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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辟谷。
步风尘用抹了抹磕破的嘴角处的血迹,拉过那个已经全然懵了了孩子,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低声说“湛儿乖,莫怕。”步湛是目前步家最小的孩子,平素和步风尘也很是亲厚。今天这些少年将他拉来,目的就是要羞辱步风尘。
五六岁的孩子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扑到步风尘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他被人硬拉来。十几岁的少年哪里懂得孩童筋骨柔软,手下的力道没轻没重,可是步湛记得步风尘对他说过,哭是给自己人看的,在外人面前,再伤心,也不能哭。步风尘偶然对步湛提及这些话,小小的孩童竟记得真切,从此以后在外人面前,就真的一次没有哭过。
而如今,在熟悉的小叔叔怀里,步湛终于还是放声大哭出来。五六岁的孩子不算重,可是如今步风尘周身筋脉尽断,走路都费力,更何况抱起一个圆润软嫩的孩子。可是步风尘咬了咬牙,克制住颤抖的双手,将步湛牢牢的抱起来。
红衣少年很不满的皱起眉头,作势要将步湛从步风尘怀里夺过来。步风尘费力的一闪,在红衣少年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竟也真的闪了过去。
“瑜叔叔是坏人!不许欺负我小叔叔!”步湛看着红衣少年有些狰狞的脸色,却忘了害怕。他在步风尘怀里,就感觉很安全,所以,也敢对步风瑜叫嚣几声。
周遭的少年见此,纷纷叫嚷起来,要教训一下这个“以下犯上”的侄子。步风尘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承受不住这些少年的攻击。没有办法,他只能将步湛牢牢的护在身下,整个人俯卧在厚厚的竹叶上,用背部承受着那些人的攻击。
大概步非道事先吩咐过,这些少年下手也很有分寸,没有用上半分灵力,而是单纯的用拳头砸在步风尘的后背,却避开了他脆弱的脖颈。
在家主说,“可辱之”的时候,这些少年是惶恐的。步家护短,护的是血脉相连的短。步风尘即使周身修为已废,却还是他们的兄弟。让他们无端折辱他,步家的小少年们都是无措的。
可是,既然是人性,就必然有丑恶的一面。长期以来被步风尘压抑,掩映在他的光芒之下,步家这一代,仿佛只有惊才绝艳的一人,其他人,都只是平庸而已。都是年少轻狂,谁不想着有一天扬名天下。可是,他们就这样被步风尘生生变成了陪衬,日后在修仙界中行走,甚至不能流传自己的名号,他们只有一个统称,步风尘的族人。这样的对比,那些少年的心里,也是不能平的。
直到有一天,他们一直仰望的人被打落尘埃,而又有人将一个可以折辱他的机会放在他们面前。步家的儿郎们稍作犹豫,便执行了这样一个残忍的任务。暗爽,愧怍,两相杂糅,最终,却只归为麻木。
克服不了人性的丑陋,这可以理解,可是,这也说明,他们在修真上能够走的道路,长短是有限的。所以日后,步风尘并没有计较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大概也是因为,他看透了这一点。
有的时候,这些年轻的孩子比旁人想象的残忍。他们没有用上灵力,但是对于步风尘来说,修真者的拳头,已经是对他内脏的重大伤害了。一口血骤然喷出,染红了他面前的青翠的竹叶,然而,步风尘护着步湛的手,却并没有松开。
这些少年没有注意到,步风尘的眼睛,从纯黑的眼仁,变成了爬行动物特有的黄色眼眸,瞳孔竖成一线,俨然一只冰冷的蛇类。
步湛被步风尘护在怀里,却清楚的看到这一幕,他讶然的瞪大了眼睛。肥软的小手却紧紧的掩住自己的嘴巴。他不知道小叔叔怎么了,但是直觉,小叔叔的变化,最好不要让人知道。
而这一幕,也同样落在了沈慕白和袁不破眼里。两个人对视一眼。传递了相同的信息——是时候了。
袁不破撤去了掩灵诀,两个人都是一身白衣,只是,袁不破周身纯白,连一丝纹饰也没有绣。而沈慕白的则是在领口加上了一圈白色的狐毛,让本来面容冷硬的男子无端的天上了一些柔软。
沈慕白对着围拢成一圈的步家少年处打出一道灵力,精准的护住了被团团围住的步风尘。步家的少年的拳头继续落下,却感觉仿佛打在了铁板上,指骨痛的仿佛像是被震裂。他们大概都有炼气以上的修为,铜筋铁骨,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过了。
沈慕白又挥了挥衣袖,将步家的其他少年都挥出了竹林,偌大的竹林之中,只剩下了袁不破,沈慕白,步风尘,和被步风尘牢牢护在怀里的步湛。
沈慕白将步湛从步风尘怀里抱出来,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好孩子。”这个孩子让他想起容小七。那段记忆,虽然并不美好,但是,也并不是不能回想。如今,沈慕白将旧事提起,又能放下。而剩下的,更多是美好。他素来喜欢小孩子,步湛这样懂事的,他尤其喜欢。
将一缕他淬炼过的精纯的灵力打入步湛的筋脉,这道灵力会温和的拓宽步湛的筋脉,对他日后修行大有进益。算是沈慕白送给他的一个小礼物。而后,沈慕白也同样将步湛送出了竹林,只是,手段温和了许多。
而后,偌大的竹林中,只剩下了三人。
步风尘张了张嘴,却呕出了一口血,血里还带着黑色的内脏碎块。他伤得不轻,却强自忍耐着,不肯晕过去。
袁不破挑了挑眉,和沈慕白一道,向步风尘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六十四。少年,你要和我走么?
步风尘费力的抬起眼睛,他的视线其实应景模糊。额头上的冷汗滑落下来,滴进他的眼里,带来尖锐而细碎的疼痛。
然而,步风尘还是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眼前站着的这两个人。在此之前,他没有见过沈慕白和袁不破。他只是,本能的感觉,眼前的这两个人很强。也,对他没有恶意。十九岁的少年瞪大了双眼,却被逼红了眼眶。
此刻,他的眼中是黑白分明的颜色,方才的兽瞳,仿佛只是一闪而过。
被步风尘映入眼底的,是两个周身白衣的身影。同样是欺冰赛雪的容颜,一个人的眼底,是终年不化的雪,而另一个人,眼中则氤氲着天边飘渺的云。他们的实力很强大,莫说是现在的步风尘,就是全盛时期的步风尘,也看不透。
力量的碾压,让步风尘惊觉。在这两个人面前,其实他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站起来,维护自己和家族的最后一丝尊严罢了。
所以,他拼尽全力的站了起来。内脏已经破碎,他站起来的瞬间,几乎眼前一黑,顺势扶住了身旁的竹子,才没有让自己又狼狈的跌坐下去。
腾蛇对袁不破的托付,只是让自己的血脉再度现世而已。所以,袁不破只要保证步风尘不死,就算是完成了旧友的嘱托,全了当年的情谊。所以,在此过程中,步风尘心绪的细微变化,他不是察觉不出,只是他觉得没有必要理会罢了。
所以,袁不破没有去扶一把步风尘。
而沈慕白因为长久的面瘫,却养成了对人的情绪变化的入微的体会。这诚然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后天养成的技能。沈慕白的冷面已经得罪许多人,若再不体贴一些,在残酷而复杂的社会,他没有办法生存。
步风尘在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这一点,沈慕白在既然是知晓的。一个人拼尽全力去做的事情,如果被旁人横插一脚,那么,那便不是帮助,而是平添怨仇了。所以,沈慕白也没有去扶他。
苍白的手指紧紧的攥住苍绿的竹子,掌心闯来的沁凉的凉意让步风尘寻回一丝清明。握着竹子兀自调息了一会儿,步风尘却不得不挫败的承认,收效甚微。
周身的筋脉尽数毁灭。纵然他牢记每一缕灵气的走向,了解自身每一条筋脉的位置,但是,想要靠着灵力却滋养身体,对于步风尘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脏腑受损。”袁不破随意的倚在一棵竹子上,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平静,就仿佛再说“这朵花很美”一样。最先提议收徒的是袁不破,而如今,如斯冷淡的,也是袁不破。
袁不破的感情十分贫瘠冷漠,而他能给沈慕白的,就已经是他拥有的全部了。因为在沈慕白身上倾尽了全部的情感,所以,对待旁人,袁不破就会格外的冷漠。
步风尘没有说话,辛苦的挨过那一段眩晕。他只觉得自己满口都是血腥的味道,仿佛下一秒,就会吐出什么内脏器官中来。
沈慕白看了一眼两人,最终扔给步风尘一个精致的小白玉瓶。步风尘接住玉瓶,没有丝毫迟疑的倒出里面鲜红的药丸,吞了下去。药丸里仿佛放了什么馨香的药材,一入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