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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终于心一横,准备斩断恼人的思绪,给她这个惊喜,却不想天降灾祸。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竟然如紫岚一般奋不顾身的保护他……
所有的本不坚定的决定就如薄冰一般被顷刻打碎。
他抱住如树叶般随时会飘逝的她,看着那苍白的脸色,看着那唇边那胸口绽放的罂粟花。时光仿佛风刀翻卷出本就掩埋不深的回忆,切割成碎片,凌乱的在心间呼啸。
一段段,一幕幕,分离又聚拢,翻转又重合。
紫岚,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紫岚,你又要离开我了吗?未等我去珍惜去补偿便又要离开了吗?曾经,是我疏忽,以致追悔莫及,然而这一次,无论上天怎样安排,我再也不会放你离开!
“传朕旨意,苏氏锦翎秀毓名门,婉嫕淑慎,行符律度……天质自然,至情至性……”
宇文玄铮眼角一抽……“天质自然,至情至性”……
“今舍身救主,护驾有功。特封……”
帐中忽然爆出一声惨叫。
宇文玄瑞大惊道:“不好,八弟的伤口崩开了!”
帐中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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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逸自苏锦翎负伤后就一直心神恍惚,当众人都聚在皇帝帐中,或是关心龙体或是关心伤者之际,他却不敢留在那充溢着药气和血腥味帐内,不敢去看那床上的人。他逃出帐外,却不知何去何从。
214山雨欲来①
他在帐外站了一日一夜……听御医说,如果她在这个日落之前无法醒来的话……
如果她无法醒来……他该怎么办?
意外发生之际,他正和宇文玄瑞在那片春意永驻的草地上极闲淡的谈起她。
宇文玄瑞早已知晓他的心思,更知道玄铮的一片心意,却以为他是顾念兄弟之情才迟迟不肯出手,于是开始大赞他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然后却又唉声叹气的补充什么兄弟如蜈蚣的手足,女人如过冬的衣裳,不知他要何时舍手足夺衣裳。
他只是笑。
他心里早已有个计划,一旦发动,定一举成功!可是一想到会欺骗她,想到她会伤心难过,竟是就这么搁浅下来。他甚至想,即便没有自己,那个人也会带给她幸福吧,只要她幸福,何必在意究竟是谁陪在她身边,何必在意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不是自己呢?
他惊异于自己的改变,他的心愿也开始变得简单……只要时常看到她,偷偷的守着她,便好。
可就是这么突然的,即便如此简单的心愿也似乎在顷刻间被摧毁。
他方发现,总有些意外是他算不到的,他方发现,总有些渴望是他极力回避也躲不掉的。
若是哪一刻他在身边……若是宇文玄苍在此……
他是不是真的较那人差了许多,否则他怎么可以让这种意外发生?
如果她不再醒来,他该怎么办?
他不敢想,只望着天空,希望那太阳走得慢点,再慢点。
阳光暖融,心底却是一片冰寒。
他的耳朵始终留意着帐中的动静,里面的每一丝细微都让他骤然喜悦而后陷入无限惊恐,因为他不知道那即将传出的,会是怎样的消息。
心念如弦绷得紧紧的,似乎一丝风就能将其吹断。
那轮红日终于不可避免的滑向天际。
云霞旖旎,风光万千。
曾几何时,想牵着她的手看尽世间繁华。宫里那么闷,他一定要带她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一起走遍千山万水,在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他们的足迹,无论千世万世都不可磨灭。待下一个轮回到来时,若是相聚,便一同去寻找那印迹,重温曾经的点滴,若是……他会守在印迹旁,守着那永不褪色的回忆,等她……
可是,一切还未等开始就要只剩他一人在这世间了吗?他突然后悔自己的懦弱,后悔自己的退缩,如果可以……可是,他还有这个机会吗?
夕阳一点点的下沉,一点点的带走白日的炎热,也将他的心一点点的坠下去……
忽然,他好像看到了她,就在身后,亦在看着他……
虽然知道不可能,却仍飞速转身……
那一刹那,他真的看到了她,绝非幻觉,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了她脸上的担忧……她在担心他吗?
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便消失不见了,帐中忽然传来异动……
待他冲进帐中的时候,却见她依然躺在床上,不过宇文玄瑞悄悄告诉他刚刚她好像醒了片刻。
他激动万分,心跳隆隆,已盖过其他声响,竟连关于刺客的信息都只听了一星半点。
他急忙调整气息……
皇上的话他不是没有听到,却皆成了过耳云烟,只全心捕捉来自她的一丝一毫,直到宇文玄铮一声惨叫,宇文玄瑞惊道“八弟的伤口崩开了”,他才遽然神思回转。
宇文玄铮的伤虽未痊愈,但也不至于突然崩开。
然而玄铮捂着伤口,指缝间血流滚滚,眼睛却只瞪着他,尽是急色。
他心神一凛,霎时变回往日的清宁王,飞快的过滤方才的一切,刹那间于其中提炼出一句……天质自然,至情至性……
这是皇上为慈懿皇后亲提的碑文!
一切瞬间豁然开朗……
谁都知道,二十五年前,慈懿皇后曾为皇上挡下致命的一剑!
谁也没想到,二十五年后,竟会上演如此类似的一幕!
难怪襄王一直愁眉不展,原来,他早就开始担心了。
苦意……惊意……寒意……顷刻漫入心间。
他千思万算,却怎么单单的……忘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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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
空气中暗涌滚动,仿佛正在等待一个契机,哪怕是一根针落在地上,便要劈下无数的电闪雷鸣。
宇文玄铮的伤口已包扎完毕,正躺在床上,面色泛白,唇也失了血色,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矮桌旁的宇文玄逸。
宇文玄逸一只手肘轻搭在桌上,悬在桌边的手掌轻舒,另一只手拈着玉笛,长指微动,玉笛便有节奏的叩着那只手的掌心。
他就这样斜斜的靠着桌子,长腿伸展,袍摆在地上铺开一面好看的扇形,端的是一副悠闲之态,然而眉心紧锁,墨黑长眉于玉白的脸上勾画出两道惊心怵目的斜线。眸如点漆,不复往日的星光璀璨,而是如深沉大海,平静无波,却更显可怖,因为谁也不知道那平静中何时会爆出惊天海啸。那无论何时都微翘的唇角此刻依然略有上扬,却无一丝笑意,冰冷如寒枝料峭。
再无魅惑,再无妖蛊,有的只是一层层漫开去的寒意,令人只需望上一望,便足以冰冻成霜。
帐中唯一的活物似乎只剩了宇文玄瑞。
他像只关在笼子里的狮子焦躁的走来走去,一会看看好像没了呼吸的宇文玄铮,一会看看仿佛入定了的宇文玄逸,脸上失了以往的玩世不恭,不停的唉声叹气。
终于,他站定脚步,攥了攥拳:“这事……就这样吧。”
宇文玄逸浓睫轻颤了一下,看向他。
宇文玄铮也随着缓缓移目,目光定在宇文玄瑞身上。
这三个人在一起时,多是宇文玄铮负责口若悬河,宇文玄逸负责画龙点睛,他则是插科打诨。而今首次准备替他们做个决定,又见那两人看着自己,一个怒气冲冲,一个寒意森森,顿感有些紧张。
“呃,我是说宫里的太医都来了,说她无事,只需静养,这回就可以放心了,呵呵……呵呵呵……”他干笑了一阵,见那二人依然严肃对他,不觉收敛了笑容,沉下眉来:“京中来人还说,太子出事了……”
即便听了这样的好消息那二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要知道,这是他们……不仅是他们,而是多少人花了多少心血等了多少年的结果,而今终于实现了,可是那二人……
他立即扬起扇子,似是要大声疾呼,却只有愤怒的表情,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此番,是煜王查出来的事,不仅有香魂散,还有墨僵虫,连同太子养的死士,据说这两年南方一带官员的贪墨、草菅人命也与太子有关。皇上震怒,太子这回怕是坐不稳了。而且煜王定然没有想到,就在他揪出太子的时候,竟有自己保荐的人以蛭蜱人行刺皇上。煜王这回是红是黑只等着皇上一句话。但不论如何,就凭皇上对太子的感情,即便没有刺客一事煜王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打不着狐狸惹身骚,何况又恰好出了这事,玄朗已在刺客身份败露之际立刻被监禁,所有随行人员全部相互监视,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另派人秘密回京监视宇文玄苍的一举一动。煜王这算不算出师未捷呢?他和太子,不管少了哪个,对咱们都是好处,若是能同归于尽则更好,否则煜王当真不好对付。如今,咱们这边暂时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