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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如春梦几多时,散似朝云无觅处。
“十三弟,福圆和老九那些人在江南那边隐居的事,你一早便知道的吧?”御花园凉亭中,胤禛提起一把梅花篆字的银质酒壶,斟满了面前的玉杯,眸中波澜不兴。
胤祥大惊,翻身下拜:“臣弟惶恐,此事实在是……”
看来此事竟是真的了。胤禛暗暗叹息,亲手将胤祥扶起:“你我兄弟二人多年患难扶持,难道情谊竟比不上你与他们那班人。”他神色一转,目光冷厉,“如此说来,老八和十四那些人,多半也是一起跑了。”
“皇兄,八哥九哥他们到这个地步,实在也掀不起什么事了。古诗尚有云: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大家都是同胞兄弟,成王败寇也罢了,何必要斩草除根?”胤祥见他神色,忙又站起拱手求情,不敢抬头。
胤禛只是端坐,仰首饮尽了杯中酒,笑一声:“十三弟。”
十三垂首等着他教训,半晌听得胤禛声音淡淡响起:“从前福圆跟我说过一句话,她是那种就算酒杯里只剩一点酒沫,都会满足的人。”
“她看的通透,一早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便一门心思什么都不怕的奔着去。”胤禛苦笑着摇头,“我们这群人,机关算尽,竟都不及她明白的早。”
他神色幽寂,胤祥低低唤道:“四哥,都是过去了。”
“是啊,如今尘埃落定,也算各得其所了。”胤禛起身振振衣袍,负手踱开两步,“她过得还好吗?”
胤祥一时语塞,这问题若答了,岂非坐实自己时时同他们有音信往来。
胤禛未回头,声音里带一点笑意:“也罢,不劳你,朕自会着人去看她。”
今年园子里几株西府海棠开得格外灿烂,枝叶掩映间似胭脂点点,满树云蒸霞蔚其华灼灼。风起落红如雨,渐欲迷人眼,一似少年时。
苏麻喇姑仙去后,慈宁宫里常年就只留三四个年老的嬷嬷值守,皇上忽然心血来潮跑了来,着实让她们慌了一番手脚:“皇上,这房间几年没人住了,只怕潮气有些重。”
胤禛伸手叩叩门上的铁锁:“无妨,钥匙拿来。”
门轴年久失修,推开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春日的阳光倾泻而入,风带起的灰尘在阳光下欢快的飞舞。
房间有人定期打扫,还算整洁,只是房中几件稀少的摆设和墙角已然空荡的六角花樽,才昭示了它的主人早已不在的事实。
门框上歪歪斜斜的刻着几个小字,蒙了尘,变得模糊不清。胤禛微踮起脚,伸长手臂拭去了那些灰尘,那几个字慢慢地露出来:“福圆到此一游。”
还是她小时候要回科尔沁时,一时顽皮在这里刻下的。这么多年过去,想必这些字迹是再也消不掉的了。
不过是到此一游。红尘一场相遇,到头来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就如那年的科尔沁,望着老九和福圆一同纵马消失在茫茫夜色,清冷的少年独自立在过膝长草中,任草原上的夜风撩起袍角,一时茫然,只觉天地浩浩山长水远。
原来,一早就不曾握住她的手,一早就已是天涯海角各自离散。
听闻她噩耗的时候,胤禛发了狠的恨上那个不能保护她的男人。看着老九十年间近乎苛待的自暴自弃,心下快意,却忍不住隐隐羡慕:只有他,能将失去福圆的痛苦宣之于口,而对于自己,那是心上不能言说的一道伤痕,冷暖自知。
而他,断不会像九弟一样。他还要承这大清的乾平盛世,他要做个勤政爱民的圣明天子,他要这天下江山永固百姓安居。深爱的女子今生享不到的平安喜乐,要经了他的手,散给天下万民去。
然,她换了面貌重新回到这深宫中,忽然有一刻,胤禛不知是得回了久失的珍宝,还是打碎了一贯以来的坚持。
最后她仍是随了那人天涯海角而去。
爱恨情愁如浮云过,若有选择,他宁愿她未曾回来,未曾见他将经年的思念与笨拙的守候表达成伤害。往日那点信任与依偎原是那般脆弱,烟消云散原不过是一念之间。
门外一抹青影瑟瑟缩在角落,是个梳了两把头的小丫鬟:“皇上,晚膳的时辰到了,要在这里传膳吗?”
坐在梨木圈椅上沉思的胤禛回过神来:“不必,朕这就回去了。”
他起身站起,衣袖拂过案头上一摞文稿,上头盖着的几张白纸散落在地,露出底下掩着的一张字来,字迹端俊。
那是他的字,她向他讨了来,信誓旦旦得要拜他作师,向他习字。暮色里他重看见福圆发了脾气将练字的字纸抛得到处飘洒的样子,这张原帖,却仍是好好的被收藏了了起来。
前尘往事纷至杳来,依稀还是旧日不解世事的好时光。
他恍惚想起多年之前和十四弟在这里品茶。那日是她的生辰,她却偷溜出宫去久久不见回来,他也是坐在这里,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去,曾有一瞬错觉,仿佛这个女孩子将就此消失在他无法触及之处。
少年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抗拒。
接着他听到那女孩的盈盈笑语从门外传来,如银铃般铺散开去,清辉一般洒进他心底,让他唇角不由自主的牵起一缕笑意。
那一日她着了一袭粉色的衣衫,衣襟上缀着银质的碎铃,从门外冒冒失失的跳进来,脸上还挂着眉飞色舞的笑。那样的明丽无邪,瞬息之间,灼痛了春衫少年的眼目。
此后很多年,他对福圆的回忆,就停留在这一个瞬间。
她是缱绻红尘里的绮丽旧梦,是肃穆恢弘的紫禁城里自由而烂漫的一抹亮色,是枝头上那一朵开的烂漫的海棠花。
二十四番花信风,转眼花期过尽,他终是不能留住她。
此去经年
(一)相思相望
“福圆姐姐,福圆姐姐,你来啦,你看我用你给我的弹弓打掉了最高枝头的一朵花,送给你!”
“福圆姐姐,今天学了《关雎》,我背给你听!”
“福圆姐姐,咪咪又不见了,我们一起去找它吧!”
“福圆姐姐……”
黑暗中,胤祯猛然坐起,大口喘着粗气,左右看了看,下床倒了杯茶一口喝干,平复下心情,披一件大髦信步出了帐,外面风声猎猎,沉云密布,营地内一片肃静,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身上兵甲之声,夹杂着四处火盆里松枝发出的爆裂声。
耳边似乎传来悠远的歌声:“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康熙五十七年十月自己被皇阿玛任命为抚远大将军,讨伐策妄阿喇布坦,一时风光,无人可及。
“我娶你!”
“那十四阿哥可要快快长大,多向几位哥哥学习,学你四哥的处变不惊,八哥的谦逊友善,九哥的足智多谋,就连十三阿哥,也有你值得学习的地方,将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姐姐将来的夫君必定要有一番大作为才行!”
自己正在一步步变成她期许的人,只是当年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人早已不在。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不远处又走来一列士兵,领头那人见到胤祯微微一愣,正欲抱拳施礼,却被他阻了,道:“其格其!”
其格其对身后的士兵吩咐了几句,便走到胤祯身边,恭敬问道:“将军,何……何事?”
胤祯失笑,“你家格格把你带到京城这么多年,你的汉语说得还是不太灵光啊!”
其格其摸摸脑袋嘿嘿一笑,随即肃容道:“将军可是在担心明日一战?”
轻笑一声,胤祯摇摇头,“我在想一个故人,小时候她经常给我讲霍去病封狼居胥的故事,说他是一代战神,彪炳千古!”
眼神一转,胤祯看向其格其,“你说我与霍去病相比,如何?”
其格其楞了楞,哑口无言,思索了好半天正欲说话,却见胤祯不以为意地笑道:“我自然是比不上他,不过是如今我正在他当年作战过的地方,难免心思浮动!”
其格其眼神一暗,低声用蒙语说道:“当年格格也很仰慕霍骠骑,时常嚷着要来祁连山看一看!”
胤祯微微一笑,拍拍其格其的肩膀,朗声道:“她想看的想做的,我们要代她一一实现!”
顿了顿,胤祯道:“你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咱们就在这祁连山下举行祭天大礼,随后整顿三军,准备出战!”
“是!”
星疏月淡,长夜将过,胤祯仰望着远处苍茫的祁连山影,唇边绽开一丝笑意。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二)相伴相随
我叫绿衣,今天是我的生日,从记事起,我的生日都不会大张旗鼓的过,只有各式各样的小礼物送到我房里。从前为了这回事,我很是跟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