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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等你回来。”我说。
我们挂了电话。我知道我拒绝见他了。我盯着床前的画看。天使白色的羽翼完全都是虚构的,那只是我们的想象。我看着看着,觉得这个天使不过是一个没有脸、没有表情、也没有意向的一个身体。没有任何指示,说明那是有感情的景象。看画也好,看字也好,统统都是情绪的镜子,投射,得到反馈,以为那就是共鸣。
从我决定上岛开始,我和斯璇不动脑子的交往,便已告终结。我害怕在他的脸上,会不自觉地找寻孩子的细节。
后来有了一个巧合。我给小姨发E…mail那天,收到了斯璇从拉萨寄过来的明信片。明信片上什么都没有写,甚至什么画面都没有。我正反翻看着,除了必须要写的,以及两三个邮戳,什么都没有。
电脑的屏幕上是“已发送邮件”的栏目。写给小姨的信很简单。
“亲爱的晓桐。你们的屋子修补好了吗?我不应该去岛上的。我错了。”
信这样发送出去。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邮箱无法抵达。满了?一定是满了。垃圾太多。网络已经满是垃圾。QQ每天每夜都有人四处寻找伙伴聊天、然后进一步发展。
就这样,到了七月底的那天。我收到两封信。一个是退回来的,一个是无声无息的。
空白的明信片显得非常有意思。我可以认为那是无尽的表达,尽在不言中。也可以想,那是一次不错的敷衍,用一片空白,维持一场暧昧。
《二十五岁》第五章13(1)
斯璇回来的时候,志满意得的样子。又黑又干,嘴唇上的纹路都深了几道。
我们在手机里互相问候。他的手机终于又可以打通了。整整两个月,他把它留在北京的家里。
“你在干吗?”
“在写信。”
“上网?”
“不是。在纸上写信。为了好好写信,我特地去买了张桌子。”
“终于对网络厌恶了吗?”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坐在另一个电脑前面的。”
“没有电脑的人真另类。”
“你为什么不问我给谁写信?”
“你为什么不问我跟谁去西藏?”
“这不一样。”
“一样的,栗云。”
“听上去你真高兴。”
“非常高兴。”
我们约了时间吃饭,然后收线。他说必须要去好好泡一个桑拿。
我给小姨写的信就这么中断了。花了好久,听音乐,泡了苦丁茶,才接着写下去。苦丁茶的叶子薄薄脆脆的,看着它们在水里放松柔软下来,喝一口,却是让自己浑身紧张。我把空调开得很大。纸张压在钢笔之下,在风口之下,不断地被吹起。
怎么办。他们总是一起出现。我问我自己。就像在那个餐桌上,我是多余的,我是孤独的。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一起出现,而我想去攀附任何一边,都已经不可能了。
我把那封信揉乱了。又摊平,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是在写无谓的生活。那对她没有意义。而除了生活本身,我们能不断写下去的,还有什么呢?
终于,把它彻底撕成碎片。我决定不再给小姨写信了。也绝对不对斯璇提及这事儿。就让她带着孩子,和阿贵平静地生活下去吧。
夏天还很长。我们决定去吃火锅。鱼头火锅。他点了羊肉和鱼肉。那一大只鱼头带着血进了白汤锅底。斯璇说他浑身燥热,不能再吃辣的了。
鱼头才刚刚熟。他的电话就响了。他嗯嗯了几声,说你们来吧,我和栗云在一起呢,没关系。
我问是谁?
他说,“是甄弓。”
“哦?就是那个小美女的哥哥?”
“是。他们一起来,开车过来,很快的。”
我们又叫了几瓶酒。等着他们来。
我还没有见过甄弓呢。只是甄蔷已经开始兼职上班了,每个星期来三天。在我们隔壁的办公室。我们看到了,都只是点个头打打招呼,从来没有说过别的事情。我最近的状态不怎么好,每个星期虽然天天上班,但是基本上都很晚去,没有什么事情我就索性不去。我觉得我们的忙碌主要来自效率低下,而非真的那么忙。很多人都是新手,返工的活儿很多。而我已经腻味了。
甄蔷是属于给全公司职员养眼的小女孩。当然,她做的设计也不错,至少她的返工次数是很少的。我告诉斯璇,我们的美编一般找甄蔷,无非是两个事情,一是改稿,真是手把手地教,改一个字体就可以磨蹭一个钟头。二就是审稿不通过,去和她商榷去,一个色块改来改去,还是用了原来的。
“她呀,人小鬼大。这种场面只会让她觉得好玩,从来就是她玩儿别人。”
这话真有点难听。我看着门口,甄蔷穿着紧身的牛仔跟着一个人进来了。我也就没有深究斯璇的说法。他们坐下来,甄蔷坐在我的旁边,和她哥哥正对面。
甄弓也漂亮。这家人真是有福,一双兄妹都精致无比。甄弓有一个豪气的名字,但人却长得秀气极了。不禁多看两眼。这样的男孩子,给我的感觉是需要多看的,但也仅仅是好看而已。
两个男人见面,非常热络。也是几个月没有见。甄弓把我想问的事情都问了。我们一边喝酒,一边听他们的谈话。甄弓说,“他们说在那里玩儿经常可以遇到陌生的旅伴,男男女女特别开心,有一个哥们每年去一次,专挑旅游旺季。风景早就习惯了,只是喜欢和外国女孩子结伴而游,今儿蹭日本女孩的帐篷,明儿就去了马来西亚小姐那边。哎,你是不是也蹭了不少了?”
斯璇在众人面前不是很张扬的。他也嘿嘿地笑,说:“你那个哥们真会玩儿啊,下次和他一起去。”
“什么下次呀,你这次就荒废啦?”
“我单纯极了。就是看看风景,在一些没有人的地方,待着就不想走。”斯璇用筷子夹了肉吃,咀嚼的时候,筷子在手里摇来摇去,他把筷子支棱成一个角度,“比如这是那个路口,有一个岔路口。我是从一片荒野那里走过去的,很远就看到一辆车。车子在我身边停停走走,我也不理他。我想我今天就是无目的地走。走累了,歇会儿,然后往回走,我们的帐篷还在原地。可是那个车子就是不走,终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一个胡子拉茬的大汉,特别壮,他冲我喊,嘿,你倒是上车啊!我朝他摆摆手。他接着说,不是帮你,算你帮我还不行吗?我就看着他,那是一辆货车,完全都是烟尘,都看不到原来的颜色了。他说,好不容易看到一人,上来我们说说话吧。”我们都笑起来。
“你就上去呗。大不了让他掉个头送你回去啊。”这是甄蔷说的。
“瞧我妹妹都不怕,你装什么酷啊。”
“我真的不想说话!”斯璇看着甄蔷说,“你天天都在这个城市里,说话,你就习惯了。我们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独处、想寂寞、想彻底安静的那种欲望有多强。当时我在荒野上走了一个上午,我真是希望世界把我丢在那里,然后世界就忘了。”
《二十五岁》第五章13(2)
我们都不怎么说话了,到后来,就只有斯璇在那里说。很缓慢,有时很突然地想起什么,另外开头说,也没有人去补全上一个话题。我从来没有听过他那样滔滔不绝。在所谓的“不绝”之中,美满的回想姿态也让我觉得无话可说。他说到那些沿着大河膜拜的人们,那些帐篷里的人们,那些小商贩和小饭店,那些红色的草丛,平静的湖水。可是他也说,除了纯粹自然的景物,对于那个社会、那个生活,他抱着远观的态度,无论如何也不能使自己也变成其中的一份子。
“生活真的是,有惯性的。非强制力,是改变不了的。”
“想过北京吗?想过朋友吗?”我问。
“想过爸爸妈妈和小时候的事情。以前一直以为自己都差不多忘了,但是有一天晚上,看着漫天的星星,远处天边的星星几乎都要掉到地面上了……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孩子。”
我们大家愣愣地看着汤锅里泛起来的油沫,火已经关了,油脂已经冷固成为一张薄薄的膜。斯璇在说那里的食物,我觉得自己走神了。
甄弓结账,说接着去哪儿?
“我要去看那个歌手。”甄蔷挽起哥哥的胳臂在撒娇。
“又去那个酒吧?不烦啊。”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们还是上了他的车,去了三里屯的一个小酒吧。甄蔷一路上就在说那个歌手多么棒,声音棒、长得好、唱得好、琴弹得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