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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没事了,我们回家了……”
他亦是低语,然而下一刻,他一下子横抱起她,不顾众人的惊叹,也不顾她的羞涩,蛟龙出海纹样的靴子稳稳踏在汉白玉甬道上,衣袂翩跹飘摆,大步向殿门迈去……
当那冰蓝的漂浮的袍摆雾一样消失在殿门口之后,殿中人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徐若溪当即瘫倒在地,却呆若木鸡,只定定的望着空洞洞的殿门口。
方才是想动而不能动,现在是能动却不想动。
她苦心筹谋,偷偷在苏锦翎的衣物上做了手脚,满以为可以一击即中,却再次功亏一篑,然而这次又有所不同……他们走了,而她却留了下来……
心里也空洞洞的,却有一缕思绪烟一般的上升,消失……
完了,什么都完了……
徐氏夫妇已然冲上去,搂住女儿,大放悲声。
徐景之哭了两声后,忽然想起始作俑者……就是他毁了女儿的清白,害得女儿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今后还怎么做人?
遂不顾年老体迈,立即向好像刚刚猛醒的秦潇扑去。
怎奈受了秦肃的阻拦,于是昔日的好友厮打做一团。
然而秦潇毕竟触犯刑律,又口出狂言,对皇上大为不敬,早有侍卫上前捉拿。与其一同落案的自是那几个早已醉倒在地如同死人一般的纨绔子弟。
他们的家人仿佛忽然想起儿子也犯了罪,顿时哭叫连连。
殿中混乱纷纷。
宇文玄朗挤到宇文玄苍身边,目光微闪:“四哥,他是不是……”
不错,宇文玄逸是启用了皇家禁术——移魂,可是没有想到他竟是能将禁术修炼到这等地步。
就像自己将齐连娇的记忆移到另一个人脑中,可结果是两个人全废了,而宇文玄逸不仅移了秦潇的记忆,还没有让他受半点损伤,最为可怕的是,他竟然把这段记忆展示给了所有人,并控制了所有人的行动。
而他亦能看出,宇文玄逸对此术修习并不久,却有如此修为,即便资质不凡,也难以这般迅捷……
心有疑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番他同时控制了这么多人,功力怕是大有损伤。
只是这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他堂而皇之的动用禁术,皇上会不会……
长眸一斜,睇向那高高在上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之人。
皇上半边脸隐在华伞遮下的阴影中,只唇边纹路一如既往的深刻,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宇文玄苍转了目光,再次望向那空洞洞的殿门。
宇文玄逸,为了她,你当真什么都不顾了……
隐于敞袖的手攥起又放开,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有庆幸,庆幸她终于可以脱难,庆幸因了这番变故,宇文玄逸令那些纨绔子弟获罪,也就得罪了不少重臣,而这些人身后又有盘根错节的势力……可以说这些年的辛苦筹谋所织就的关系网,今天被他自己剪了个大窟窿。自己此前与他一同平了奉仙教,可谓平分秋色,而经此一番,胜负重定。而且他未经允许便开启皇家禁术,皇上虽不言语,又岂能无一丝一毫的顾忌?
有酸涩,他竟是能为她不顾一切,这本该是自己的权力,然而就这么一回回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琴瑟和鸣,自己则越来越像个旁观者。
有嫉妒,嫉妒他可以堂而皇之的为她做这一切,而自己只能借助别人为她解围,若是挺身而出,不但遭受非议,也会让她难堪。可是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境地?
有不甘,有担心……他看着他们一次次闯过难关,而这种种艰险让他们越来越亲近,越来越密不可分。
或许在初时,她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可是就在她被奉仙教掳去的这段时日,他忽然发现一切都变了。
以前,不论她在哪,他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她的踪迹,可是现在……若不是那隐于信件里的美人面花瓣,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身在雒阳。
而直到他来到多年前曾经暗访过的云霓坊,自无数的香粉中嗅到她独有的气息,听到来自那雕花窗内的异动,方敢肯定她就在此处。
然而也就在这时,他方意识到,以往他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是因为她心里有他,是她在告诉他自己身在何处,等着他的到来,而现在……
隐于敞袖中的手再次紧紧攥起,可是仅有一抹虚无,也从攥紧的掌心中悄悄的溜走了……
宇文玄逸走进暖玉生香阁时,忽然闻到一股怪味。
很淡,且用安息香的慵软甘甜强压着,又覆了层冰雪优昙,然而那种固有的气息却挥之不去。
他眉心一紧,依然不动声色的走到床边。
苏锦翎已然睡下。
他知道,纵然最令人担心的事现已不足为虑,可是自从除夕以来,她每晚都睡不安生,经常是忽然从梦中惊醒,然后一动不动的坚持到天亮,只为不打扰他的休息,也不想让他担心。
所以,今天焚了浓重的安息香是情有可原的。
以往,但凡她在等他,总是习惯向右侧卧,他便可以自身后把她抱入怀中。
她的每一丝每一毫都是那么的契合他,温软香柔,只要抱住就让人不想放开。
可是今天,她面冲着床边躺着,羽扇般的长睫静静的在眼下铺开两抹阴影,好像真的睡着了,唯眉心微蹙,偶尔轻颤。
她自是感觉到他的注视了,却也未睁眼:“我今天困极了,想好好睡一觉,你先去别处休息吧……”
她的声音轻且缓,是半梦半醒的慵懒。
“嗯,我躺一会就走。”
他轻轻躺在床上,与她相对,一瞬不瞬的看她。
若是以往,她定是要恼得背过身去,可是今天……没有,她只是低了头,将脸半埋在锦被中,似是疲倦得再也不想多说一句。
苏锦翎闭着眼睛强忍了半天,感到宇文玄逸坐起身,以为他要走了,刚要松口气,他却越过她的身子躺到她身后,抱住她,却小心翼翼的空出她的右肩。
没有说话,她倒浑身绷得紧紧的,气息也仿佛阻住,只觉得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右肩上,瞬也不瞬。
她紧张得肌理都开始轻微作响,他却是抱紧了她,额贴在她的发上,一动不动。
良久……
她仿佛听到一点声响,极细微,从她的身后传来,从她的耳边传来……
那紧箍着她的臂,紧贴着她的胸口在颤抖,虽极力压制,却愈发剧烈。
她顿感不安:“玄逸……”
“别动,”他的声音极为低哑:“让我抱你一会……”
她便不再动,只是泪滑落眼角,滴在枕上。
过了一会,他的手缓缓上移,至她的身侧,犹豫片刻,开始解她寝衣的系带。
她急忙按住他的手。
他不再动,却也不离开,只低声道:“我想看看……”
“不……”她反抗。
他坚持:“我只看一下……”
她皱眉……看一下与看几下有区别吗?
“锦翎,让我看看……”他的声音有着竭力压制的颤抖:“你挣不过我的……”
她咬住嘴唇,不知该想什么法子拒绝,而他既是已经发觉,就绝不肯罢手的。
她踌躇片刻,终是放开了手。
他极是小心的褪下那细白绸子的寝衣……
她的皮肤极白极细腻,竟是压过了绸子的雪色润滑,然而却有一点殷红,一点狰狞,极为突兀的破坏了那莹白光洁,且在不断扩大……
☆。443男儿有泪
443男儿有泪
443男儿有泪
他的眼角直跳。
不忍去看,又不忍不看,但见那深浅不一的一片红恍若沟壑纵横,泛着诡异的光,取代了那朵妖冶的罂粟花,恐怖的趴在她的肩上,仿佛是晶莹美玉突然出现的一块破损,而因为她太过瘦削,有一块皮肉腐蚀严重,几乎露出了骨头。
然而又不只这些,那块掌心大小的红下还蜿蜒出数道红线,好像锋利的刀片剔下了几条血肉。
想来是使用蚀玉丹水不得法,又颇为惊慌,结果丹水下滑,蚀了皮肉。
当时定是疼坏了吧?她怎能忍心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她又那么胆小,弄伤后怕是自己都不敢再看上一眼吧?而这残忍的一幕,竟是生生烙进了他的眼底。
一时间,攥住寝衣的手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
苏锦翎不敢回头。
这事瞒不过,她知道,可是她不希望这么快,她是打算等伤口好起来后再告诉他的,反正她用了冰雪优昙,恢复一定很迅速,却不想……
“锦翎……锦翎……”
他的手臂绕过身前,死死将她扣在怀里,低唤着她的名字,像一个受了伤的孩子,又像是要安抚受伤的她,浑身都在发抖。他极度压抑的声音,终于再无法遏制的冲出来……
他哭了……
心下一震,急要挣脱,他却是将她抱得更紧,头紧紧贴在她的脸庞,温热的泪打湿了她的耳畔,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