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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正中镶嵌着慕容府三个苍劲大字的牌匾已经掉落了下来,此时正静静躺在地面上,已然四分五裂。
内厅原本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瓷器装饰大多数已经被推翻在地,有些名贵无比的前朝文物也摔得四分五裂,满地的碎片渣子……
傅惊鸿颇是遗憾的微微一叹。
此时慕容府正厅挤满了各大门派的人,他们从昨日到现在,都忙着和慕容麟拼命,估计不久之前才歇战,此时大厅内一片狼藉,那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狼狈。
许多人受了轻伤,正包扎着。
傅惊鸿略略扫过全场,便发现了一个白色身影,正在给一个浑身皮开肉绽的人上药。
那人亦是一袭白衣,然则浑然不似温如玉温润如玉,而是泠泠的冷意。
那人虽在给人上药,眸里却一片淡然之色。
“那人便是鬼手神医华清流。”温如玉见到傅惊鸿的目光,便开口道。
“所谓的神医,不都是漠然于世,不屑救人的么?”傅惊鸿看着华清流道。
温如玉顿了顿,笑道:“这……我曾经救过华清流一命,他许我承诺,若是以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便不会袖手旁观……以此回报。”
“原来如此……以他一人之命换这里几百号人的命,他的命倒是值钱。”傅惊鸿轻笑道。
温如玉噎住了。
“你就不能说这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么?”沈碧水听到傅惊鸿的话,不由得挑眉笑问。
傅惊鸿瞥了他一样,不作回答。
……都说医者仁心,当以悬壶救世,然而这华清流,却不是因为想救人而救人,而是因为曾经被救过,为报恩而不得不救人。
“萧兄。”似乎看到什么人,沈碧水忽然开口叫道。
傅惊鸿回过神,随之看去。
只见一个手持碧玉箫的男子,从远处走来。
那人身形清癯,萧疏轩举,一身难掩清狂。
看似轻世傲物。
“那人便是轻云公子……萧枕寒。”温如玉在傅惊鸿轻声道。
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那人倒是颇有几分超脱尘世,浑然世外之感。
傅惊鸿心道。
萧枕寒亦然越走越近,他看着温如玉笑道:“温兄!半年未见,你可记得那日我们纵酒猖狂?今日当再浮三大白!”
37、第三十七章
温如玉笑道:“自当奉陪。”
一旁沈碧水也笑着道:“我也来凑一壶。”
萧枕寒大笑。
三人是旧日相识,一时相谈甚欢。
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他们三人似乎才想起当下的情景。
温如玉问萧枕寒:“慕容麟可曾伤到你?”
萧枕寒笑道:“慕容麟虽练了邪功武功暴涨,但内力不稳,我和他对上并不是十分吃力……只是他不知道哪里请来了魔教里的高手,我与沈兄柳兄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方才险险压制住局面,最后却还是让他们逃了去……”
温如玉皱了皱眉道:“慕容麟居然还和魔教的人有所勾结……”他顿了顿,又道,“不知柳兄现在在何处呢?”
萧枕寒道:“柳兄不喜人多,不知道寻了哪处偏僻处抚琴……”
温如玉笑了起来:“柳兄果真爱琴成痴。”
萧枕寒大笑。
傅惊鸿趁机打量了一番萧枕寒。
这萧枕寒长相亦不亚于温如玉或沈碧水,只是不似温如玉那般温润,亦不似沈碧水那般轻佻,却是别有一番风韵。
萧枕寒这才留意到一边的傅惊鸿,笑着问道:“不知这位是?”
傅惊鸿微微一笑,道:“在下傅惊鸿。”
萧枕寒也道:“在下萧枕寒。”
一边的沈碧水似是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一阵喧哗声边响了起来。
傅惊鸿正待听仔细,便看到一个红色身影自内厅走出。
桃之华仍是那般风华无双,如画的容颜上眉目生动。
他微微走动,周围便传来一阵喧哗声。
那些江湖人士,看着缓缓而来的桃之华竟都惊住了。
果然不愧是江湖第一美人……
傅惊鸿内心笑道。
桃之华冷哼一声,那些盯着他看的人便尴尬回头。
桃之华又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看见温如玉沈碧水时,脸上的表情才柔和了些。
“小桃花,你来了?”沈碧水语调微微上挑,甚是轻佻。
桃之华瞥了他一眼,不愧是美人,虽是颇为不满的一瞥,却也烟波宛转,令人遐想无限。
沈碧水笑得更为轻佻。
桃之华不去看他,转向温如玉,他微微动容,却又欲言又止。
温如玉温雅的笑着。
桃之华的眼神略略黯淡,最后撇过头去。
傅惊鸿在大厅转了一圈,没找到他两个小师弟。
他叹了一口气,正待到后院再寻,转身之时却看见了一袭白衣的华清流。
他一头发丝被一根月白色的发带松松的束在脑后,自腰后洒下。
撇去他一脸冷若冰霜的表情,其实他的长相也十分秀雅绝伦,白肌如瓷,肤如玉雕,五官宛若水墨山水画般,眉如淡描,眸似点染。
奈何他一脸冷然,将那幅水墨画硬是添上几笔寒意。
他那个二师弟的冷,只是对于外人的戒备,用外表的冷漠掩饰心里的不安,然而一旦放下戒备,便会十分驯服……也便是外冷内热。
而华清流的冷,则是真正的冷,即便是对着熟识多年的人,亦是一脸冷冰冰。
想起二师弟,傅惊鸿忽然一笑。
他曾经爱慕过小师弟,因而怨过二师弟……而他之所以执着于小师弟,是因为前世的小师弟表现得那般温良纯善,于处于黑暗之中的他来说宛若一丝晨光,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抓住那抹光……哪怕那并不是真的。
小师弟自然不是真的温良纯善,从小在断袖谷里的养大的孩子,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善良之人。
然而二师弟不同,他是在十五岁那年才入的谷,虽然身负血海深仇,然而他本性未泯,骨子里仍然透着几分善良,不易觉察,却并未消失。
处于黑暗之中的人,总是不由自主想要抓住一丝光亮,他是这样,小师弟亦然。
华清流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起头,冷冷的扫了傅惊鸿一眼。
傅惊鸿对他微微一笑。
华清流一脸冷若冰霜,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傅惊鸿一番,手里正在包扎的动作却并未停止。
傅惊鸿亦然微微笑着。
华清流一袭白衣已经染了几丝血迹,然而却丝毫不曾减损他的气质。
相反,那些血迹却将他愈发衬托得出于淤泥而不染之感。
华清流打量着傅惊鸿,忽然停下手,却是已经包扎完了。
那被包扎好的少侠道谢之后便起身走了,华清流却一直冷冷的盯着傅惊鸿。
傅惊鸿心里疑惑,脸色却并未表现出来。
他似乎在华清流眸里……看到了一丝异光?
虽然稍瞬即逝。
只是转瞬,华清流又恢复了冷然,他看着傅惊鸿,看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道:“你是何人?”
他的声音如人,冷冷的,宛如瓷器与瓷器碰撞时,清脆而冰冷的敲击声。
傅惊鸿微微一笑道:“傅惊鸿……只是个过路
人罢了。”
华清流看着傅惊鸿,露出了一丝迟疑的情绪。
傅惊鸿不解。
华清流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
傅惊鸿心下疑惑,脸上亦然微笑。
华清流走得近了些,傅惊鸿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药草的味道。
那种常年浸润于药草之中的味道,略显清冷,淡而不散,凝而不显。
华清流走近他身边,似是探鼻闻了闻,随之皱了皱眉头。
傅惊鸿愣了愣,心想该不是神医嗅觉良好,闻到了自己身上曾经三天没洗澡的气味?
不然等下还是先去沐浴一番好了……
过了半晌,华清流方才开口道:“你身上……有蛊的味道。”
傅惊鸿彻底愣住了。
蛊的味道?
莫非,他在说那个雌蛊?
这……这是闻得出来的吗?
华清流定定的看着他,道:“但是,我却看不出这是什么蛊。”
“这天下间,没有我解不了的蛊……”
他咬了咬嘴唇,接着道:“莫非,是那个魔教邪医下的蛊?”
傅惊鸿先是震惊于华清流竟会做出这般稚气的动作,而后又愣了愣,魔教邪医……又是何人?
华清流定定的看着他,眸里闪烁不定。
傅惊鸿默默后退半步。
“……你身上,是什么蛊?”华清流顿了顿,方才缓缓道。
他冷冷的看了傅惊鸿一眼,脸上,却似乎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傅惊鸿瞬间惊悚了。
“你身上,是什么蛊?”华清流定定的看着傅惊鸿,又重复了一遍。
傅惊鸿轻咳了几声。
那雌蛊……据温如玉说,天下唯一,华清流不曾见识过也不出奇。
但是……这种事情要他如何说好?
雌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