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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秦孑干脆大笑了起来:“就像柳先生所说,如果没有把握,我哪敢把你们请来这里,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不干不干!”
木妖充其量不过脾气古怪,并不难对付,秦孑又对他无比熟悉,心里早定下了七八条计策,或激或诱或攻心,总能让他出手看病,可在和梁辛等人见面、闲聊之后,又临时想出了新的办法,她自己陪着客人说话,小童子屠苏早就被她安排着诳木妖去了。
青墨也跟着高兴,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呼出口闷气,嘟囔了句:“有计较又不早说,差点逼梁老三撒泼!”
梁辛现在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个劲地对着秦孑作揖:“刚刚造次了,您老可别放在心上,要真生气,我把这月树种子吞了还不成么。”
秦孑咳了一声,放声大笑:“这么一会,你可都吞两回了!”跟着,她收敛了笑容,声音也郑重了起来:“木妖走后,我没急着把事情说穿,其中绝无戏弄之意,我也只是想看看,兄弟之间的情谊,到底又多深厚!”
兄弟间的情谊有多深厚,秦孑这份人情送的便有多值钱!
这时候,屋外衣袂破空的声音响动。木妖又跑回来了,人还没进屋,就心急火燎的叫道:“梁磨刀,梁磨刀,你先别走……”
梁辛刚端起茶杯,闻言忙不迭的扔回桌上,站起来大声说:“既然不给治病,我们兄弟就告辞了!”
一屋子人,人人脸上都挂满欢笑,可随着木妖尖叫着“不许走”,一脚跨进门槛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瞬间抹掉笑意,比翻书可快多了。
木妖被夸佬撞了一下,不过是一时真元散乱,并没有受伤,冲进来之后一把抓住梁辛,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但目光却是直勾勾的,牢牢盯住他:“你见过草木傀儡?!”
梁辛的眼珠一动不动,嘴角却勾起来,做了个木讷而诡异的笑意。
木妖眼巴巴的等了半晌,见梁辛还是这幅样子,跟施了定身术似的,恨恨的怒道:“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算了,你倒是说句话!”
梁辛的眼珠缓缓错动,望向木妖,小丫头青墨终于找到了一件自己明白的事,笑嘻嘻的从旁边解说:“草木傀儡,就是这样笑的。”
就听到咕咚一声,木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死死盯着梁辛的表情,愣了片刻之后,猛的一拍地面:“不错,不错!就应该是这样的笑容!”
这下轮到梁辛愣住了,不再装傀儡了:“你也见过草木傀儡?”
木妖大摇其头:“废话,我要是见过,还用巴巴的跑来问你?”说着,放缓了语气:“我说的是‘应该’,你看不出来,自然也就不知道,花草树木,只要是活的,都是在笑!只不过它们没有眼睛,所以草木傀儡也不懂用眼,目光才会呆滞。”他说的煞有其事,青墨的额头上跑过一溜鸡皮疙瘩,再望向小境里的花草,再也觉不出恬美幽静了,只觉得妖风飒飒。
秦孑一生都在修炼木行道法,初闻草木邪术的时候,也觉得惊奇诧异,继而又想起一年多之前发生过的一件怪事,由此秦孑隐隐觉得,邪术与木妖之间,或许会有些联系。这才临时改变了计策,让屠苏去把草木傀儡的事情告诉木妖。
屠苏人小鬼大,小小的胸膛里也有几道沟沟坎坎,扶着木妖离开的时候,就当说奇闻异事似的,学着梁辛的口气,把草木邪术说了说,而且故意说得词不达意,有上句没下句,不停的跑题,听得木妖着急不已,最终还是赶回来找梁辛了。
这样一来,双方各有所求,要比着秦孑耍手段逼木妖就范更直接,也更高明了。
木妖的表情焦急,不住口的催促着梁辛,要他把所见的“草木傀儡”情形详细说出来,梁辛可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反客为主,一时间里还有点不适应。秦孑从旁边插口笑道:“草木傀儡这件事,对我等来说充其量也只是个离奇法术,可对木先生来说,意义却重大的很,梁大人一定要细细地讲明白才好。”
只要不算太傻的人,都能明白秦孑是在提醒梁辛,竹杠该敲就敲,条件该提就提。木妖却当成了十足好话,充满感激的看了秦孑一眼,又忙不迭的对着梁辛点头。
二哥的病能不能治还未可知,梁辛也没心思多开玩笑,开口直奔主题:“你帮我家二哥治病,我知无不言!”
木妖毫不犹豫,一连串的答应了下来,梁辛见他这么痛快的同意,心里又有些不踏实了,皱眉问道:“刚刚木先生还说过,除非让脸婆婆服下树种,否则绝不看病……”
话还没说完,木妖就一扬脖子,大声道:“我没说!”
梁辛被他气乐了,摇头道:“先看病,再说草木傀儡,我说话算话!”
木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闻言没有丝毫的迟疑,伸手一指曲青石,问道:“是他要看病吧!”
待众人点头后,木妖大步走到曲青石跟前,左手捏出手印,抵住了他的眉心,右手则擎起曲青石的手腕,五指急弹,在他的脉门上轻轻敲击,同时木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着木妖的诊断。
木妖默不作声,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偶尔蹙眉,柳亦、梁辛、青墨并肩而立,不知何时,三兄妹已经手手相握,每个人的手心中,都沁出了凉津津的汗水……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梁辛却等得都快站不住了,终于,木妖低低“哦”了一声,张开了眼睛。
梁辛吞了口口水,想问,张开嘴巴才发现,喉咙好像被棉花堵住了似的,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柳亦和青墨也是如此,脸上交织着希望与恐惧。开口的是曲青石:“先生,怎样?”
曲青石的声音,也在微微的颤抖着,希望太重了,谁都怕它会被一句话击碎!
木妖吐出了一口闷气,缓缓的摇了摇头:“难!”
梁辛的心,猛的起了一个沉浮,压得他说不出的难受。难,不是不行。几乎是想也不想,梁辛纯粹是本能地提高了条件:“我不光把过程讲明白,我还能带你去看看草木傀儡!或者,帮你去抓个草木傀儡回来研究……”
曲青石的性命,对梁辛等人不言而喻;而草木傀儡,对木妖来说似乎也重要到了极处,听到梁辛的话之后,木妖猛的攥起了双拳,两根眉毛都快要拧到一处,仿佛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其间还偷眼看了看秦孑,后者不明所以,满脸纳闷。
终于,木妖跟赌气似的重重点了一下头,咬着牙对梁辛说:“成了!你先说草木傀儡的事情,说完我就开始给他治病,再之后你再带我去见真傀儡!”
小丫头一声欢呼,柳亦哈哈大笑,曲青石则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全身都没了力气,软绵绵的跌坐在椅中,梁辛只觉得全身三万六千只毛孔都在奋力开阖,说不出的兴奋,又把当初从蛇洞潜上描金峰之后所见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木妖一言不发,把事情听完之后,转头望向了秦孑,目光之中饱含征询之意,秦孑对着他缓缓点了点头:“情形差不多!”
木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又追问梁辛:“你经历的那次傀儡邪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梁辛如实回答:“去年,比着现在还要早一点的时候,刚刚过年后不久。”
“咕!”从木妖的肚子里,发出了一声怪叫,不是哭不是笑,而是心神巨震之下,真元逆冲肺腑而引出的闷响!秦孑身子一闪,离开座位伸手扶住了他,低声道:“稍安勿躁,稳守心防!”
木妖却惨笑着摇摇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修长挺拔的身体都有些佝偻了,在秦孑的搀扶下,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苦笑着摇头:“时间也对的上,嘿,嘿嘿!”
四兄妹面面相觑,神情疑惑,却都严肃的很,还是梁辛先开口,望向了秦孑:“草木傀儡这件事,我们也在查,如果方便的话,秦大家能不能把您这边的事情,给我们讲一讲。”
秦孑看了木妖一样,见他没什么反应,淡淡地笑了下:“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去年正月里的一天夜里,我们几个聚在一起说些闲话,可木先生却突然中了邪。”
当时的木妖,正一本正经的说着事情,突然就跳了起来,身体筛糠般的颤抖着,皮肤上,粗细不一的血管都高高鼓起,从紫红色慢慢成青绿之色,他的胡须、毛发也都变成了嫩嫩的草藤……
梁辛心里一惊,不用秦孑再过多描述,他就已经明白了,那时候的木妖,和自己在描金峰上,见到乾山弟子刚刚中了妖僧邪术的情形,完全一样。
屠苏接过了大祭酒的话题,继续道:“他是木行的精怪,可在化身人形的时候,身体发肤与常人没有分毫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