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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雪衣深深地看我,眼中竟有一丝忧虑,犹豫半晌,终于说道:“璃儿……你告诉我,你……过得好吗?真的好吗?”
我眼眶微热,却强笑道:“挺好的呀!宫主哥别问那么多了。要开席了,我们去那边坐吧。”正要往前面走去,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我蓦然一惊,回头一望,竟是东方汐。只听他笑道:“凌宵宫主,本王还没恭喜你做了武林盟主,号令群雄,天下无人不服啊!”
我想甩开他的手,无奈他抓得死紧,碍于宫雪衣在跟前,挣了半天挣不脱,又惟恐他生了什么别念,只得由他抓着。只听宫雪衣淡淡道:“明南王过奖了。雪衣一介布衣,怎么敢当?承蒙皇上开恩,才有幸来此,实是雪衣之福。”
东方汐道:“皇上深谋远虑,自有他的打算。不过今日大家既是来赴宴,当真该只谈风月,不论其他才是。”
宫雪衣道:“明南王说得极是。请。”
东方汐微微一笑,拉着我入了席。我无法,只得随他坐在右首席上,却不得不皱眉问道:“清音呢?怎么不见她?”
东方汐也不看我,只淡淡道:“她非正妃,不能坐主席。”我哦了一声,四下打量,寻找那一抹白色的影子。客席所坐之位皆是按官阶品级来排序,东方汐是辅政王,当之无愧坐了首位,而宫雪衣无官无品,却不知坐在哪里。东方汐见我四处张望,眸光微变,冷冷道:“你在找什么?你不要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微微一愣,抬眼朝他望去,冷笑道:“妾身自然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不过是在瞧父亲,许久不见了,方才都没跟他说几句话!”
东方汐道:“阮相的坐席就在我们对面,你找什么?”
我面色微窘,想不到谎言这么快就被揭穿,只得低了头,不再作声。坐了约十多分钟,才听人道:“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恭迎,皇帝一人走在前面,阮心瑜与云妃竟扶了太后走了进来,直上了主席坐了,皇帝方才说道:“众卿家平身吧。”众人这才各归其位。皇帝笑道:“今晚是国宴,也是新春盛宴,各位卿家不必过于拘礼,随意些好,都坐吧!”
众人方才谢恩坐下,皇帝一人坐在正中,太后在他右侧,再往右方是阮心瑜与云妃,主席两旁还坐有渭王、汝王以及他们的正妃。除此以外,主席上居然还坐了两人,仔细看过去,那女子年纪约有三十多岁,与赫连清音有五分相似,心中不由纳罕,暗想莫不是宛公主?可是公主向来都不参加这种宴会,今日怎会出现?
正在疑惑,忽听阮心瑜道:“皇姑姑可别客气,您是长辈,有什么尽管跟本宫说。”
我离主席近,听得真切,心中释然,果然是宛公主。却听她笑道:“皇后知书达礼,是我朝之福啊!本宫也没什么特别的需要,只是……有一事,希望皇后恩准!”
阮心瑜笑道:“皇姑姑太客气了,有何事尽管说就是。”
宛公主道:“唉,就是我那个刁蛮女儿,没办法,他父亲从小就把她宠坏了,她想挨着我坐,我也知道这于礼不合,她如今毕竟已经是明南王侧妃……”
阮心瑜笑道:“这有何难?难得她有这个孝心,本宫这就传她便是。”说完唤来紫莲吩咐了两句,我看在眼里,心中冷笑,这后宫盘根错节,当真是令人烦不胜烦。转眼却见赫连清音走到宛公主身旁坐了,连忙转开眼去,正好看到阮修之若有所思地朝我看来。
我低了头,只是看着面前的杯盏发呆。忽听得皇上道:“瑜儿,过来我身边坐。”众人皆是略略一惊,阮心瑜面色微红,却向太后看去。太后轻笑道:“你去吧,你是皇后,坐在皇上身边是应该的。”
阮心瑜无奈,只得移位至皇帝身边坐了。皇帝满脸含笑地望她,一转眼,却不经意地朝我望来。我连忙转开眼光,当做不见。却听阮修之道:“皇上,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归一。我朝得皇上圣君,共享繁华盛世,臣感怀万千,请容臣敬皇上一杯。”
皇帝笑道:“修之有这番心意,朕心领了。只不过……太平盛世,切不可轻忽大意,凡事需得未雨绸缪,方才是社稷之福。”
众人皆称皇上英明,皇帝龙颜大悦,与众人共饮一杯。我禁不住朝那主席上看去,阮心瑜笑意盈盈,看向皇帝的眼光里已然有了情意,当下心中喟然,却忽然忧虑又生,不知她这一番情意究竟能否得到珍爱,思来想去,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却听东方汐道:“爱妃何故叹气?”
我微微一愣,浅笑道:“王爷多虑了。妾身不过是感慨罢了。”
东方汐道:“感慨?爱妃在感慨什么?感慨皇上身边所坐之人,竟不是你么?”
[第二卷:第73章 春熙月夜沉(二)]
我愣住,一股怒气却不由自主升上眉梢,当下冷冷笑道:“妾身怎敢有那种痴心妄想?妾身只不过在感慨上次来这春熙宫之事,如今……物是人非而已!”
东方汐看了我一眼,眸光深沉难懂。我也不想理他,自顾吃着眼前的东西。他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抚去我嘴角的残渣。我微微一颤,愣愣地盯着他。却听他轻笑道:“干什么吃那么快?又没人跟你抢。”
我吞吞口水,不知道说什么。忽听一人道:“明南王与王妃当真是恩爱情深呀,简直是令本将军嫉妒!”我抬眼一望,赫连越不知何时已走到跟前,他眉宇英挺,身材高大,是典型的习武之人。他满面带笑,只是望向我的眼光却毫无笑意。
东方汐笑道:“让天威将军见笑了。本王敬将军一杯。”
二人举杯共饮,忽见赫连清音端着杯子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嫣然笑道:“姐姐,妹妹敬你一杯。自妹妹入府,多亏了姐姐帮助照顾,妹妹不胜感激!”
我知道她这笑容分明是给东方汐看的,口里说着谢我,眼光却不住地往东方汐看去,心中暗暗冷笑,却只淡淡道:“妹妹何出此言?姐姐可当不起。如今辅政王府谁人不知妹妹最得王爷欢心?哪里还需要我照顾?”
赫连清音面色微红,却掩不住喜悦之色,只是说道:“姐姐别取笑妹妹了,若是看得起妹妹,就请喝一杯吧!”
我敛了眼光,举起杯子来喝了一口,那酒竟然全无酒味,心中了然,却并不作声。赫连清音看了看东方汐,轻声道:“王爷,你陪我去母亲那里坐坐可好?父亲也在,我们应该给他们敬杯酒才是。”
赫连越笑道:“正是。清音自入王府,得蒙王爷眷爱,我赫连家真是感激不尽呢!”
东方汐笑道:“哪里哪里,清音聪慧温柔,善解人意,是本王有福。”
赫连越哈哈笑道:“既如此,就更应该好好喝一杯了!走,走,走!”说着拉着东方汐往主席走去。
赫连清音笑意盈盈望了我一眼,眼中却掩饰不住一丝得意。端起桌上的一盘紫芋香糕轻声道:“哎呀,这可是王爷最爱吃的呢!姐姐不介意我拿过去给王爷吧?”
我知道她意在向我挑衅,冷冷一笑,故作不介意地伸手一拂,口中道:“不介意,妹妹拿好。”她没料到我会伸手过去,只是一愣,香糕翻下几块,正好掉在她的鞋上。她脸色一变,正待发作,我冷冷笑道:“还不快去!王爷在等你!”她恨恨地看了我两眼,转身走了。
东方汐被赫连越拉着坐在宛公主席边,说笑不止。我低了头,暗自叹气。却见阮心瑜的眼光瞥来,似有话要说。我只轻轻地摇摇头,淡淡地笑了笑,她只得罢了。一转眼,却见阮修之走了过来,笑道:“璃儿为何在此独坐?”
我淡淡道:“父亲不是看得清清楚楚?何必来问女儿?”
阮修之叹道:“璃儿就是太软弱啊!你是堂堂正妃,如何让一个侧妃随意骑在你的头上?”他眼光深沉,已颇具深意。
我冷笑道:“女儿不如爹爹懂得手段,自认没什么本领去谋划争宠!”
阮修之意味深长道:“璃儿不愿争宠,可惜并不见得别人就一定会放过你!难道你不知道,早已有人觊觎你这正妃之位?”
我抬眼看向他,心中烦闷不已,冷冷道:“爹爹去别处坐坐吧,女儿想安静一会儿。”
阮修之敛了眼光,叹道:“你不明白为父的苦心啊!好自为之吧!”说完朝一边走去。酒过三巡,前来敬酒的人不少,有些我见过,也有些没见过,渐渐地觉得心烦意乱,终于找了个借口,出了席来。
独自一人慢慢地走着,不觉已走到百花园南面的人工湖背后,这里灯光渐弱,月色清明。对面宴席上的喧哗之声不时传来,有一种隔世繁华之感。
我坐在湖岸边上,呆呆地望着湖水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