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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颜看着商仲显贴在海棠腰间如影随形的手。眼神闪了一下，反握住海棠的手，浅笑道：“妹妹来了。”
“姐姐的脸怎么了？”海棠抚上素颜的脸颊，红红的五个指印还在，印在白皙的肤色上，分外清晰。
素颜撇过头，不喜她的触摸，于是握住她的手，笑道：“没什么，撞倒……”
本来想说撞倒树的，因为想着商仲显的脾气有时候挺火爆，要是知道她被九皇叔的大女儿打了一记耳光，不知道会爆发怎么的怒火，所以素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商仲显，只见他的目光全放在海棠身上，听见海棠的话也就淡淡看了素颜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海棠身上。
素颜笑了笑，对着海棠说道：“没什么，被个泼妇打了一巴掌而已。”
海棠柳眉倒竖。怒问道：“什么人这么大胆，连姐姐都敢打！”
接着拉着商仲显的胳膊，撒娇道，“相公可要去讨个公道，欺负姐姐事小，欺到咱们商府头上事大，传出去之后还让我们商府的人怎么抬头做人！”
商仲显搂住海棠的腰身，不再让她到处走，免得动了胎气，拾起海棠被微风吹至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抬头瞥了一眼素颜，轻轻说道：“怎么那么不小心？”
“是，是我不小心，”素颜看着他，浅笑道，“走路撞倒人了，妹妹不必耿耿于怀。”手指缩进宽大的衣袖里，冰冷冰冷的，无力握起。
海棠看着素颜的脸颊，啧啧出声，皱眉道：“看着脸被打的，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哪！我那里有瓶膏药专治红肿，是相公送与的，我愁没地方用，正好送给姐姐。”
素颜摇摇头，嘴角有丝颤动。努力维持着淡定的笑容，说道：“素颜不才，医术还是过得去，况且这些连小伤都算不上，自能处理，不必妹妹费心。妹妹还有事吗？我想单独和……将军说个事。”
海棠还没有过门，却一口一个相公喊得这么热乎，反弄得她不知道应该叫商仲显什么，素颜低头嘲讽地一笑。
“我也是刚吃完饭，请相公陪我散散步，既然姐姐有事，那你跟相公聊吧，我先回去了！”海棠说完，对商仲显盈盈一笑，拨开商仲显保护。
“叫个侍女过来扶你回去吧，这样我放心。”商仲显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没关系的，”海棠轻轻抚摸着自己小腹，回头笑道，“才四个月，他一点都不闹我，如果你不放心。路上总有侍女出现，我随便找一个扶我回去便是。”
看着海棠的身影消失远处，商仲显才回头看素颜，只一瞥，便往书房走去。
素颜停在当地，说道：“就在外面谈吧，一点小事而已，犯不着进书房。”声音有一丝的发颤，如今她只想保持一个人清清爽爽，不愿再沾染上他的气息，如果能从此一刀两断干干净净更好，可是，只怕她和他的关系就如同一截莲藕，就算切断了，还牵连着条条丝线。不想进书房，因为更怕闻到除了他以外的气息。
“也是，一点小事而已，就在这里谈吧，你想说什么？”高大的身影径直走向林边的石凳，声音一如刚认识时候的陌生。
素颜卸下嘴边的微笑，两脸颊有些酸痛，上午挨得一巴掌又开始隐隐发痛。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之于他，之于商家，又有多少的价值呢？情爱在现实面前总是脆弱的。不必求签，不必拜神，不必彷徨，现实已经给她选择了一条路，只等她迈脚。
商仲显回头看了看独自沉思的素颜。不悦地皱起眉头，问道“到底什么事？”
素颜抬起头，不再微笑，面无表情地说道：“本来是要和你商量皇上口谕的事情，现在不必的，既然是我的事情，我就自己决定。”
当初也是一个走过来的，现在照样一个人走，既然注定了是一个人的旅途，她当初就应该听干爹干娘的话，不该沾上任何的麻烦。
素颜抚上发疼的脸颊，想起来匆忙之下还没有敷药，既然没人关心，就该自己对自己好些，转身走出树林，瞥见立在一边的程海棠，脸色发白，浑身战栗，如果眼神可以化成利剑，素颜觉得她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素颜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关心地问道：“妹妹没事吧？”
即使再怎么不待见她，她肚里怀的始终是商家的后代。是干爹干娘的孙子，她不能让干爹干娘在九泉下也不能瞑目。
“你……真的要进宫？”程海棠抓着素颜的手，紧张地问道，眼中的泪水摇摇欲坠。
素颜没有说话，反抓住她的脉搏，手指搭上她的手腕，想要为她把脉。
程海棠怒拍掉素颜的手，反手给了素颜一巴掌，声嘶力竭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哪一点不比你好？为什么他的眼里只有你！”
素颜下意识地摸上脸颊，两边的脸颊各挨了一巴掌，惨白的脸颊配上红肿的掌印。看起来分外诡异，一天之内莫名其妙挨了两巴掌，饶是她再好的性子也被激起怒火，她的嘴唇发白，扬手就给程海棠甩给程海棠一巴掌，打得她的脖子弯在一边，头抢地跌倒在地。
程海棠一时没回过神，呆呆地跌坐在地上，看着眼冒怒火的素颜，突然感到一丝恐惧，她一直不知道这个温润如水的女人发起火来也是这么可怕。
素颜一手指着她，冷笑道：“想我殷素颜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困在流星楼只能在半尺小楼上徘徊，就算进了我商府的大门，也只是一个贱妾，我许你叫我一声姐姐还是给你莫大的恩赐，你最好能掂清自己的分量！”
听见身后急急赶过来的脚步声，素颜不再多言，整了整衣衫离去，不敢回头，怕他一个眼神就会在一瞬间把自己垒堆起来的骄傲全部推倒。
*
娶亲的时间安排在白天，一样的凤冠霞帔，一样的八抬大轿，一样的清音演奏，一样的拜天地，同样的宾客盈门，清楚的人知道商府娶的是妾氏，不知道的人看这副排场，还以为商府娶的是平妻。
了解内幕的都知道刚进门的新人已经怀上了威勇大将军的子嗣，而殷素颜进府三年肚皮还没有消息，众人私底下已经在议论她是不是隐情。
据下人的小道消息，商将军对刚进门的新人宠爱得不得了，而曾经风华一时素颜公主怕是要成为明日黄花了，公主又怎么样？正牌公主还要嫁人伺候丈夫，还要遵守夫家家规，更何况是个半路捡来的公主。女人啊，身份不重要。本事不重要，容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会争宠，能生儿子！
冲着新人得宠的劲头，各位官太太纷纷涌进新房，外面有各位大人巴结新郎官，内里有各位夫人讨好新娘子，硬是挤得素颜都没有插脚的地方。
收拾起极力端起的笑容，素颜冷冷看了一眼明晃晃的一双大红龙凤烛，烛火高烧，照得到处一片喜洋洋之气，烛蜡忍受不了华丽的高温，化作烛泪，一点一滴，触目惊心，却无人在乎。
“少夫人。”小思扶住素颜摇晃的身子，担心地看着她，眼眶红红的。
素颜笑道：“我没事，你去酒宴上要一坛酒来，要最大坛的那种，年头越久越好，送到房里来，我先回去。”说着轻轻推开小思的手，走出大堂，走进小径，把满室喧哗挡在身后之后，突然感到一阵昏眩，连忙手扶着路边突出的假山定了定神。
“小容，你不舒服吗？”一个关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素颜回头，看见殷常卿不知什么时候跟着自己来到了这里，看着他眼中的担心和紧张，她讽刺地一笑，说道：“不舒服？现在你问我舒不舒服？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当初你们把我卖给商家，可是只顾着乐呵呵地数钱，现在才来问我舒不舒服？”
殷常卿脸色惨白，看着素颜同样惨白的脸，脸上略染胭脂，原是遮盖未完全消失的掌印，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素颜的头一偏，他的手落了空，在半空惊了片刻，讪讪地收回来，喃喃道：“我……们真的关心你！”从怀里掏出一瓶膏药送上。
“免了！”素颜轻抚还未完全的消肿的脸颊，徐徐转身，冷笑道，“只要你家那位不再来找我的麻烦，我就谢谢你啦！自己做事不干不净，还要惹我一身脏！”
“郡主……和婉婷郡主都被皇上禁足三个月。”
殷常卿带着歉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素颜的脚步顿了一顿，又举步向前，停顿的时间只一片刻，快得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相比起大堂和新房的高灯大烛，她的住院却是一片漆黑，下人全被差遣去前面锦上添花。就着月亮的清辉，素颜看见院中站着三个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再定睛看时，三人已经来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