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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老夫人甚至哭诉到了我的面前,求我出面劝说少卿。我与少卿道:“谢小姐已是痴呆之人,实在不是良配,御史与老夫人具来求我,要为你别谋一宗良缘。你若拉不下情面,怕得罪谢家,我与你作主,辞了这门亲事。”
少卿便问我:“殿下可曾喜欢过人?她在那七夕的芙蓉江畔拾起花灯回头那么一笑,顿时半个江面的花灯都没了颜色。为了这一个笑容,我愿意用这一生做任何事。”
我看过少卿在春日里抱着他的傻妻子在庭院晒太阳;暴雨倾盆时,他的傻妻子突然跑将了出去,少卿追了过去,与他的傻妻子一同淋雨,温声细语劝她往回走。
幸福吗?为什么心甘情愿这样?我无法明白。
少卿只是对我说:“殿下是上京第一公子,人品俊秀,温文尔雅,多少闺秀仰慕于你。局时殿下自然会娶到心*的女子,便明白臣的感受了。”
这一年冬日,父皇驾崩,皇兄即位。
临终之时,我们围在父皇榻前,父皇苍老浑浊的眼滑下一滴眼泪。
他这一生,最大恨憾之事,便是将传国玉玺,在他手中丢失了去。
皇兄继位之后,便如同父皇所预料般,因为失窃了玉玺,开始有人说皇兄的登基并非名正言顺,因为自古以来,传国玉玺乃真命天子的象征,没有了玉玺,这种资格理所当然要受到质疑,甚至有人将这一年南方的霜灾怪责到皇兄头上,帝王的威望在民间一落千丈。
不久后,我向皇兄请缨,要秘密前往西夏窃回玉玺。
皇兄最终准了,亲自为我挑选了一支经过特殊训练的暗卫,临别时与我道:“你是我最疼*的弟弟,玉玺固然重要,你的性命安全更为重要。若有危险,随时停止计划。”我道:“臣弟一定夺回玉玺,令皇兄再无后顾之忧。”
我乔装改扮混入了夏地,并与大晋潜伏在夏京的密使取得了联系。然而将近半年的时间,玉玺存放之所毫无头绪。几经周折,我们最终将搜寻的重点放在崇文馆,在西夏,这个馆司相当于我朝的钦天监。
这一年的七月,正是紫薇花开的时节,我以外院生员的身份,混入了崇文馆。
本任的崇文大馆正名叫聂遂章。
关于聂遂章,关于此人的诸多如雷贯耳的传言一开始就已经听过了很多。
例如,他从小便拜北氓老人为师,修习天文地理,玄学易数之术,十五岁便名震夏晋两国。
提起这个北氓老人,他仍夏晋两地的一代奇人,他所处的北氓山位于夏晋两地的交界之处,素来是政事中立地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处地方成为了两国中厌烦了世事纷争的那些人避世之所。渐渐地,两国之间便有不成文约定,不得轻易打扰北氓山之人。然而这位永历老夏帝在晚年之时却打破了约定,亲自上了北岷山,并令聂遂章出了山。
因同为姓聂,夏地中更有这样的传言,聂遂章实为夏朝开国名臣聂氏太史令的后人。
例如,聂遂章一到,老夏帝便力排众议,以他一个初出茅庐,毫无建功的二十余岁青年,一跃升上位同正二品太史令的崇文大馆正之位。老皇帝又御笔亲赐“紫微郎”之号,一时成为京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殊荣无双。
又例如,传言这名聂遂章性情古怪,寡言少语,终日以恶鬼面罩遮面。老夏帝特赐他诸多特权,其中一项便是这一条,聂卿既不喜见人,特许以面罩遮面,御前行走也不必除下。
处处见老夏帝仁慈*才之心。
然而我却再清楚不过,这一任的夏帝,可是面慈心狠之辈。
北岷山之人素不理两国政事,聂遂章会出山,唯一的可能便是受到了夏帝的胁迫。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聂遂章,其实是我大晋国师唯一的嫡子,名正言顺的下任聂氏家主。却在十数年前更改了名字,带着自己的幺妹离开了晋地,十数年来聂家对此讳莫如深,却不料他最终被夏帝招揽了去。
我第一回见到这名聂遂章,是在仲秋的一个午后。
崇文馆的为生员开馆授学,这一回的主讲人,就是聂遂章。
这名响彻京都,叱咤一时的紫微郎,就在这个天光晴好的秋日里,一摞厚书,一身素色常服,极之随意地出现了。
恶鬼面罩在他面上喧嚣着狰狞,然而整个画面却是沉静的,当他踩碎一地花荫,在倏忽清风中信步而至时,满园的盎然绿意似乎也相顾失了色。
饶是已经听过太多关于此人的传言,我仍是忍不住心生诧异。
因为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太过单簿年轻,完全看不出是二十几岁的成年男子;而他的气质又太过冷清,让人完全联想不出,他就是传说中集诸多恩宠,名噪一时的天之骄子。
我看着他缓步走至杏坛,曲膝坐到编织精致的苇席之上,侍童薰了香,他将那厚书放至长案,微微抬了头,眼光穿过那阴森可怖的恶鬼面罩朝场中缓扫了一圈,生员行礼,他只淡淡应了一声,接着便开口授课,声音清冷,不急不缓,极是好听。
偶尔他会抬起笼在袖管的手,翻一下书页,那手生得纤长秀美,竟带着女气。
他授课的内容艰深奥涩,我不精此行,听得似懂非懂。课完时,便有数名生员满脸激动地迎了上去,亦步亦趋,连串地提问着什么,男子只是安静地听着,间或点了点头,轻声解说什么。一直到他离开,停留在原地的生员久久呆望,眼露狂热,满脸如痴如醉。
我晓得能坐到此中席位的,大都是此国中专注钻研此道的佼佼者,能将这些人打动,这样的才学以及这样的风采,我想,的确担得起这“紫微郎”三字。
我从小便自诩天资聪颖,不由也激起了些好胜心,埋头研习其中精奥来。
在进入崇文馆不久之后,我们便得到密报,夏帝秘密下令重修崇文馆下地宫,极有可能将传国玉玺存放在崇文馆地宫之下。
手下的谋士与我道:“想要进入崇文馆地宫,必须收买聂遂章此人。然而此人似乎有些棘手。”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无论是从密报中得知的信息,还是极少数显露于人前的聂遂章,都是一副淡漠寡欲模样。每天往返于崇文馆与官邸之间,出入有重兵守护,谢绝一切邀约人情应对,只沉醉于他的各种推演算式之中。
文用什么打动他?女色?金钱?权利?
人谋士道:“只怕无论女色权欲,都不能打动此人。”
书“殿下素来*才,可若是此人不能为殿下所用,只能除之后快了。”
屋我顿了顿,只说:“只要是人,总要有弱点,再仔细寻找便是。此事由我来处理,你们不必理会。”
一班臣属还待反对,我罢了罢手。
想想,我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人。
光芒四射,一身的传奇。连贵为一国皇子的我,也不由心折。
当天夜里,我换过了夜行衣潜入了聂府。
这处御敇的府邸戒备森严,外围是严兵重守的御林军,将聂遂章所居住的后苑守得铁桶也似。然而一进入内苑,却是渺无人迹,四处静悄悄的连一个服侍的仆役也寻不到。偌大的内苑竟是只住着聂遂章一人。早便知道他性情古怪,未曾想古怪至斯。
我最后在一幢奇怪的阁楼上发现了聂遂章。
说那阁楼奇怪,是因为那楼高达数层,我却自四周点着琉璃盏的抱厦寻不着进入内阁的门,外围只有可拾阶而上的一层回廊。从外观看,一二三四层皆是如此,只有最后一层才是回廊四绕的明层,上面隐约有烛火,显然住着人。
而阁楼的回廊中,竟是机关密布。
我已经足够小心,可是就在刚绕入阁楼二层时,无意间似乎踩到什么东西,脚底石砖一陷,数点银光激射而至,我连忙向一旁跃开,闪避间手中又碰到什么物事,这回是成片银针激射而下,我往廊外一跃,就势自回廊跃出,这才堪堪避过这阵针雨,其时冷汗也便下来了。
待要从楼檐上攀附,我很快又发现此路不通。从琉璃盏微弱的光线照射中,我看到楼檐缝隙里有奇怪的斑驳暗影,竟是栖息的数量极多的夜鸟,一旦有所异动,便会惊动这些听觉灵敏的夜鸟,夜鸟振翅,势必会拍响悬挂于檐壁暗处里的一簇簇小铃铛。
如此精密的防守,小小的阁楼,其坚固甚至可媲美一座城池。难怪得,主人放心到在自己居住之所门户大开,不守一兵一卒。
接下几晚我具是铩羽而归。
因为无法潜入阁楼,我只好选择附近最高的一株树。数晚观察下来,只知道阁楼之人一直埋头在摆弄什么物事,除此之外,毫无进展。甚至,我连主人的一个正面都未曾看到。
一个人,为何能这般神秘?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