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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拥趸总说那他成功的原因之一,也是他的人格魅力,我却觉得他的人生太过一帆风顺,他对一切都太缺乏敬畏,也缺乏约束,迟早会出问题,人总要敬畏什么的,也许这种分歧早就决定了我们会分道扬镳。
他给我发了一个计划书和一个申请表,我看了那个计划书,Lee想邀请我加入这个计划?
这几年我一直忙着小曛的事情,没什么时间去关注国际学术界,只知道他几年前在N&S上发表了一篇关于SIRT1的论文,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自那之后他就声名鹊起,甚至在非学术界都声望颇高,葛兰素想聘他去做顾问。
这其实很好理解,SIRT1的研究一直以来都是热点,毕竟关系生命寿命,会引起社会关注也是正常的。甚至许多报纸上直接以长寿基因来命名负责SIRT1表达的基因。
我再次翻出Lee在N&S上发表的那篇轰动世界的论文,我承认,这是个了不起的发现,如果实验数据都属实,他确实在小白鼠身上做到了SIRT1的过量表达,延长了寿命,但是他们太着急了,一切负面效应和其他机理都未曾研究透彻就这样发表出来,我怕会招致难以想像的后果。
果然,他的计划书里竟然想在五年内就进行人体临床实验。这种跟基因表达有关的东西,对于农作物都有这么多的争议,他竟然想五年内想在人体身上实现,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有人说,生命科学是离上帝最近的学科,我却觉得,我们站的地方离地狱也只是一线之遥。我们可以试图观察上帝做了什么,却绝不可以染指上帝的职责,这是导师生前告诫我的话,我一直记得。
我给Lee回了信,小曛还需要我照顾,我恐怕不能参与这个计划。我不会妄想说服他,他是个多么偏执的家伙,当年我早就见识过,我不打算白费这个力气。
他很快回了信,他说他马上要离开中国,希望再见我一面。
我直接删掉了邮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知道他那可怕的煽动力,也知道他的固执,我不会被他说服,更不想当面同他再次争执,我们有不同的信念,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没有必要再有交集。
20X7年9月6日
我得承认,Lee的计划虽然异想天开,却给了我灵感,天气非常糟糕,接连下了几个月的暴雨,街上到处都是积水,但这丝毫不能影响我的心情。
我想我大概找到了小曛醒来的一线希望,这么多年,我没想到,最终我竟然可以凭自己所学让小曛醒来,这一次,我真真切切地将这份希望握在了手中。
这中间还需要许多步骤与反复试验才能放到小曛身上,也许这一切需要的时间会很漫长,但至少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定会恢复到他出事之前的样子,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20X7年9月8日
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小曛那边可能会有好消息,自从小曛出事之后,她就回了家乡那个海边小县城,不肯留在这边。
我知道她没办法放下爸爸,那里毕竟是他们相识相恋的地方,她总觉得爸爸一个人在那里很孤独,想多陪陪他,之前她也不过是要照顾小曛才过来的。
母亲声音听起来那么高兴,我觉得非常愧疚,小曛出事之前,我一心扑在研究上没什么时间陪她,小曛也一直念书不能经常回家,小曛出事之后……她就更没什么时间好好放松一下了。
我想,这边的实验一旦有进展我就回去陪陪她,给爸爸上柱香。
20X7年9月11日
航班取消了……我简直难以置信,居然那个海边的省会城市会在风暴之后被海水倒灌,连机场都淹了。
我疯狂地给母亲拨电话,但一直无法接通。
机场滞留了许多人,不只那个城市,许多地方都被接连的暴雨影响,航班无法起飞,我看着外面冲刷着玻璃的雨水,心中一片焦灼。
20X7年9月12日
万幸,当局的反应还算及时,母亲给我打了电话,她已经在临时安置点了,一切还算顺利,只是暂时交通不便,我也没办法把她立即接到身边来,她还笑着安慰我,水退了就好了。
我一时也不能回去,那边大概是公共电话,我问了母亲一些详细的情况,后面的人都在催促,那边是灾区,我一时也不能赶过去,只能关注最新消息天天等她电话了。
20X7年9月14日
我本来以为水退了就好,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那边居然在灾后爆发了一场大型的流感,今天没有接到母亲的电话,我简直心急如焚。
实验室的事情我已经暂时安排助理处理,一切实验计划都暂定,我已经以个人身份向丘教授申请,跟他一起作为专家组成员立即去灾区。
这个时候我实在觉得自己分。身乏术,无法两头兼顾的情况下,小曛这边的实验计划我只能暂停,等那边的事情结束再继续。
20X7年9月29日
最近实在太疲倦,每天倒头就睡,几乎没什么时间纪录。
形势很严峻,已经有几十起死亡病例。我也没想到现在的病毒变异这样迅速,我看了丘教授他们部门的数据库资料,短短的时间内,基因链简直变得面目全非。如果不是他们一直有详尽的纪录,恐怕很难知道这种病毒同十几年前引起全国范围内流行病大爆发的病毒之间的关系。
专家组大部分人忙于疫苗制取,我帮不上忙,只能在这种追根溯源的工作上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只希望能对他们的工作有所帮助。
还好母亲安然无恙,爸爸一定在天上保佑着她吧。
20X7年11月9日
试剂今天终于提取出来了,如果一切顺利,我大概很快可以进行测试实验。
其实我做的工作同Lee的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他的试剂旨在刺激SIRT1的基因表达,而我的试剂更具有普适性,我希望它能促进表达自我修复与自我净化的基因。
一个人类细胞的DNA长度就有1。8米,但事实上其实被表达出来的部分只是其中的百分之几,我曾经在年轻时候猜想过其余那些基因的作用,在导师的帮助下进行过一些探索,发现一些有意思的基因片段。
那些一度被大家认为是冗余的未表达基因是几百万年甚至上亿年的漫长进化历程留下的礼物。我甚至在其中发现过一些同个别真菌相同的片段。
生命的进化是为了适应环境,更好地生存,在自然激烈的竞争下,生命很少进行无意义的行为,尤其是那些需要消耗能量与物质的无意义行为。我曾经思考过,那保留这些冗余基因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答案,直到我意外在培养皿中看到本该吸收可见光的绿藻,在培养皿底部渐渐变成了红色。在环境不同的时候,连藻类这样低等的生物都会选择性地进行不同基因的表达。
我那个时候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些冗余基因完全看作一个备选的方案库,我们的身体会依据外界环境从这些冗余基因中选择合适的方案进行表达。
有的基因因为在进化史上离我们时间久远,渐渐地,就像沉入数据库深处的东西,我们在一般的变化环境中总是难以去触及它。我相信,一旦你找到那个正确的开关,哪怕尘封亿万年的基因片段也会再度重见天日。
我的博士论文是这个课题,但当时时间和精力所限,我并没有进一步探索下去,后来同Lee的合作后期中,我们有探讨过一部分,最后因为我们的分道扬镳而不了了之,我回国之后不久,小曛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个事情就再也没有进行下去。
但我可以确定,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至少博士期间我已经验证了部分正确性,Lee在SIRT1的刺激表达上给我提供了思路。很多动物在身体受损之后都有自我修复的机制,而我想打开的,正是人类身体内这部分基因上的锁。
而我找到的这种试剂,正是这把锁匙,它甚至更具普适性。在蓝藻基因表达变化的这个过程,我发现了大量特殊的物质,这些东西正是这种试剂的主要成分。提取这些试剂的灵感完全来自于Lee的实验室。
它能促进生命体表达最适合、最需要的基因,如果一定要说给这种基因试剂命名的话,我想它应该叫适应剂A,因为它正是为了让生物适应环境而存在。
对于小曛的情况,目前没有任何医学手段可以修复那些受损的神经细胞,就算是最先进的技术,也只能保证他的身体状态永久地停留在现在这样。
适应剂A应该能刺激他身体内的自我修复基因,许多动物身体自我修复之后甚至状态甚至更胜从前。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新生的细胞活性甚至会恢复到没有受损之前最好的时候,小曛的生命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