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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茂秋大惊失色。白瑛彬也皱了眉头,问:“表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太太只是大哭。
白权愤愤将一份文件拍在桌面上,“这个白喆,根本就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白可的心脏骤停,又猛烈地砰砰跳起。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白茂秋脸色煞白,“你们有证据吗?”
“这就是证据”,白权把文件递给白茂秋,“姑姑你看,这是白喆在学校的体检报告,跟父亲的基因对比结果清清楚楚,他根本就不可能是父亲生的!父亲被骗了!”
白茂秋和白瑛彬一页页翻看,果然是白可的体检报告和二人的DNA采样鉴定,结果显示,白喆是白茂春亲生子的可能性不足1。3%!报告上般若中学和一家省著名医院的钢印确凿,做不得假,甚至还有医生的亲笔签名。
白太太哭道:“我早就觉得不对劲。茂春这么多年来身体一直不好,怎么老了老了,反倒弄出个儿子来?许隽琼是谁,那是最不要脸的交际花!她们演艺圈哪有一个干净的?!”
白君站起身大声说:“白喆根本就没有资格进白家!更没资格分我爸爸留下的钱!”
白茂秋颤抖双手放下报告,泪流满面。
白瑛彬也很震惊,他只是来参与遗嘱公布,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马上给他父亲,也就是江南白家的家主打电话。
左饕从后门闯进会议室,背靠墙双手抱胸,静静看着他们。
保安们打不过他,杵在门口很为难,白茂秋看看左饕,挥挥手,示意保安出去。
会议室里只能听到白瑛彬讲电话的声音,和白太太的哽咽抽泣。
白瑛彬放下手机,踌躇说,“父亲很生气,建议剥夺白喆的遗产继承权。”
白可垂着头,一语不发。
白太太点头拭泪,“我们接受叔父的建议。真是家门不幸,让瑛彬你们见笑了。茂春走了,我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保住茂春辛辛苦苦创下的产业!我们要代表标慧国际,收回白喆的股权!”
白权说:“我同意!”
白君说:“我也同意!”
白瑛彬问白茂秋:“茂秋表妹,你的意见呢?”
白茂秋茫然看向白瑛彬,终于点了头。
“白喆?”
“我可以交回这6%的股份。”白可淡淡说,双目一片澄净,竟十分泰然。
白瑛彬不由微微愣了愣神。他觉得白喆这孩子十分古怪,小小年纪听此噩耗竟然无动于衷,平静的眼睛里不起一丝波澜。不是他已是一潭死水、麻木不仁,就是他的心胸远远更广阔,能容纳更多,大于这间会议室、大于这所公司、大于这座碉堡般的城市、大于这各宗罪孽纷纷繁繁的人间界!
这孩子非是池中之物啊。
其实白可倒也没有白瑛彬想象得那么天外飞仙,只不过早有拿不到遗产的心理准备而已。他想起有一天白茂春对他说的,“爹地这份遗嘱里留给你的东西不多,却只怕连这些你也留不住。”
果然。他只是没想到是为了这种恶心的理由。
居然生生地给刚下葬的白茂春扣了一顶新鲜出炉、闪闪发光的绿帽子。
白瑛彬看着白可的侧脸,感觉竟像是看到了30年前的白茂春的影子,那时他们年轻气盛、挥斥方遒,他们爽朗大笑、无忧无虑,他们想凭自己的能力开创一片盛世江山。当年白茂春刚娶了显贵柴家的千金,也就是如今的白夫人,是多么雄姿英发,大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儒商气魄。可惜天不怜人。
白瑛彬不禁有些犹豫,茂春真的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但铁证如山,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白喆不是白茂春的种。
他不能毁了白家的根基。
白瑛彬想了想,面容肃穆补充道:“父亲刚才说,这孩子毕竟无大错,让我们以后不要为难他。”
白太太恨恨道:“白喆,从今天起你就离开白家!以后你不姓白,跟白家也再没半点关系!”
左饕又免费看了场家庭伦理情感大戏,感觉白太太才是天生的影后。
他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睥睨众人一遭,拉过白可的手:“我们说好的。走吧?”
白可乖乖握着左饕的手,头也不回地随他离开。
“白喆——”白茂秋满脸是泪地在他们背后叫了声。
是夜,几近凌晨,白家大宅仍灯火通明。
白君的兴奋依然无法平息,一口气又喝了罐可乐,打了个响亮的气嗝,“妈,今天这事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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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太太轻哼,“只是没想到你爸爸给你姑姑留了那么多!”
白权也气道:“哼,爸爸真是老糊涂了,这几年公司业绩下滑了超过一半!如果他再早三年把遗产分给我们,股价也不会跌成现在这样!”神色一动,他又问:“难道就让那小杂+种全须全尾地走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白君疑惑,“哥,难道不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白权在白君头上狠拍了一记,骂道:“滚你+妈的!”
白太太:“……?”
她叹了口气,一粒粒捻过戴在手腕上的佛珠,“我们也不好赶尽杀绝。”
白权皱眉,“您太仁慈了!您之前不是这样的!”
白太太受够了白权的连篇蠢话,厉声说:“你有没有脑子?!老爷子都发话了,我们不能做得太过!那边恐怕已经怀疑了,千千万万就是别连累了你舅舅!”
白权也被激怒,吼道:“您叫唤什么?更年期就吃药!神经病!”
白太太缓了缓语气,“他们两个没成年的崽子,没人管没人问的,连高中都没毕业,到了外面不让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才怪呢!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妈妈说得对”,白君嘻嘻笑,“天煞孤星这次绝…对…死…定…了!”
白皇帝说,公公,莫着急。
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故曰,冬至。
左饕手拎一塑料袋菜,踩着尚未完全融化的雪沫往回走,留下一路的吱吱嘎嘎,裤脚和大棉鞋的鞋面上溅满泥浆。
楼道里灯光昏暗,常年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霉味,两侧的墙壁已变得灰突突,金属扶手上原本的红油漆斑驳地片片剥落下去。
左饕快步上了五楼,在门外跺脚甩掉鞋帮上的残雪,才摸出钥匙开门。
防盗门一打开,不同于室外阴冷潮湿的温暖空气便扑面而来。
左饕锁好门,脱掉身上裹的像棉被一样臃肿的军大衣,换了拖鞋,把菜提进厨房。等身上的温度缓得差不多了,才推开卧室门走进去。
白可果然正睡在床上,旁边倒扣着一本没看完的书。
左饕拿起来看,是莫里斯·梅特林克的《青鸟》。
莫里斯·梅特林克1911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说,“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死亡,生命总是以各种新的形式不断延续着:玫瑰花虽然凋谢了,但它会播出花粉孕育出新的玫瑰花;这些玫瑰花的花瓣还会将香味散发到空气中。果树上的花朵虽然也会衰落,但花落后会结出果实;丑陋的毛毛虫最终会变化成美丽的蝴蝶。所以永远都没有死亡,所发生的仅是变化而已。”⑴
左饕把书放回原位,见白可睡得熟,就没有吵他,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做饭。
他买了一只乳鸽和二两瘦肉,加上家里有的银耳和蜜枣,准备晚上给白可做乳鸽银耳汤,听说这乳鸽汤最滋阴和血、补虚养身,白可得好好补补。
他这边把乳鸽和瘦肉洗净放进砂锅,正在摘银耳,白可大概是听见了声音,就下床过来找他,穿着棉睡衣和毛绒拖鞋,把厨房门推了条小缝站在门口看。
左饕赶紧拉开门,让白可进来。
“可可睡醒了?做了乳鸽银耳汤,冬天喝这个滋补。”
白可脸蛋睡得红扑扑的,一觉醒来就看见左饕,很高兴。他掀开锅盖探头看了看,然后弯了眼睛看着左饕笑,脸颊上旋出了两个小酒窝。
左饕摸了摸白可的手,还好不凉。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白可瞪大眼睛使劲摇头,又举起两臂做了个健美先生的动作,表示自己很强壮。
左饕一笑,在他鼻子上轻轻亲了口,白可就笑着贴在他怀里,两人静静拥抱。
厨房棚顶向日葵笑脸形状的吊灯,散发暖黄的光,锅子噗噗冒着水蒸汽,在玻璃窗上镀了一层白雾,弥漫出一室温馨。
晚饭就在厨房吃,两人面对面坐着。
左饕刚住进来的时候并不会做饭,没有电饭煲,焖出来的米饭不是半生不熟就是焦成锅贴;炒的菜外型上更是和海参好有一比,纠结成一坨坨,咬开后里面又没熟,根本不敢给白可吃,都被左饕自己硬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