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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人自己说的话,她怎会忘记?
随着他靠近,那性感不羁的气息也摄染了她,女子更是呆如木鸡,心里狠狠责难起自己来。
即便与眼前的人夜夜同寝,无忧也定比他醒得早,等到别的奴才来伺候他上朝时,她已挪到了别出去。
可今日……
“不过……”北堂烈等她暗自纠结了会儿,才舒展了阔眉,笑着又再道,“今日是朕起得早了,不怪你。”
言毕,无忧羞得简直无措!
忿忿抬眸,眼帘里先映入一片精壮的胸膛,她忙又将头垂下,低声嚅嗫,“到底是想怎样啊……”
宽大的寝殿内,响起男子舒朗的笑声,好不痛快。
这一早,朝炎的天子,心情愉悦得很。
“忧儿,快起来了,朕带你去春雪宴。”
无忧得他唤声,才想起今日正是正月十五,每年这天,赤宫都要摆雪宴迎春。
自她去西宫又过了五日,离芙公主出嫁还有五日。
再抬首,男子已经转身回去,继续由人伺候着穿戴起来,无忧应了他一声,未立刻动作,只是看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贪婪。
她能呆在他身边的时间,不多了。
※
春雪宴是朝炎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不但君臣同乐,更会邀邻国贵族还有朝炎国出类拔萃的俊杰入宫。
今年乃新帝初承大业,北堂烈的举世无双,震慑天下,所以这一年,办得尤为盛大。
这样冷的天,这样的节日,却绝不会在任何宝殿内举办。
虽大雪才将融褪,碧莲清池的霏雪台上,已准备了足月。
建在湖中的四方台,宽广阔绰,周遭无数小台,犹如漂浮在湖上一般。
设宴在此,不但可赏尽周围皑皑白雪,冰封碧湖的独特景致,正中央的更镶嵌着朝炎的至宝——火岩玉。
霏雪台,平时就连皇帝都不能够前往,只有在此举办每年一度的春雪宴,才有幸得览被这块奉为镇国之宝的红玉。
据说当年开国圣祖率军亲征而归时,途径一山,无风无雨,山体却突然塌陷,从顶上滚落一巨石挡住大军的去路。
圣祖下令毁石通路,未想士兵还没完全靠近巨石,就察觉了古怪。
这石头,竟然是滚烫的!
都以为是山神显灵,无人敢靠近,唯圣祖皇帝英勇,拔出宝剑劈去,巨石裂开一口,露出内里的暗红色,才识出这宝贝真面目。
火岩玉世间罕有,如此巨大的一块,更为稀世!!
当即,便将其运回了朝炎国都,再经过几十位巧匠精心雕琢,打磨光滑,刻下龙凤呈祥的图案,安置在此,赤宫之名由此得来。
这典故,在午膳的时候,就由北堂烈娓娓说给了无忧听。
她向来喜欢听这些故事,更对有故事的珍宝兴趣浓厚。
他兴致勃勃的说,她便认真仔细的听,且是到了晚上,就得一见,那神情,好似今年的春雪宴专为她一人办。
伺候在一旁的张适悠只听着,不时偷瞥皇上甚是愉悦的表情,心下不由闲闲的乱想起来,若夏无忧说要火岩玉,没准真的要挖出来给她……
也罢了,近来皇上的心情,好了很多。
就是那小人儿,怎么总觉得不太对劲。
莫不是……太顺从了?
※
入夜。
乐声起,宫灯明。
碧莲清池因那寒气与火玉的暖热对冲,继而泛起丝丝缭绕的薄雾,使得此处如梦如幻,格调清雅,又透着皇家奢华的大气。
霏雪台是皇家的主位,除却皇帝本人与当朝太后之外,只有四妃有资格落座。
一众百官按品阶入座周边浮台,最靠近霏雪台的,官位自然最高,与之相等的是别国来的贵族或使节,其次,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俊杰。
今夜会在某一刻,由皇上亲自出题,若这些能人异士能够对出妙策,皇上便会当即下旨封官,从此平步青云。
而百官们和别国贵族,大可畅所欲言,与君同乐,极尽抒怀畅饮,是以送雪迎春,新的一年,由此日开始。
一声铿锵有力的‘皇上驾到’,让所有人立刻噤声,跪下迎驾。
无忧跟在男子身边,从碧莲清池正东的虹桥上走过,两旁和系数的浮台上,均是敬畏的臣服。
她安静的跟随而行,目不斜视,毫无拘谨,如此盛宴场面,以前在夏宫时也见得多了,无不是跟在她的父皇身边,一并受着众人的跪拜。
即便今日她心中明知,如此出现在百官和妃嫔们的面前,于理不合,可是,她能在他身边的时日不多了。
除了北堂烈,所有人已恭候多时。
那薄烟曼妙的霏雪台上,沈太后与两妃早已落座,当中还有即将远嫁碧渊海的芙公主。
芙公主与德妃挨得近,二人自小便是闺中好友,所以李欣儿才胜券在握的说,公主大婚之日,便是无忧离宫之时。
只是那代价……
到此刻,女子尤为不敢多想。
在台上,她还见到了另一位故人。
那个曾经想要害她一命的随身宫婢,当今宰相之妹苏璟玉。
北堂烈一声‘平身’,两妃和一干侍婢盈盈起身,彼时,女子与那穿戴华贵,妆容精致的淑妃娘娘,毫无意义的递送了眼神。
而那交汇,短短瞬间,苏璟玉便自然而然的移开了视线,恍若不识她,自顾将臻首轻扬。
却是这一眼,过往的记忆都被勾了出来。
那日她本已逃过了亲眼目睹夏宫付之一炬的惨剧,却因‘景玉’巧设心计,特地引她去见了北堂烈弑杀她父皇的一幕。
这错失,这机缘,早已不可逆转。
时过境迁,如今她为婢,而她却为皇后之下的贵妃之一,讽刺的是苏璟玉还要跪她。
其实……
也是在知晓了离去之期,无忧才恍然发觉,对男子的不舍之情。
这情,她从未强求过,今后也再没机会去求。
站在北堂烈身边最近的位置,听他淡声启唇,立于另一侧的张适悠再高声宣下圣意。
顿时丝竹美乐声起,婉转飘渺,荡在这方天空之上,尤显得空灵浮华。
舞姿曼妙而起,美酒佳酿添杯,众人畅谈家事国事天下事,一场必要尽欢的春雪宴,就此开始。
※
仿是哪儿的皇宫里的宴会,计较下来,都如出一辙。
间隙,偶时沈太后会与北堂烈闲聊几句,偶时,亦会有大臣前来敬酒,说些新岁恭贺的吉祥之语。
无忧站在男子身侧,起初先打量那块嵌在霏雪台正中‘龙凤呈祥’的火岩玉,末了觉得其实不过就是块会发热的石头,宝贝她见过了,也就不觉得太稀奇。
移开了视线,尽览周围诸人百态,各自的谈笑风生,把酒言欢,连那位平日不喜惺惺作态,为人作风更不着边际的宰相大人,也与邻桌的朝臣相谈甚欢。
沈太后说,沈昭仪舞技超然卓越,便要她即兴舞了一曲。
谁人都知沈芸璃乃当今太后本家至亲,素闻昭仪娘娘入宫过于跋扈,已被冷了许久,这献舞,大有讨好之意吧。
有趣的是,才跳得一半,北堂烈忽而转头来与无忧对视,含着微醺醉意,轻声安抚她一般道,“不如你跳得好。”
他自以为已经压低了声音,此话却引得沈太后侧眸看来,一旁的张适悠更是老脸僵硬,冷汗潺潺。
他们皇上,是在为夏无忧招惹别人的恨么?
小人儿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自己跳得好,自小便从各国请来名师所教,她父皇喜欢看她跳舞,她便不遗余力的研习,十三岁时,便能编舞,岂是沈芸璃可以相比的?
虽心知肚明,可他竟然说得如此大声!
果真,闻声的沈太后便似笑非笑的向这边说来,“既然皇上觉得身边的侍婢跳得更好,不如让她舞一支,以作助兴如何?”
无忧心里跳突,妃嫔舞罢后让她舞,这不是……
“不。”绮麓宝座上的男子淡淡拒绝,连假意推脱的周丨旋都没有,出人意料的干脆。
“不?”沈太后朱唇含笑,眸光灼灼的看向那女子,再问,“不知皇上是觉得她舞技太过拙劣,还是……”
未等她说完,北堂烈极尽冰凉的轻哼了声,剑眉浅折,不耐道,“朕说不准就是不准,与她跳得好与不好没有关系,母后若喜欢看人跳舞,张适悠——”
他懒懒唤道,侧立在旁的太监总管便躬身埋首,作听命状。
男人扶在宝座上的手,指尖轻度,眸色中溢着漫不经心,“明日从蓝衣宫婢中挑选十名,送伶馆习舞,以后每月向母后献艺。”
临了,他才转动了尊贵的头颅,对向面色铁青的沈太后,遂绽出一抹极尽轻蔑的笑,“就当作儿臣赠予母后安享晚年的一件薄礼,若母后喜欢,还可叫沈昭仪与她们一并跳,如此,可好?”
沈媚茹没想到他护一个宫婢至于此!
碍着自己的面子,发作不得,只好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