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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良久不语的朱高爔忽道:“父王既是去意已决,劝阻也是无用。为今之计,不若顺从他意。若能回来自是最好,若不能回来,则最坏打算,不过家人同死而已!”此话既出,众人心中俱是一懔。
于是,建文元年三月,朱棣在大家担忧的目光中,踏上了前往南京的路途。前路茫茫,并不知道未来命运如何。但他必定要选择走上这条路。
因为,他是朱棣。
注视着他远远离去的身影,我的心中,也不禁为他、为大明、为朱允汶、为燕王府……而隐隐忧虑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一年,注定不会是平静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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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说的对,依照朱允汶的性格,是不会对进宫参拜新君的朱棣痛下杀手的。因此,虽然朱棣到了南京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行皇道入,登陛不拜”。甚至户部侍郎卓敬等多次上奏,要求就地解决朱棣,建文帝朱允汶竟然以燕王是自己的至亲为由拒绝了这一提议,错过了解决自己这个最大隐患的最好机会。
可能,朱棣自己也正是敏锐地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才放心大胆地进入南京去觐见新君。然而,在政治斗争中,可以冒一次险,却绝不能再冒第二次。否则,你就很有可能处于永败的境地。因此,从南京平安回来之后,朱棣,就对外称病,从此“一病不起”了。
燕王府中的阴霾,因为朱棣的归来而有稍稍疏散的迹象。然而,朱棣的称病在家,南京城中传来京官上疏要求处死朱棣的消息,都让大家明白,想要保全自己,永远过着从前的那种富贵太平日子,似乎,是越来越渺茫的一件事情了。
第二卷 十五、入朝(下)
“叮”的一声响,让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抬头一看,道衍手中拈着一粒黑子,正微笑的看着我。
我忙定一定神,歉然一笑。
自朱棣回到府中,身旁诸人尽皆惊惶无绪,宽慰他人之余,我也时常觉得心中气闷。故此,最近经常来道衍所处找他下棋谈论诗文,有时也听他弹琴。这么一来,这段日子里,我倒是棋艺日精了。
道衍笑道:“宁儿,你再不认真下棋,这盘可就要输了。”我这才凝神看此时棋局,却原来白子已被黑子包围得已近死局,不由笑道:“师傅,看来我不认输又不行了!”
道衍摇摇头,笑道:“你心思不在此间,自是必输无疑。”说着,边将手中棋子缓缓放入木盒之中,边柔声道:“自王爷入京之日起,你脸上神色一直郁郁。现今王爷归来,想不到,你的心事却还是放不下。”
我苦笑了一下,叹道:“多谢师傅关心。”
道衍默然不语,良久,方伸手指了指眼前棋局,道:“你看这盘棋,现今的情形,是不是白子必死了?”我点头沉吟道:“不错。”他笑而不语,随手拿起我身边一粒白子,轻轻摆下,又道:“现今你再看一看这棋盘。”我心中疑惑,凝神一看,原来道衍居然突辟蹊径,在西北角下了一子。这棋一下,白子先被自己杀了一大块,初初看来,这着下的颇为凶险。可是再细一想,白子却原来大有回转,局面顿显开朗。我不禁叫道:“好棋!”脸上显出钦佩讶异之色。
道衍笑道:“你能看懂这着,棋艺确有长进了。”我心中一动,已然明白其中深意,不由道:“师傅!”他含笑看着我,道:“你都明白了?”我低声道:“是。”顿了一顿,又道:“可是师傅,无论白子黑子,到头来却总是必有一败。”他点头道:“不错。只要有棋局,总要分出胜负。”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庭院之中,平静地道:“如今情形,不是你败,就是我输。可是不管谁输谁赢,推倒棋子,却总还是可以重来。然而有时候生命攸关,却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放下的。”
满天青黛,有丝丝白云飘过,庭中微风寂寂。只窗棱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我只觉心下一沉。
朱允汶、朱棣,无论谁输谁赢,都不是我想要的。可是这棋局,其实从许多许多年就已经摆下,却并不是谁说收手就可以收手的。
道衍说得对,有时候性命攸关,又怎么可以轻易放下?假若朱允汶不先动手,或许日后朱棣不会叛。但朱允汶若不是怕着朱棣的拥兵自重,功高震主,又怎么会处心积虑,要速速将之连根铲除?
这棋局,原本就是个早就被人不动声色摆放好的珍陇,或生、或死、或劫、或难,总有一天,需要有人来解开。
朱棣现今走的,是那最险的一着。若是一步错,则是步步皆错了。可惜,他别无选择。
四月初七,是咸宁的生日。爱闹的她原本就被府中最近的气氛搞的憋闷无比,有了这么一个借口,自是笑逐言开,早早就发了帖子,邀我们过去一叙。而我也想趁此机会好好散一下心,遂欣然应允了。谁知到了那里,才发现除了安成、常宁等人,朱家四兄弟只来了朱高炽和朱高燧二人。想来必是人人心绪不宁,借口称忙了。
咸宁嫌人少不热闹,吩咐下去叫了戏班子的人来唱戏。我坐在廊下,看那台上歌舞升平,一派繁华景象,心中却是一片悲凉。
谁是戏中人,谁又是戏外人呢?人生,其实却不是一个更大、更永无止境的戏台?此刻戏台上的人,还有剧终脱下戏服的一刻。而我,却是穿上戏服,沉溺其中,永不能下台了。
正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朱高炽忽在身旁轻轻的道:“在想什么?”我惊了一惊,旋即回头对他轻笑了笑,低声道:“我在想,他们成日唱戏,会不会有一天入了戏,再也出不来了?”他微微一怔,静默了片刻,轻声道:“或许会的。”我心中一动,随即涌起一股淡淡哀凉的情绪,凄然一笑。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一曲终了,又唱了一出极热闹的“庆生辰”,花团锦簇、人语笑喧,我只觉有点头晕,遂悄悄唤了盈香,坐到阴凉些的厅堂中去。
坐下喝了杯茶,外面却也散了。咸宁与诸姐妹在院子中嬉闹说笑,其乐融融。坐了一会,我起身朝门外走去,只见朱高炽一人凭栏默立,修长的身影,在夕阳的余辉中,却显得分外孤单和落寞。
我悄悄走了过去,站到他身旁。他并不回首。有风吹来,带着春天的和煦气息,直吹到人的心里。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目光淡然,眉宇之间,却似有丝丝纠结。
二人看着远处咸宁等人的欢声笑语,俱是默然不语。良久,他忽轻轻道:“现在的江南,该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了吧?”我点头道:“是。”他回过头来,只是微笑:“这里风大,回去罢!”我忍不住道:“大哥!”他道:“什么?”我柔声道:“你在思念南京了,对不对?”他面露一丝微笑,道:“是。”说罢,转过身去,手指轻轻扣着栏杆,低声道:“我与你一样,都是在南京长大。却是许久未回去了。”话声中颇有惘然之意。我心中却不由得一痛。
忽有一只彩蝶儿翩翩飞过,咸宁“哎呀”了一声,神色大喜,伸手去捉,不料却扑了个空,身子倒是摔了一个踉跄。常宁笑道:“快别这么着急!小心又摔到荷花池里去。”众人都大笑起来。我也想起那日与咸宁一起落入水中的情形,也不禁嘴角含笑,轻轻微笑起来。转头去看朱高炽,他也正笑着看我,眉宇磊落,目光温和。我脸上一红,转过头去。
他微笑道:“咸宁的性子,倒跟从前的你有八分的相似。”说着,又轻声道:“方才听那出戏,不知怎么的,竟想起皇爷爷寿辰那日你唱的那首歌来。”我笑道:“是七仙女和董永?”他温和地笑了笑,道:“你唱歌的样子,可真好看。”
我心中一动,抬头看他。微风丝丝缕缕,风中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天色微青,他的侧影在黛青色的背景中,看起来又是遥远、又是温柔。我细想着他这句话中的深意,竟不由得痴了。
敬请收看下一章:十六、险棋
第二卷 十六、险棋(上)
建文元年,五月。
我正坐在房中画昨日未完的画,忽听外面一阵嘈杂声,又听盈香高声道:“安成郡主来了!”我不由得心下疑惑。
自那日与安成从围场外归来,我与她虽不似从前般针锋相对,每次见面,却也无话可说。今日她这么急冲冲来找我,却为何事?
未待我起身,安成已冲进门来,急道:“以宁,不好了!”我心中一惊,不知发生了何事。看她神色焦急,若非要事,则绝不会来找我。忙问道:“怎么了?”她眼中泪光盈然,哽咽道:“父王要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