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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一条裙子,会需要一个包包,随后可能需要一双合适的鞋。每一位进店的客人,慕姐都不会站起身来立刻去迎接。在客人眼里,是以为子慕的腿脚不方便,唯独苏子曾和那些已经离开的店员才知道,子慕的身手很矫健,面对每一个入门的客人,她都如同一只蛰伏着的母狮,伺机就要弓起了背脊,吞噬了客人的购买意愿。
阁楼里昏暗闷热,空气稠热地压在了苏子曾的身上,汗水湿透了背心,不是发热的汗,而是凉凉的,贴着脊梁骨上来的寒意,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言无徐要逃离“爱慕”。
躲在了第五区街角的“爱慕”和支着残疾右腿的子慕,就想神话里的贪食兽饕餮,一口口地吞取了周边的人的信心和欲念。
“不管这些,”苏子曾在黑暗里,仿佛看到了皮肤上滑下的汗水,“我连死都不怕了。‘爱慕’只不过是一家衣服店罢了。”她扯过了落在了地上的被单,忽略了头顶处,像轰炸机一样的声响,将一天的疲劳都压在了被单下。
午夜的钟声敲响时,凯利女学里,佩罗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大捧刚采摘下来的玫瑰花,每一朵上,都滚动着夜露,仿佛哭泣过的美人,惹人怜惜。
他的手指敏捷地避开了玫瑰上的尖锐的刺,再用剪子将每一根刺都剪了去,然后再是多余的枝,最后一起插进了那个已经褪去了包装纸的酒瓶。
酒瓶里,已经装上了液体,不是透明的水,而是珊瑚般的红,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责难,又带着几分无可奈何,“苏子曾,还真是个傻丫头,花是不能泡在酒里的,否则就只能变成标本了。”
同一时段的苏家大宅里,苏庆长咆哮着,“废物,统统都是废物,足足十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庆长,您别气坏了身子,”常玫在一旁安抚着,“你放心,子曾不会走远的,她出走前,没带多少现钱,卡也冻结了,走不了多远的。”
“连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苏庆长气得将拐杖砸向了常玫,常玫本想躲开,心底一动,竟硬接了他一拐杖。拐杖落下时,她顺势跌坐在了地上,额头上沁出了血来,一旁的常池惊呼了出来。
苏庆长也急忙扑了过来,嘴里连声倒着歉,常池看着前一刻还在大声咒骂着的苏庆长已经收了火气,只是嘴上还不时地骂着“不肖女”苏子曾。她将客厅空了出来,识相地退了出去。
才刚出了客厅,常池的CALL机也跟着响了起来,她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杭一邵”的号码,欢喜的同时,眼里又多了几分恼怒,犹豫了半秒后,她还是回了个电话。
“苏子曾回来了没?”杭一邵的声音带着几分期盼,又有几分不耐。
“没有,”常池尽量将心里的不满掩饰住,放柔了声音说道,
“她朋友那儿你都问过了没?”杭一邵又问了几句。
“她没有什么朋友,”常池只要一想起苏子曾,心里就反胃,她只想快点将杭一邵的话题转移开去,“一邵,干爹已经将我安排进了道泉大学,下半年,我。。。”
“刚少了个苏子曾,又多了一个你,烦。”杭一邵再一次挂了电话,他将手机丢在了沙发上,松开了纽扣,今天在外头疯了一天,一回家,就听见母亲念叨着他一到了暑假,就不务正业,整天和狐朋狗友混在了一起。
“还是住校算了,”杭一邵心里琢磨着,“不行,万一到时候苏子曾又和中学那会儿一样,天天在男生宿舍楼下喊我的名字,就有够受了。”
哎,不对,常池说要入读道泉大学,难道苏子曾还真不打算读大学了,杭一邵想着最近一次见苏子曾的情形,是他高中毕业,刚回莫城的时候,大热天的,她化得浓妆全都褪开了,油腻腻的,赶到机场来接他。
当时,他连看她一眼的心情都没有,就和朋友去庆祝了,浓妆后的苏子曾长什么模样?杭一邵翻了个身,眉头因为苦想而凝在了一起,不大记得了。
他居然为了一个记不清长相的女人,心烦?杭一邵晃了晃脑,想将那张化开了妆,模糊的脸从脑子里驱逐开。他走进了浴室,水龙头里,水柱哗地冲了下来,他拿起了牙刷,往上头挤了些牙膏,习惯性地塞进了嘴里。
口里起了泡泡的同时,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牙膏,他十八年来,都是用得这款薄荷茶味的牙膏,他自嘲着笑了起来,原来是习惯了,苏子曾这个名字,就像他手中的牙膏,是个听了十八年的熟悉的陌生人的名字而已。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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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再活一次
接下来的几天,苏子曾都会早早地来到“爱慕”,但无论她几点到店里,慕姐总会坐在那张茶几外看着她走进来,感觉就走着夜路,总会发现有只猫蹲在了墙上,也不知是你惊动了它,还是它吓到了你。
最初的被子慕压迫着的感觉越来越不明显,苏子曾开始尝试着像那一天一样,去观察客人的每一个细节动作。
慢慢地,她懂得慕姐之所以站起来慢了一拍,是因为她那双猫一样的眼睛,在观察客人的喜好。有主见的客人进店时,都会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她认为合适自个儿的衣服,那时候,慕姐会为那些衣服开出一个较高的价格,让客人为自个儿的眼光沾沾自喜时,欣欣然地买单。
苏子曾本以为,慕姐最喜欢的就是这类客人,直到有一天,碰到了那位客人时,她才发现,“爱慕”卖得并不是衣服,更不是酒水。
那一名女客进门时,比任何人都要谨慎,她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迈进了“爱慕”的门,明明是一扇通透的玻璃门,却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看清“爱慕”里头的情景。
女客的身上是一件努力洗得发白的的男式汗衫,衣服宽大,衬托得女人的身形有几分佝偻,她的头发脏乱,唯一修饰脸的只有那几缕挂下来的黑发,发后的眸一直在晃动,好像易碎的玻璃球,慕姐示意苏子曾不要多话,只是递过去了一杯酒。
比胭脂还要红艳的一杯酒,女客在酒水的滋润下,镇定了下来,苏子曾透过了女客的头发,看到了被遮挡住的脸,原本该小巧的一张脸,肿得老高,像个发酵坏了的馒头。
子慕将女客带到了里间,再出来时,那个被吓坏的女人已经变了副模样。子慕替她选了件拖曳长裙,将她的头发高高挽起,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无暇的脖颈上,她的脸上涂上了淡淡地粉和腮红,红肿还在,看着不大明显了。女客来时的惊慌和绝望已经消失了。
“爱慕”里的试衣镜和任何一处的都不同,是由三扇落地等身高的镜子摆成的,能从前,左,右三个角度观看。三面镜里,三个女人同时看见了镜中焕然一新的女客,连苏子曾的眼里都射出了赞美的光亮。
这是一个打算逃离第六区的女人,她卑微地过了二十多年,在经历了一个家暴的男人后,她的眼泪已经涸尽,也不需要无关紧要的安慰。她需要的,是让她恢复自尊,离开第六区的勇气。
女客离开时,只说了句“谢谢,”谁都没有提钱,那一刻,苏子曾看到了慕姐的眼里,闪着由衷的喜悦,她的欣色,比喝了店里一瓶十年陈的老酒还要醇美。
“她。。。”苏子曾看着离去的女客和多了几分奕色的慕姐,心里没来由地跟着起了涟漪。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选择在临近第六区的这条街上,开一家女装精品店?”慕姐难得没有喝酒,她让苏子曾泡了杯茶,浓浓的黄褐色,干枯的叶子在水里舒展开叶身,在杯底跳起了舞来。
窗外,驻足着几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正对着橱窗里的礼服叽喳着,她们的眼神带着沮丧,更多的是期盼,每天到“爱慕”外,看一眼五光十色的华衣,成了第五区和第六区很多女孩子的日常功课。
“我还不如那些女孩幸福,她们至少有明天和期盼,”慕姐今天不喝酒,话却比平日多了很多,仿佛浓浓的茶,戒去了她的酒意的同时,又勾起了她的很多心事。
“‘爱慕’开店的目的,是让每个女孩当一回公主,无论是现实中的,或者是幻想中的,所以我费劲心思,搭配衣物,摆设橱窗,这些已经成了我每日唯一能做的事情。一直以来,我都努力想让普通人享受到富人那样的优雅,哪怕她们的一生中,只有这么一次。”
慕姐说着,反转着手中的茶杯,将杯耳转到了苏子曾的那一边后,问道:“‘爱慕’的故事已经说完了,你呢,你有特别想做的事情吗?”
“我现在唯一想做的,”苏子曾扶住了杯子,“就是好好地再活一次。”
慕姐听了,莞尔一笑,真是个奇怪的想法,人都只能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