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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身坐起来,自竹箧中取出平日里自己进深山采药时所穿的男装,紧裹胸部再把衣袍穿戴起来,连头发都如男子般束起。如此扮好。她又略收拾了几件可用之物放入包袱之中,便悄声开门穿过院子,在易烨的屋门上轻轻叩了两声。心事重重的易烨刚迷迷瞪瞪入睡,闻声惊醒,披衣燃灯,开门让她进来。
“青儿……”
他刚开口,便见子青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好停口,诧异地打量着她身上的装扮。
子青轻手轻脚地掩好门,转头又把灯吹熄了,借着窗外微弱的雪光,直直地注视着易烨,低低地道:“易二哥,若我有法子让先生免去兵役,你依是不依?”
易烨不语,注视她良久,乍然明白了她所谓的法子:“你想要女扮男装,替我爹爹入伍?……绝对不可!若是被发现,那可是杀身之祸!”
“你我同时入伍,可以相互照应,我未必会被发现。”
“不可,此事不可!”怎么听都觉得此事过于疯狂,易烨直摇头。
“我原想自卖其身,可先生说他绝不用这钱两一分一毫,我深敬先生为人,可……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法子了。”子青咬了咬嘴唇,缓缓道,“先生与夫人待我不薄,我只想要他们好好的活着。先生已是天命之年,且有病在身,他若入伍,如何受得住军旅苦累,恐与夫人再见无期。易二哥,难道你还有别的法子?”
易烨垂下头,说不出话来,他确是想不出别的法子。良久,他缓缓抬头,目光痛苦而焦灼:“你可知道,若被发现,你是会被杀头的。”
仿佛看见茫茫前路中未知的险境,瞳仁迅速收缩了一下,她仍是平静道:“我知道,但为了先生与夫人,我想试试。”
寒夜中,易烨定定地望着她,半晌,翻身拜倒。
子青一惊,忙伸手去扶。
“救我父母,你便是我的恩人,应该受我大礼。”
子青手上使力,将他扶起,沉声道:“此事先生断不会答应,你我需得趁夜离去。”
易烨思量片刻,黯然点头道:“说的对。” 看了她随身带过来薄薄的包袱,他也动手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又借着雪光,研开墨锭,取过一根平常用于开药方子的竹牍,留书告知爹娘。
这期间,子青只是静静在旁坐着等候,并不去看他写些什么。
写好,吹干墨迹,易烨将竹牍端端正正地摆在案上,手指不舍地轻轻拨弄片刻,方才下决心般猛地起身。
“走吧。”
外间,寒风刺骨,雪尚在下,在院中积起薄薄的一层积雪。易烨看着爹娘所住的屋子,想到此一别不知是否还有重逢之日,心中酸楚难当,跪下来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子青已经悄然无声地打开院门,眼角瞥见易烨磕头,顿时薄薄水气漫上双目,遂别开脸不忍再看,快步出门,立在墙角处等他。
不过片刻,易烨出来,轻手轻脚地关好门,手中还拿着两顶斗笠。他先给子青扣上斗笠,口中故作轻松笑道:“老是忘记带斗笠,当心落下头痛的病来。”
听出他声音中强忍的哽咽之声,子青把低着头应了,伸手把斗笠扶正。易烨自己带上斗笠,随她顶着雪往前行去。到山坡拐角处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熟悉的黑乎乎的房屋轮廓……
何日才能再回来,他们心里都不知道。
风雪中,两人的足迹渐行渐远。
3第二章从军(上)
由于下雪的缘故,地上泥泞不堪,两人又皆是步行,走了近一日的山路才到达县尉,又按照告示寻到城外征兵所在。
此时虽然天色已晚,征兵处仍是人头攒动,不时还有人陆陆续续地赶到。易烨本来担心子青看上去面嫩年幼,生怕她引人怀疑,但转了一圈后才发现前来应征入伍十六、七岁的少年竟不在少数,而主记少吏则根本不理会,只管登记造册。
子青上前欲去排队登记,被易烨一把拉住,拽到旁边。
“你……真的决定了?一旦登记造册,你可就脱不了身了。要不,我们再想想……”临到头,易烨心底还是迟疑了。
子青没做声,直接拉他去排队。
“青儿……”易烨反跩住她的手,“再想想……”
“你还有别的法子么?”子青定定看着他问道。
易烨语塞。
轻轻挣开他的手,子青未再看他,别开头道:“别想太多了,生死有命……为了先生和夫人,咱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易烨看着她缓步走回队伍末端,在原地定定立了一会儿,长叹口气,也走过去排在她身后。
“青儿,以后别叫我易二哥了,就叫哥。”
子青仍是静默着,久到易烨以为她压根没听见自己的话,才听见她不甚自在的声音:
“哥。”
“嗯……”易烨自后用力按着她肩膀,声音有些低哑,“自今日起,咱们兄弟二人同生共死。你若出了事,为兄也绝不苟活,黄泉路上,总是有我陪着你的。”
闻言,子青的身子微微一僵,她半侧过头来,似乎想说什么,过了半晌,却什么都没有说,仍是转回头,随着队伍慢慢地往前挪动。
登记完毕,凡入了伍的士卒还可以去领粥吃。子青与易烨一路赶过来皆未用过饭,此时早已饥肠辘辘,各自领了面饼和粥先吃起来。天寒地冻,面饼自然是冻得硬邦邦的,粟米熬的粥也是又稀又冷,喝一口倒要让人从头到脚打个哆嗦。他二人饿得厉害,慢慢嚼着面饼,间或抿一口冷粥,却也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便往临时搭建的营帐去,因人甚多,各种各样令人不适异味充斥其间。易烨生性喜洁,便先皱了眉,苦笑着望了一眼子青。后者似若未闻,目光寻到角落里的通铺还有空处便拉了易烨过去。
“累了一日,歇会吧。”子青把包袱作枕,径自在最里面合衣躺下,朝易烨道。
“你睡吧,我一时半会还睡不着。”
易烨拍拍她脑袋,从旁取了件自己的外袍给她盖上,半遮了她的头脸。子青望了他一眼便闭上双目,未再多言,只缩了缩身子,依言睡去。
帐中闹哄哄的,又脏又臭,难为她也能睡得下去,易烨笑着摇摇头,半靠着养神。他身旁不远便围了一堆人在高谈阔论,都是些年纪不过二、三十岁的人,他侧耳去听,才知他们所谈论的都是当朝带兵的将军——
“……赵信叛逃,圣上对卫大将军很是不满,反而对冠军侯封赏有嘉,听说就要让他当将军了。”
“冠军侯是卫大将军的亲外甥,根本就是一家子,他当将军和卫大将军不是都一样么……”有人不以为然。
“那可不一样,虽说这霍去病和卫大将军一样是私生……”说话的人特地压低了声音,“不过霍去病自小就在宫里进进出出,与圣上关系近得很,脾气和卫大将军可不一样。”
另一人将声音压得更低,易烨不由地要把身子倾斜过去听才听分明:“都说冠军侯生的甚是俊俏,圣上对他可不一般……可是真的?”
“都这么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那人故意顿了下,“凭他是谁,圣上想要谁,谁还不得乖乖躺下。”接下来是一串嘿嘿的笑声,透着难以言表的下流猥琐,其他人随之跟着笑起来。
估摸着下面不会有什么好话,易烨皱皱眉头,挪开身子,不欲再听下去。再看子青蜷着身子,呼吸起伏均匀,已然进入熟睡中。
一夜无事。
次日清早,生得一脸阴枭的尉曹掾史便带了十几个军吏把众人全部唤醒,清点人数,命他们排成队,每人领两块硬馍作为这一整日在路上的干粮。
正在整队时,忽然有一骑快马至,军吏翻身下马,找到尉曹,呈给他一册竹简。尉曹摊开看一会儿,然后抬眼扫向下面这帮子正啃馍馍的新兵……被他这一扫,顿时有几个胆子小的,馍馍当即哽在喉咙里,没敢往下咽。
“你猜,又是什么事?”
处于长期对官吏的警觉,易烨捅捅正嚼着硬馍的子青。子青费劲地咽下馍渣,摇了摇头,然后仔细地把吃剩的馍馍包起来放入怀中。
没有让易烨猜疑太久,尉曹低声吩咐了身旁一名军吏,军吏随即跃到高处,朝众人朗声道:“军中急需医官,你们当中三十二岁以下的医工出列。”
新兵中顿时起了阵喧哗,陆陆续续有几个人站了出来。易烨与子青对视片刻,他二人都曾随易曦学医,但却从未独立出来行医,故而都有些迟疑。但也只是犹豫了一会,想到军吏所说的“急需”二字,想是军中有诸多伤员,两人便也都出列。
站出来的零零落落也不过才七、八人,尉曹不甚信任地打量着他们,尤其看见子青年纪尚幼,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