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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是,所以我就没有再跟她联系。
临到高考的前五天,我突然接到了她的一封信。我想应该是她鼓励我的吧。但是在拆开信的时候,我忽然心跳加速,开始感到一种不安。因为她写了很多,两页纸,密密麻麻的小字,她的来信一般都比我发给她的简短,所以她突然有一次写的字多了,我反而开始担忧。
我看了第一行:我们分手吧,我从来没爱过你,我想你也没有爱过我。我已经有了别的男人,就是那个我跟你提过的,大了我四岁的男人,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他了……
她字写得挺工整的,没有错别字,一看就是打过草稿,重新写的。
我没有看完就把信折了起来,又放进信封里。第一个反应是,我是在做梦。
我有第六感。我在接到信的前一天刚梦见了她,她当着我的面跟另一个男人做爱,边做边看着我;而我就坐在一旁,很愤怒,但却无法冲过去,也无法回避她的视线。
那时候,她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像一只狐狸。
我揣着信走着,不知不觉地加快脚步,直到渐渐跑了起来。
我想,这的确是一个梦,因为我无论怎么跑都感觉不到累,仿佛跑步只是双臂的摆动,与两只脚无关。我被武装上两只翅膀,随着气息的流动,在空气里穿梭。
什么把我拉回到现实之中呢?应该是呼吸吧。我觉得吸不进空气,也吐不出空气,呼吸越来越难受,仿佛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或者就是我的胸腔变小了,吸入的空气在里边觉得不自由,它们四处顶撞、嬉戏、打闹。我无论怎么张大嘴巴,就是无法控制呼吸。
我着急得想哭出来,尴尬地张着嘴巴,那明明看起来应该是笑的表情,却有谁能看得出来,我刚刚咽下了一口绝望,现在正在被它的苦涩吞噬。
我以为,泪水可以把所有的痛苦全盘端出,可以把我的伤口冲刷干净。但我第一次明白,人到达痛苦的极限,是哭不出来的。没有眼泪,身上全部的水分都伴随着张大的嘴,蒸发到空气里去了。
回到家以后,很意外,出奇地镇静。我玩了一会儿红警,看了看报纸,想想还是复习一下吧,于是看看书。晚上老妈给我打电话,她说你说话语气有点不正常,出什么事了?
我把文学女青年的信的内容大概说了一下。我妈说,这小姑娘太阴了,高考之前五天跟你分手,这不是摆明了要刺激你吗?肯定是想让你高考失败,好不跟她一块读大学去。她上大学不都是你帮忙的吗?现在过河拆桥了!这么阴险,还是早点分手为妙,趁她还没有更多地算计你……
我妈的话让我茅塞顿开,我一直也想不通她为什么高考前五天跟我提出分手,现在终于明白了。她想玩阴的,想报复我。认清楚她的本质面目之后,我安慰自己,这种女人太阴险了,多亏这么早就结束了,万一结婚了还指不定是否会被她分尸呢。
我发现失恋之后复习政治特别有效。以前一看政治书,总觉得这上边这个那个都是骗人的,看不下去,更甭提背了。自打失恋以后,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论辩的思维都瘫痪了,什么虚伪的恶心的假大空的台词都能塞进去。
那天决定早点睡觉。我一般只有大病才会早点睡觉。遭受这么大的打击,我就怜悯了一把自己,当了一回病号。
可是,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还有一个问题我没有琢磨明白,分手就分手吧,也许我们性格的确不合。可是我对你说啥也不赖啊,你为什么要整我呢?
首先是,你说我不爱你?我不爱你还缠着你非要给你打电话,我吃饱了撑着?然后是你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那以前的说过的话都放风了?既然不爱了,好吧,不爱就不爱吧,那还不忘装做很关心的样子,吹嘘温暖一下之后要卷子。我刚整完卷子之后,高考之前发分手信?难道你真的想看我高考失利?高考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你就不担心你毁了别人的一生?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你又是怎么能在这么久的时间之内伪装得这么好,直到最后才下手的?而且我怎么会这么笨呢?到这个节骨眼了才发现你的真面目。我这么笨还去学导演,以后还不在学校里被人欺负?
无数的问题在头脑里翻来覆去,凌晨一点我又起来,坐在计算机前打算给她写信。写了几百字,觉得好荒唐啊,人家都不想见到你了,还有可能读你的信吗?
高考的时候是在北京四中,我自己骑着自行车去的。那年的作文题目我已经忘了。可是写着写着,我突然想起来,上海那个房间。我跟自己说,我不认识那个女人。然而我却在白色的作文纸上看到了她的面容,她的脸被作文纸上的小格子分裂,释放出了无数个复制的她,她们顺着钢笔爬到我的手指头盖上,爬到我的领子上,然后从鼻孔里钻进去,于是我的鼻孔感到一阵酸楚。那些小恶魔们还蹬鼻子上脸,钻进了我的眼眶里,把我的眼泪抬到了泪腺边沿。它们威胁我,如果不听话,它们就把我的眼泪倒下去。
我骂了一句,我呸!
它们一定很生气,于是它们把我的眼泪从眼眶里倒了出来。哗啦啦,洒在我的卷子上,我的手背上,我的裤裆上。
卷子皱了。
我一想到现在的眼泪,是为了那个不值得的她而流,我就难受,因为我发现自己原来如此懦弱。
当我想到她的阴谋终于得逞了,我只感到悲伤。
我偷偷瞄了一眼窗外,窗外,阳光普照,很温暖。高考的时候不允许随便乱望的,所以我只是匆匆地一瞥,感觉绿花花的,我以为我看到了绿色的树。但当考试完了,我走过窗外的道路,却只看到了施工现场绿色的围栏。
考完试那天,我玩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计算机游戏,直玩到两眼昏花。
我突然有种感觉,我不是那么爱她。她说得对,她没有爱过我,我也没有爱过她。
新闻里,某个人因为失恋而学习成绩下降,而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但是我却没有这样。除了语文考试时,实在时间空余太多而思维走岔了那么一小会儿,其它的时候,政治考试发挥良好,英语考试甚至还超常发挥,考出了一个这辈子都没考过的最高分。我所有的冷静都反复证明,她对我无关紧要。
是的,我不爱她。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理由爱她。我并不了解她,也没有共同经历过风雨。我们不过就是在一起亲密了四天,仅仅是四天。我对她的所有想念,都来自于她许诺来北京之后和我那啥那啥,这都来自于一个处男的YY。经过一番思考,我觉得过去发生的那一切,都只是一次冲动,算不上一场爱情,只是我的自尊使我无法接受我被一个人甩了。而现在我想通了,我走出了那个圈套;回头再望过去,那些都算不了什么。我想我长大了,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我真想给她打个电话谢谢她,是她让我变得成熟了。可是给她打电话,她的电话没有开机。我忽然想,她是不是正和那个比她大四岁的男人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做些什么?想到那些,我就差拿头撞墙了。
晚上,我去了我爸妈住的大房子。我爸妈看我挺高兴的,问我怎么样了?文学女青年的事情已经没事了吧?
我笑着说,没事了,没事了。现在没人提,我根本想不起她。
那晚我一直笑着。看电视的时候,为了不那么可笑的台词也能笑得前仰后合;笑完了,就大量喝水。去厨房找饮水机的时候,不开灯,一个人在黑暗里,冷静下来,觉得脸烫烫的,好像刚哭完一样。
我觉得我的笑容已经被人带走了,剩下的只是一种似曾相识的表情。
我问自己,我真的舍得把她给忘了吗?
也许即便舍得,也并不一定能做到真的放弃。
我突然发现,我爸妈竟然用我给她买的笔筒插筷子。
世界上的确有很多荒唐的事情,譬如,分不清楚笑和哭泣的人,如我。
高三的暑假,有一个电视台的朋友邀请我去参加一个80后作家的研讨会。他们问我还可以邀请谁,我说,给你们介绍一个文学女青年吧。
晚上,文学女青年给我打来电话,说要谢谢我。我装做满不在乎的语气,我说,没什么。
她说,没生她的气吧,看到那封信了么?
我说,看了啊,没生气啊,我们不是预演过很多次分手了吗?
她笑嘻嘻的。
我说,我只是有一点不太明白。你怎么专挑我高考之前发分手信啊?晚几天就等不及了?
她说,反正你也不爱我,分不分手,也不会伤到你,我担心你考完试会飞来看我,所以提前说明,这样就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