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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灵犀相通。
《二十一岁》第三章10
小姨说过,爱和不爱都要有颗坚硬的心。没有什么中间状态。勉强的、自私的爱和被爱,都不是我满意的方式。这次,我下了决心。
我在春节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和大阳一起看了一场电影。出来后,去KFC吃汉堡包。
我看着这个宽厚朴实的男人,心里终于泛起了遗憾。
我说:“大阳,你不要怪我。我要说一句实话。你给我的,和我想要的,并不一样。”
他追问我想要什么,他说他都可以给我。
我说,“我想要‘成就’一个爱情,要我和他都相爱,有一样的分量、一样的浓度,一样的主动……”
他疑惑地看着我,手里拿着一根薯条。
“大阳,我……发现自己爱着别人。”
大阳沉默的时候,脸上还是有很多纹路,细细的,看似笑纹。
《二十一岁》第三章11
六月份的时候,Serein在酷暑之中,完成了几副作品。他说这是他最满意的。
——Mili,真希望你能看到。我的天使,戴着你的面具。
——我可以去看。我会去的。
——你要来北京吗?
——是的!我十月份的时候去。我已经和家里人说好了。他们终于同意了。
事实上,是因为小姨九月份将去北京。我缠着爸爸妈妈,说我和小姨怎么怎么投缘,说在上海待一辈子多么多么无趣,说我历来缺少磨炼,我要去北京。小姨还打来电话,让妈妈放心,她说她会照顾我的。我迫切地等待毕业典礼,迫切地等待小姨去北京安定下来。
——我等着你。
——*^_^*
我收拾了三个大箱子。装满了四季的衣物。休闲的、庄重的、职业的、牛仔的、活泼的,甚至还有紧身而性感的……我忙乱地收拾着,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出现在Serein面前,才是最合适的。整整四年,我能够娴熟展现的不同形象,都被我悄悄打包。而那些过客般的人,都被我彻底抛弃在这里。
第四章 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第四章1
成长和自由有时就是一夜之间发生“质变”的。在我的生命中,去往北京的那个夜晚,就是那个临界点。我完全没有想到,兴奋过后,首先打败我的不是“失望”,而是“茫然”,以及随之而来的压抑。
在北京,我抛弃了我的隐形眼镜。它们躲在干燥的眼眶里,在任何一种风沙的刺激下,让我疼痛。似乎这薄薄而神奇的眼镜,是延续刺激的媒介,从城市的身体延续到了我的身体。我的眼睛开始不停地眨,可是一眨眼,就刺痛得不行。眼睛开始无端地流泪。于是我在到达北京一个星期后,就抛弃了名叫“抛弃型眼镜”的东西。我为自己挑了一副细黑框的扁方形眼睛,镜子里面,出现一个闷闷不乐的形象。
小姨的住处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每天,我都必须忍耐那散发着臭气的公用厕所,它在走廊的另外一头。筒子楼的楼道又黑又窄,旁边搁放着家家户户的小型灶台、碗橱,有一家人家,居然还在门口放了一个玻璃书架,可能是因为房间太狭小,这书橱显得多余,可是又不打算扔掉。它就那么站立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每次走向厕所,我远远地就可以看到那落了灰的玻璃板在影影绰绰地反光,可是反出来的也是晦暗。
厕所是相当简陋的,蹲式的,每一个小门都是陈旧潮湿的木板,没有一个是有插销的,每一个小门口放着一个竹编的废物筐。水泥地板上经常是有水塘的,高高的窗户也是常年不关的,冷风从每一个缝隙吹进来,看得见水塘的表面有浅浅的波纹。这就是我抛弃了上海而专程到达的属于理想状态的一部分。
关于北京的记忆,我得说,每次都是这个公用厕所首先出现在脑海里。
《二十三岁》第四章2(1)
那个冬天的正午阳光,烘烤着我,我走出喧闹的北京站,觉得自己正在变得酥软,像块逐渐膨胀的蛋糕。只是回想起来,不知道膨胀的是满足感,还是哪怕再多兴奋都遮掩不住的茫然。
小姨把我从火车站接下来,找了一个红帽子拉上我所有的三个大箱子。她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呀?我说,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搬来了。小姨围着一条蓝色的手织围巾,她走得很快,出了汗。她问我,北京冷吗?我摇摇头,说,我没空去想天气的好坏。我行走在人流穿梭的北京站,没有感到自己是一个异乡人,没有感到不安,只有数不清的兴奋,转动眼睛,粗略地看着人、看着天、看着对面的建筑。我觉得这一切,都是被Serein描述过的,这些场景,让我体会着和他近在咫尺的错觉。
小姨还是那么瘦瘦的,高高的颧骨之下,有一片自然的阴影,在北京中午的阳光下,给她带去一种坚毅的愁容。她的寡言少笑加上高挑的个子,使她在人群中显得有点突出,似乎她周围,始终有种冷冷的空气在围绕着她。我和她,阔别了四年半,丝毫没有陌生感,仿佛昨天还在一起。她一点儿没有改变,我想象不出,岁月在她身上做了些什么。
就是这样简单,我收拾行李,上了火车,没有去想很多关于工作、金钱等等物质问题,而是等来了小姨,她接收了我的一切,将我带到那栋又深又暗的宿舍楼。楼门旁边,刚好有几只被人丢弃的旧沙发,在冬天的风里积攒了足够多的灰尘,它们灰蒙蒙的在阳光下,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感到这种阳光下的灰色稀释了我的兴奋。可是下一个瞬间,随着车门砰地被关上,我就跟着小姨,一步迈进了黑暗阴沉的筒子楼。
在那个温暖得让人困乏的正午,筒子楼里的沉默、黑暗就像一种与世隔绝的洞穴。我瞬间感到了阴冷。小姨在我的前面拖着一个箱子走。走廊非常长,似乎在我的印象中,没有走过那么漫长的走廊,一个一个门被走过了。我憋住自己的恐慌,它来得毫无理由,我有小姨的陪伴了,我不该如此慌张,觉得前途未卜。小姨开始说,快到了,到了最里面的倒数第二间,就到了。
记忆中,小姨和我气喘吁吁地走过长长的走廊,打开门,看到阳光一下子洒在眼前。
我们迅速地扯掉围巾、手套,脱下大衣扔在床上。屋子里升腾着热气,北方供应的暖气原来是这么干燥这么烤人的!
我和小姨终于互相仔细打量起来。我说:“晓桐你一点儿都没变!”
她将我从头看到脚,满意地笑着,她说,“你的五年和我的五年可大不一样啊!我没有轻易地让自己变老,可是你却不由自主地长大了。”
我们微笑着拥抱了一下,和五年前的拥抱相比,我觉得这是两个女人的拥抱。
问题很快就出现了。我以为我能和她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居所,完备、齐整、私密。可是整理完了箱子之后,我就发现,洗漱和上厕所都得走完这个走廊,而水是冷水,冰凉刺骨,厕所则是四处漏风,终年不见阳光。
每次看到晓桐瘦削的颧骨投下的阴影,薄薄的嘴唇,她在房间里披着一块大大的苏格兰格子披肩,每次我都觉得她是流浪在高原阴森的古堡、冰凉海边的吉普赛女人。
令人受到安慰的,无非就是这个狭小空间里的丰富。小屋子不到十平方米,窗口高高在上,阳光很充足,暖气片也在下面。一开始这是我最喜欢的角落,因为那里充满了热量,像一个制造温馨的美梦的角落。我想到G岛上她的小屋子夜晚的烛光。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就是我们梦乡的原址。放两个枕头都显得拥挤,所以我们共用一只枕头。小姨说,枕头的一大半通常是被她霸占的,因为她习惯了多年的独自睡眠。可是我不一样,我有一个奇怪的习惯,喜欢贴着枕头的边缘,有时甚至在过热的夜晚将一只胳臂拿出来。所以,一张小床就足够了。我喜欢和小姨一起睡觉的感觉,两个细长的身躯保持着相同的蜷曲程度,像彼此的影子一样,一个起来了,可是另一半还在原地做梦。
在床头,有一个电话机,台灯,以及一些零碎的东西。大都是我的。眼镜、手机、书本、水杯,还有烟缸、香烟和火柴。墙壁的另一侧,就是小姨的电脑台。那是她租用的电脑,没有所有权,但是从性价比的角度说,租得非常值得,因为我们几乎24小时都会开着它,用来处理她的资料,还有轮流上网。电脑旁边是小姨的画架,画架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