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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芙蕖是在饼干的搀扶下去医院的,临出门前,她回头望了那房间最后一眼,雪白而凌乱的床单上,是一滩干枯的血迹。鲜红的血印已经变得陈旧,本来十分柔顺的布料,也因血液的浸染而变得干硬。
芙蕖的惨状吓了饼干一跳,当她看到床单上那一滩血迹时,更是不寒而栗起来,她完全不顾当时是在葛老的地盘上,龇牙咧嘴的,骂骂咧咧起来:“个王八蛋,大姨妈来了也要干。”
芙蕖忍着痛,从床上艰难地爬了起来,她伸手摸了后背的伤一下,血小板已经开始发挥它的作用,将血液凝固起来了。于是,她一边抚摸着那伤,一边咧嘴苦笑着解释说:“不是大姨妈,是伤。”
饼干的表情变的夸张而恐怖,当她伸头去看芙蕖背后的伤时,倒抽的又何止是一两口的冷气,她一拳打在了床上,然后扯开了嗓门吼芙蕖:“你还留着干什么?”
芙蕖笑了起来,一种自己看不起自己的,自嘲式的笑容,她点点头说:“对,我还留着干什么。”
饼干弄不清楚芙蕖这句话的意思,正一眨不眨的瞪着她,藉此发泄满腔怒火。芙蕖没有理会好姐妹的怒目而视,她伸出手,说:“扶我一把,我要下床去医院。”
饼干的车子在北京的街头上飞驰,芙蕖因为后背的伤而坐立不安,不断地调整着姿势,以图找到一个舒适的坐姿。可惜,她背后的伤太重,她无论怎么小心,总是能碰触得到。饼干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可是那下划的唇线,以及唇角的细纹,一再的告诉车里的另一个人,她正处于怒火状态。
“我知道你很生气”芙蕖最后找了一个比较妥当的姿势,就是整个人侧挨在车门上,虽然这样也会碰到她手臂上的内伤,可是比起后背上那见了血肉的伤比起来,这一点点小淤青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哼”饼干冷哼了一下,明显是不屑于理会芙蕖的话。这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些人,能让你产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而偏偏那人又是你极为珍视的人,让你袖手旁观不得。
“所以我答应你”芙蕖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话:“我要离开他……我不食言。”
湛海接到了芙蕖的电话就往医院赶了,去到病房的时候,芙蕖正趴在床上侧着头,和芙凉说话。看到他来,就挤着脸,苦笑了一下,然后打了个眼色,就指使芙凉离开了。芙凉心里有疑窦,可是还是依言离开,临末,不放心地对姐姐说,她在门外等她,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就行了。
看到芙蕖指使芙凉离开,湛海就知道芙蕖有事要对他说了,他也不急,就这么站着,等到芙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等到芙蕖开腔对他说:“我求你帮我一个忙。”
芙蕖的脸色很严肃,带着一点点的忐忑和紧张。说话时她盯着湛海的衬衣扣子看,雪白的衬衣,熨烫得崭新,笔挺,衣袖处,一丝不苟地缝着一对镶着金边的水晶袖扣。她在等待这个男人的回复,帮,或者不帮,to be or not to be,对于芙蕖来说,这是个问题。
湛海皱了皱眉头,一句八个字的话,他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个求字。一句四平八稳的话,一个求字,就像热热闹闹的演唱会上,麦克风坏掉时的吱吱金属声,尖锐,刺耳,给人以不悦的坏心情。在这个世界上,求他办事的人很多,却从未又一个人能像此刻的芙蕖那样,给他带来一种伤感。很多时候,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是打不败的,天或许就要塌下来,穷途或许已经走到了陌路,可是她总是有她的法子,继续过着她的生活。他觉得这是坚强,但其实更多时候这只是认命,认命的人,总是能在困境中生活下去。
湛海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弯低了身,与芙蕖的眼睛平视着说:“朋友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的,别忘了,你帮过我的忙,我自然要还你的情。”
“你忘了那幅画了,过百万的名画,你一分钱不要就送给我了。我们之间所欠的情与债一早就两清了。”
“那幅画本来就应该属于你的,我是那个横刀夺爱的人,现在也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总而言之,我还是要谢谢你,无论是那幅画还是这次你肯帮我的忙。”
顺着芙蕖的话,湛海问道:“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刚才还很轻松自在的芙蕖,脸色马上就不自然起来了,她沉吟着,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湛海也不急,就坐在那里,拿过一个苹果慢慢地削了起来,等着她主动提起。
一个苹果削完了,湛海递了过去给芙蕖,她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小口,然后舔了舔嘴唇,说:“你知道的,我和葛老的关系。”
湛海没想到她会提到这个问题,心里多少有点排斥与厌恶,可是他还是将自己的情绪掩饰了下来,等着芙蕖把话说完。
“我想你帮我从葛老手中拿一盘录像带。”
“然后呢?”
“然后,没然后了。”
“你跟他就是为了那盘录像带?”
“算是吧”芙蕖叹了一口气:“在泥潭里打过滚的人,身上总是会比别人多一些不堪的。”
湛海看着芙蕖手中拿着的那颗咬了一小口的苹果,刚才还雪白青翠的果肉,此刻已经变成了难看的褐色。再新鲜的苹果,缺了一个口子,就会变质,再坦荡的人生,走过一段弯路,就会变得不顺。
“你敢确定那盘录像带不会被他复制一盘留底?”湛海对那盘录像带的内容十分好奇,但是还是出于礼貌,没有做过多的过问。不过,这并不表示他就会对此不闻不问,相反,他问了一个对于芙蕖来说十分重要的问题,一个埋藏在问题核心里的忧虑。
芙蕖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说:“会,但是如果你问他拿录像带的话,我想,他还是不敢造次的。”录像带的内容是关于她和葛老的,她拿回了录像带,就等于手上也捏了葛老一个把柄。像她这样的人,录像带曝光了也不会怎样,顶多芙凉从此以后在同学之间抬不起头做人罢了。但是葛老不一样,他是有头有脸的人,越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就越是在乎自己的名誉。平头百姓对一个娼 妓的□并不会比对一个A V女 优的□更感兴趣,但是社会人士的□,那就另当别论了。艳照门发生在普通人的身上也不过是桩新闻而已,但发生在陈冠希身上,那就是一场大地震。
“除了录像带,你还想要什么?”
芙蕖摇摇头,说:“没有了,只要你肯出面要回那盘录像带就行了。”所有的一切,从他出现在葛老的面前那一刻起,就已经不言而喻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不会不明白谈判背后所代表的那层含义。
湛海的视线移到了芙蕖的背上,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开始,芙蕖就一直趴在那里,从没换过姿势:“你怎么会进医院?”
芙蕖笑了一下,没答话。湛海的脑子里忽然浮现起前段时间在蓬莱的走廊拐角处,那两个流莺的暧昧的言语,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他心头一紧,马上脱口而出:“他把你怎么样了?”
芙蕖还是笑,不肯回答他的问题。湛海嗖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一把掀起盖在她身上的薄被,撩起了她穿着的病号服,然后就倒抽了一口冷气。那缠绕在背部一层一层的绷带,没有血迹,可是敷着的药汁却已经渗透出来,黄黄的一大片,触目惊心。
“畜生!”湛海咬牙切齿地说道,捏着病号服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湛海的这一生,见过无数个社会底层的困苦面,电视上的,报纸上的,甚至自己亲临面对的,就连他每天上班的必经路,都能看到无数个乞丐在沿路乞讨。那些苦大仇深的脸,那些被风霜催生出来的层层皱纹和老茧,都没有这一刻芙蕖身上的伤,以及脸上不得已的苦笑来得更让他触目惊心,心痛不已。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人的苦厄是别人的,你不会在意,只有你在乎的人的苦厄,才是你在意的,哪怕不及别人的万分之一痛苦,也会让你比别人的事来得更肝肠寸断的痛。
“痛吗?”他又问,芙蕖点点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苦。看进湛海的眼里,仿佛有刀锋轻轻地划过心房,不很痛,但是已经有血在流出。
“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才肯求我?”
芙蕖扭转头,将脸埋在了枕头里。为什么?因为直到现在她才想通,父母生养她下来不是让她做娼 妓的,因为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她还有一个社会名流的父亲,因为她不能让她的亲生父亲丢脸。
“聪明人也会做上那么一两件糊涂事,更何况我并不是聪明人。”枕头里,传来了芙蕖闷闷的声音,这牵强的解释,听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