来的悉心教导。”
“在你离开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师父请说。”
“你怎样看待你心中的剑?”
“……我的剑只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