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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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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一言,云辞没有立即回话。他磊落地在沈予面上打量片刻,才沉沉道:“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京州皆知沈小侯爷对待女人的长性,你不能让她再难过一次。”

话音落下许久,屋内都没有回应。这次换做沈予沉默起来。

云辞见他有些失意,又道:“眼下你心里舍不得,可总有一日是要弃她如敝屣。你的长性是多久?一年?两年?即便你对她真心,难道能给她名分?还是能护着她不受明府迫害?”

云辞自问看得清清楚楚,沈予对晗初十分冷淡,甚至可以说是苛待。他从前不知个中缘故,如今终于想通了。沈予必是嫌弃晗初的过往之事,但又不舍她的美貌。

既然如此,自己又怎能放心让晗初留下?

面对云辞的质问,沈予仍旧没有接话。他敛去哂笑与冷冽,面上已看不出分毫情绪。就在云辞想要再次开口劝说时,他才闷声问了一句:“你就这么喜欢她?”

云辞忽然怔愣,待反应过来沈予话中之意,连忙开口驳斥:“男女之间并非仅有‘情’之一字。我待她……不过是有几分怜惜。”

“哦?你确定是怜惜?而不是怜爱?”沈予重新噙起讽刺的笑意,带着几分洞察人心的犀利。

怜惜、怜爱……云辞目光深如幽潭,谨慎地斟酌一瞬,才郑重回道:“只是怜惜。”

“是吗?”沈予将目光从他面上移开,看向门外幽幽而问。他已不需要再听任何回答。

“奉之。”云辞轻微叹气,话中是看透生死的淡然:“你也知道我并非长命之人,更不会轻易沾惹什么女子……我与出岫主仆一场,怜她身世、惜她才情,只想往后庇护着她,为她寻个好人家。”

听到“长命之人”四个字,沈予终于心中抽痛,这是他永不能愈合的疮口。在这世上无论是谁与他相争,他都能沉得住气,徐徐图之。

可偏偏,是云辞……

沈予心里明白,今日若不放手,他亏欠云辞的只会更多;可今日他若放了手,只怕往后云辞心里没什么,他却不能再与之亲密无间了。

仿佛是有万箭齐发,穿心而过。同时失去爱情与友情的滋味令沈予难以承受。明明知道云辞并不了解他对晗初的心思,可要开口表露那一番深情,他办不到。

一种支离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锲,是被误解、被漠视的真心。晗初对他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但显然,他欠面前这人的更多,以命抵偿都不足惜,何况是送他一个女人。

纵使爱逾生命,可到底,晗初也只是个女人。

沈予忽而再笑起来,望着门外风摇树摆的初秋景象,抿唇再问:“挽之,你当真会为她寻个好人家?”

“是。”云辞爽利地承认,又道:“恰好如今屈神医已动身前往房州,兴许他能治好晗初的喉疾。

“有你离信侯府的庇护,她日后必定会过得极好。”沈予怅然地笑着,无比自嘲:“你与晗初你情我愿,我再拦着反倒成了恶人。”

听见沈予松口,云辞也不再隐瞒:“出岫不愿意离开,说是你对她有恩。”言罢也无奈地笑了笑:“否则我也不会来说服你。”

不愿意离开吗?是为了报恩?沈予尝到了苦涩滋味,如此煎熬难当,又掺着一丝回甘。他是多么欣喜于晗初对云辞的拒绝,可又多么失望于她对自己只是报恩。

晗初终究还是不懂他。不怪她,只能怪自己。

沈予微微阖上双目,强迫自己挂上风流无害的笑意:“不过是个女人,你开口我哪有不从?我若是她,也必定选你。”

他停顿片刻,这才转回看向云辞:“我想单独与她说话。”

“不要告诉她我已知道她是晗初。”云辞只嘱咐了这一句。

“为何?”

“我等她亲口告诉我。”

一炷香后,东苑书房。

“我倒是小瞧你了。”沈予面色深沉看向晗初,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晗初垂眸而立,犹如雪地红梅,铮铮无声。

“走了一个赫连齐,却能得到挽之的垂青,你算是不赔反赚。”明明知晓话语伤人,沈予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晗初依然不言不语,没有反应。

“哗啦啦”一阵声响传来,沈予已将案上裁好的宣纸施手一挥,张张落在晗初面前:“挽之与你心有灵犀,我可没这能耐。你想说什么,便写出来。”

晗初任由宣纸拂面落地,才俯身逐一捡起。这些纸张,她裁了许久,务求长短整齐,边角平滑。有人视之为文房瑰宝,但也有人视为糟粕。

晗初忽然不知自己是在坚持些什么,放弃云公子的宽厚以待。她本以为自己留在此地全凭良心,可如今看来,沈小侯爷并不在意。

如此想着,晗初眸中渐渐浮起几分自嘲,攥着捡起来的宣纸,继续沉默。

此刻沈予已是恼恨非常,也自知方才的动作轻贱了晗初。他微阖双目,试图平复情绪,许久也没有出声。

屋内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两人都是相对无言。最后,还是晗初率先打破气氛,缓缓绽放出莫名的笑意。她蘸了墨汁,郑重地伏案写道:“我会留在京州。”

仿佛是被那熟悉的字体刺痛了双目,沈予笑了起来:“留下?你要留下,也要看小爷我收不收。”

“那日是我鬼迷心窍,才救你回来,呵!你这烫手山芋,还不值得小爷我去得罪明氏。”这一句,沈予竭力说得云淡风轻,好似自己当真不甚在意。

伤人三分,自伤七分,大抵如此。

晗初闻言面色微变,说是伤心羞愧倒也不像,只是握着手中的狼毫,抖了两滴墨汁洒在纸上。

沈予看着氤氲在纸上的两朵墨花,语气仍旧带着讽刺:“听过那首《朱弦断》了?”

晗初怔愣,继而点头。

“你是不是很自得?”沈予看着她:“世间应无痴情事,休教仙音泪阑干。这诗已经传遍南熙,你也算虽死犹荣了。”

听闻此言,晗初的心思早已被引到这首诗上,便顾不得沈予的冷嘲热讽,连忙提笔问道:“这诗是谁所作?”

“你不知道?”沈予依然冷笑,目光幽深而闪烁:“是九皇子聂沛潇。作诗的日子,是你去东苑的前一晚。”也是在醉花楼遇上赫连齐的那一晚。

原来当真是九皇子……晗初有些恍惚,惊异之余更为触动。她没有想到,贵为皇室宗亲,九皇子竟能写出那句“人心重利多轻贱,万籁寂寥浮世难”。

沈予观察着晗初的面色,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她的动容。晗初求知音,他一直都知晓。

“怎么?在九皇子与离信侯之间摇摆不定了?”他语气微酸,再次嘲讽,还特意避过她的目光。

听闻这人玷污自己的心思,晗初终于忍无可忍,敛眉冷然挥笔:“我敬云公子如师,请小侯爷慎言!”

“你敬挽之如师?”沈予见字几乎要笑出泪来,云辞与晗初,这两人竟连推脱之辞都如此相似,只怕到头来都是当局者迷。

“男女之间何来师徒之情?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沈予又笑了半晌,一语直击晗初心上:“你且看着,彼此相处愈久,要么是他怜爱你,要么是你仰慕他!”

第30章:情深缘浅送离人

沈予终于还是将晗初逼走了。用伤人的话语,逼着她随云辞去房州。

临行前,沈予特意遣人回了一趟文昌侯府,取过晗初的卖身契,在她面前撕得粉碎。

“你随挽之走罢,从此以后,好自为之。”他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缓和,没有怒气,没有悲哀。

晗初犹自不敢置信,望着被撕碎的满地纸屑,无言以对。她没有想到,沈予竟将她的卖身契都撕了。

晗初的这副表情狠狠刺激了沈予,他别过脸去,只用余光看她:“你这是什么鬼样子?还想留下?是嫌我被连累得不够?走了也好,你在京州的旧情人太多,恐怕终有一日纸包不住火。”

闻言,晗初只是抬眸打量着沈予,表情莫测,仍旧沉默以对。

沈予仍旧不拿正眼看她,但全副注意力仍在她身上。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什么,期待晗初会执意留下?还是期待晗初能看穿他在口是心非?

他拿不准她的心思。他只知道要一直看看她。从今往后,看一眼,少一眼。

一迟再迟、一错再错,这是他注定的下场。

“挽之与我情同手足,你在他身边好生侍奉,莫要让人觉得,小侯爷我调教出的人没有章法。”沈予违心地告诫着,刻意装出冷漠的样子:“不许再想着赫连齐,也不要再与醉花楼联络。”

言罢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低声自语:“其实有挽之在,你迟早会忘了赫连齐。”

沈予自问这句话已说得足够低沉,可还是教晗初听到了。他瞧见她睫毛上落下两颗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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