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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苍……”
他没有睁眼,只躺到她身边,将她拥到怀里,下颌摩擦着她的发心:“宝宝,我想和你这么躺一会……”
她便老实的偎在他怀里,任他的吻一次又一次的点在她的鬓间。
她忽的笑了:“玄苍,我觉得你现在就像一只小蜜蜂……”
他亦笑了,怀抱再紧了紧,顺落下重重一吻:“宝宝,我们今天晚上不要睡,好不好?”
锦翎,不要睡,我想和你多待一会,想听你多说几句话,想多看看你生动的样子……
她打了呵欠,点点头:“那我们做什么好呢?”
“讲故事,把你会的故事都讲给我听……”
“好……”
烛光摇曳,那双身影于帘幔轻摆中若隐若现。
淡香细细,载着她清幽的声音静静的飘在殿中,飘向窗外……
☆。527别忘了我
烛光渐次熄灭,殿中却渐渐明亮。
天,亮了。
宇文玄苍动了动已经麻木的手臂,俯下身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怀中的人。
她还是睡着了,睡得那么香,那么甜。
锦翎,你可知,这是我们拥有的最后时光了……
他轻轻抽出手臂,自檀木小几取来一把剪刀,又拾了她的一缕发……
一声轻响。
一缕青丝亦落在掌中。
再拾了一缕银丝……
片刻后,一只同心结平卧掌心。
黑白分明,丝丝入扣,好像它们生来就该如此,亦会将这份相依相偎传至万世千秋。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然后,探手怀中……
将同心结仔细装入一个褪了色的荷包中,那荷包上正有一双丑丑的鸳鸯在瞪着眼看他。
像每一个思念她的日子,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粗糙的鸳鸯,唇角不觉浮起一丝笑意……
“不是端午,为什么要做粽子给我吃?”
苏锦翎捧着泥金勾画如意花纹的黑漆木匣子,指尖摩挲着右下角米粒大小的一个记号。
那是个篆体的“苍”字,是他的名字。
宇文玄苍淡笑不语,只一瞬不瞬的看她,倒令她不好意思了。
她岂是不知他所为何意?
当年,她因为“小火龙”一事气势汹汹的来镜月湖畔找他“算账”……
其时,他一身雪衣,坐在湖边,悠闲垂钓,倒令她无火可发。
愣怔间,是他递了这样一只黑漆木匣给她……
她打开匣子,但见九个暗格里各放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粽子,周围还镇着冰块,散发着糯米的甜嫩并着箬叶的清香……
一切都与曾经一样……
这七日,她与他走过了太多曾经走过的地方,回忆了太多的往事,然而只差这一件,只差这一件……
她的眼角不觉有些湿润,急忙低头挑了个粽子。
“真好吃!”她费力咽下喉间哽咽,故作开心道:“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要向我赔罪呢?”
还记得当年,他不动声色的看她吞了个粽子,然后说:“那便当是赔罪了。”
此刻,他笑意微微的看她,轻声道:“是啊……”
心下一痛,那种莫名的难过再次袭了上来。
“玄苍……”
“嗯……”他的语气和目光一样温柔。
她急忙垂下眸子,努力忍下想哭的冲动。
她是怎么了?
装模作样的眺望湖心,忽惊喜道:“玄苍,你看那个小亭子……”
没有荷叶田田,然而湖面如镜,正正倒映着小亭,如寒月一弯,意境悠然。
她撒娇的摇着他胳膊:“我一直很想到那上面瞧瞧,你带我过去,好不好?”
长指抚过她的眉心,唇角温软:“好……”
一只小船轻轻划开水面,没有浆,却是向着湖心小亭缓缓飘去。
“玄苍,你知道吗?有一年中秋,我和映波在这里放河灯。映波说,若是河灯能飘到水面月亮的中间,并打几个转,再向远处飘去,那愿望便可成真……那夜,真的有一盏河灯飘到月影中间,还打了几个转。可是之前,它们被风吹得团团转,我都分不清哪盏是我的了。不过今日看来,那盏飘到月影中间的,就是我的……”
他的眼底如平静的湖面,只映着她一双人影:“还记得许的是什么心愿?”
她有些不好意思,却是坚定的迎上他的目光:“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
是风吹皱了湖面吗?她看到他眼波一闪。
他没有说话,只拾了她搁在膝上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船头轻轻碰到小亭边,缓缓横了过来。
他扶住她,一同进了小亭。
立在亭中,感受清风自四面吹来,拂动衣袂,牵动发丝。
水波粼粼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端午……
她坐在船尾,偷眼看他……
那时,他立在船头,雪色绣银丝的袍摆迎风飘飞,长发纷飞如舞,如梦一般飘入她的心……
她也不知怎的,忽然鼓起所有勇气向他问了一句她一直想问的话:“如果我被了撂了牌子回到王府,你会不会去找我?”
他似是也听到曾经的那句怯怯的充满了希冀的问话,霍的转身,眼底仿佛纳入了所有的波光粼粼,然而未及她看清,便拥她入怀:“我会去找你!无论你在哪我都会去找你!”
他比当年还要认真而郑重的回答她。
他紧紧的抱住她,怀抱瑟瑟发抖。
他拼命的吻着她,然而却有一点温热湿润了她的鬓发。
她心里发慌,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她,而且她惊恐的发现,她竟是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听他喃喃的不断的唤着她的名字,淡淡的甘甜之香颤颤的抖落在耳畔:“锦翎,你是我这一世真心实意想娶的女人……”
心底仿佛有什么嗵的炸开,将这几日的困惑与恐惧照得通亮。
离别,是离别,他们就要分开了……
她想要挣扎,想要反抗,想要像在通往丹陛的漫长的玉阶上奔跑时一样奔向他……
可是,一切都晚了。
腰间一麻,整个人旋即陷入黑暗……
然而,在光明消失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他说……
“宝宝,别忘了我……”
他吻着她已然合拢双眸,一滴泪自眼角滑落,挂在她静止的长睫,轻轻一颤,又落在她的眼角,划入鬓间……
他就这样抱着她,许久,许久……
宇文玄苍站直了身子,头也未回,只冷声道:“出来吧……”
四围不过是透明的空气,有风……水……葱茏的草木……斜映的桃花……
可是……
亭中仿佛是折了水中的波光,如有实质般浮动起来,似乎只是一瞬,便从中凝出一个人影……
冰蓝的衣袍,长发垂在身后,发尾以丝带闲闲一束……
“你倒是守时!”
宇文玄苍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喜怒。
“皇兄相邀,怎可不从?”
身后的人轻声一笑,半垂了头,发丝遮挡了眸子,然而却无端端的让人觉得他正看中那雪衣之人怀中的女子,一瞬不瞬。
风吹起了他鬓边的散发,露出微弯的唇角,是那般醉人而温软……
“带她走吧……”这一句极是低哑,似是叹息。
他抬了头,望向那雪衣之人,良久,方轻唤了声:“四哥……”
“别逼我反悔!”宇文玄苍忽然声色俱厉。
他接过那怀中的人,看着她熟睡的脸,微蹙的眉……
她的眼角还挂着泪,小嘴扁着,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宇文玄苍目光一扫,立刻闭上眼,强迫自己扭了头,转身便走。
“四哥……”
就这样被轻易的唤住脚步。
他立在风中,银发并着雪色的衣袂猎猎翻飞。
“四哥重信守诺,忍辱负重,不愧为父皇心中的‘义’!”
宇文玄苍冷笑一声:“我只想知道,那个故事中的姑娘究竟要拿研成粉的心去救哪棵草?而又是哪棵草为了让她活下去甘愿焚化成灰!”
她爱的是哪一个?而他与他,谁更爱她?
“四哥……”
冰蓝的人影微转了头,发丝拂过处,现出一双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眸子。水面波光似是尽数折入其中,粼粼闪动。
“四哥,谢谢你!”
宇文玄苍眉心微蹙,头却未回,仿似在欣赏湖光山色,缓声道:“你是该谢我!瑞王府中的那个王爷不过是个幌子,我已让他去了封地,只不过他需隐姓埋名,亦不可再像以往那般招摇。至于玄铮……我另有安排,你可放心!”
他微微一笑:“四哥重情重义,玄逸衷心感佩!”
然而这番肺腑之言换来的却是一声轻哼。
宇文玄逸不怒反笑,回眸凝视那个倔强傲岸的背影,轻声道:“四哥,若是到了那日……我来接你……”
却是得了再一声轻哼:“你还是顾好你自己的事吧……”
举步前行,却又滞住。
敞袖内的拳紧了又紧。
他好想回头看看那个沉睡的人,看看她委屈的小脸,看看她是否知道他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