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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里,左边那个更瘦小一点,她更容易刺中那人的心脏!
瞅着马匹奔近,她一只脚暗暗蹬住身后的门柱——她的力气小,要借住一点力量,更要精准——他们要下马了,她只有一瞬间的机会……
就在他们下马的一刹那,脚一蹬,她冲到了那瘦个的胡人面前,用尽平生力气刺向那人的心脏!
胆小?娇弱?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有强大与弱小的区别,有的只是刹那间的勇气,她要杀死那个胡人,一定要杀死——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刺中那人的心脏后,刀柄迅速往回拔,鲜红的血溅了她满头满脸,原来血腥就是这么得来的——他一直都过着这种生活啊……返回身,脑中空白到什么也没有,只能看到她要杀的人的心窝,不过——
在弯刀刺进第二个人的心脏前,她的喉咙被那人狠狠卡住,几乎捏得她喘不过气,她要死了吧?耳朵里嗡嗡乱响……
她狠狠瞪着那胡人的眼,狠狠瞪着,用尽今生最深恶痛绝的眼神,直到她耳中的乱响渐渐消失时,她的手松动了,弯刀几欲坠下,然后——她看着那胡人的脸渐渐远去,耳中的乱响渐渐回来,然后又再次变得清净——
她捂着喉咙猛咳。
一名伤兵凭一条腿站立在胡人背后,狠狠勒住那胡人的脖子,然后一旁的白须老人用菜刀砍破那胡人的喉咙。
“二娘子,没事吧?”老人询问。
“没事。”君锦跪在地上,仍然咳嗽不止。
“小玉——”一声凄吼,来自于一旁的妇人。
妇人背上的小婴孩不知何时遭了一刀,满身是血,妇人抱着女儿嘶号不已。
君锦勉强用弯刀支起身,来到妇人面前,伸手试探婴孩的腕脉——已经没有任何跳动了……
君锦茫然地望着嘶号的妇人,不知作何反应,该死的胡人,该死的战争,怎么忍心夺去这样一条小生命!
茫然地抬头望一眼街上,有胡人的死尸,更多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男女老幼都有,形如炼狱般的场面,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她忽然懂了,为什么罗瞻那么嗜战,为什么他誓死也要守住林岭,守住鹿山,因为——想要没有战争就必须去战,否则那些虎狼会把人世撕咬成炼狱?当战争只是军人之间的事时,它只能算是一种游戏,可当它变成抉择民族、百姓生死的东西时,就不能再当成游戏来看了。
罗瞻啊,你是否若我想得这般理解呢?
坐到楼前的台阶上,听楚歌四起,这鹿山先祖自楚地而来,流传下来的是思乡的楚歌,听上去雄浑而哀戚——
又是一个不眠夜,人们彻夜打扫战场,给机关重新装上箭支、长钉,等待下一波的攻势。并收拾着亲人的尸身、遗物……
君锦抱了一捆楛枝刚跨进大厅,就见六岁的定睿手上抱了一个熟睡的婴孩,身边还站了个三四岁的小女娃儿,浑身尘土,像是在地上打过滚,两个孩子看她的眼神胆怯中带着期盼。
“哪里来的?”君锦蹲□,检视儿子怀里的小婴孩,是个看上去不足一岁的瘦小男娃儿,健康无伤,只是睡着了。
“捡的。”小家伙诚实以对。
君锦淡笑一下,伸手接了儿子怀里的男婴,“先放这儿吧,等他们爹娘来寻,不过——你要负责照顾他们。”捏捏儿子的小下巴。
“他们的爹娘都让胡人杀了。”小婴孩是定睿从一具女尸上抱来的,小女孩则是在大街上捡的,捡的时候,她旁边躺着祖母的尸体。
“你爹娘呢?”君锦伸手擦擦小丫头脏污的脸颊。
“打仗了,爷爷也去了。”
君锦伸手将女娃儿搂进怀里,“先在姑姑这儿待着吧,等你爹娘回来。”
定睿也偎近母亲,“娘,爹什么时候回来?”爹爹那么厉害,他回来胡人就不敢欺负他们了。
“……”泪水冲撞而出,硬忍着才没掉下来,仰脸看向别处,“很快的,很快他就回来了。”
小定睿对身旁的小女娃儿信誓旦旦,“我爹一回来,那些胡人就不敢来了。”
女娃儿看上去很高兴,愉快地问:“你爹爹是大英雄么?能带我爹娘一起回来吗?”
再也忍不住,眼泪滑过脸颊,赶紧转头用手指擦干。
小定睿自然没注意到娘亲的小动作,依旧跟女娃儿夸耀自个的亲爹,“我爹当然是大英雄,他一个人占了好大一片地方。”曾叔叔这么说过没错,从那之后他就开始崇拜爹爹。
“比鹿山还大吗?”小女孩好奇“好大”有多大。
“大,大很多。”
女娃儿点头,“奥,你爹爹真是大英雄,他一定会把我爹娘带回来吧?”忍不住想再要个保证。
“会的会的。”童稚地答应着谁都无能为力的事。
这时,街上又传来一片金锣声,又有胡人闯进了镇子,君锦赶紧将小婴孩交给儿子,交代他带孩子们去地窖,自己则提着弯刀出去——这里有孩子,她必须要保障他们的安全。
几匹胡马在大街上疾驰,君锦提刀出来时,正好与他们打个照面,“吁——”一声肋马声,“桑拓,这里有个俏娘们儿!”用胡语兴奋地喊着。
被叫做桑拓的年轻人也肋停马,看向君锦这个方向,灯下看美人儿,更添几分俏,那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不过他们可不是来享乐的,他们是冲进鹿山来打探消息的,为的是查探镇上可有余兵。但他说服不了同伴,也许是这女人实在太美,让同伴忘了此刻是来干什么的。
君锦判断着他们接近的距离,狠狠砍下绳索,箭翎飞将过去,却——被躲过去。
再砍断另一根绳索——仍然被躲过去了……
这么说要拼命了?
不是每一次都运气好的,君锦的弯刀被一名彪悍的胡人夹住,她用尽力气要将刀尖插进对方的胸膛,对方不得不得用两只手来对付,“是个泼辣的汉女人,桑拓,你先来?”手被君锦的弯刀划破,伤口深可见骨,疼的一个冷战,啪——狠狠一掌打了过去,君锦眼前一片黑,不过手却依然攥住刀柄。
那胡人一手掐住君锦的脖子将她推到门板上,另一只手来夺她的刀。
“多罗,一刀杀了算了,赶快走!”桑拓并没有他的兴致,提着刀警戒四周,白天进来的人可都没再回去,这里不是个简单的地方,不能多待。
“我非睡了这骚娘们不可!”又掴去一掌。
桑拓则看着暗处,总觉得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不行,要待他自己待吧,桑拓拉过马缰,跳上马——
果然,十几支箭射了过来,叫桑拓的男人一个弯身,躲过箭,“多罗,快走!”
可多罗赌气似的,就是不甘心!将已经被掐的奄奄一息的君锦往屋里拖,一脚刚跨进门槛,他却停住了,掐住君锦脖子的手渐渐松开……
咚——
君锦的头撞在门槛上,呼吸几乎没了,因为出于半昏迷状态,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她缓过神时,只看见儿子手里的刀滴着血,再有就是他眼中的愤怒——那般像他的父亲!
在君锦抱住儿子的小身子时,台阶上冲来了四五个身背弓箭的女人,“好小子!”大家夸赞着这个解救母亲的小男孩。
他才六岁啊,君锦心如刀绞,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已拉缰逃出数丈远的桑拓回身看一眼,不过并来不及同情同伴,他要尽快离开这儿——
一只带响的火翎箭从街西一路追上疾驰的马儿,在长街的尽头钻入桑拓的后心,随即再从胸口冲出,狠狠扎在他对面的木桩上,入木三分——带了十二分的愤怒!
众人顺着箭飞出去的方向看过去——
一骑,一人,正站在黑暗处!那棱角分明的形状可看出盔甲的外形,那浑身散发的是幽蓝的怒火!
那怒火——
君锦缓缓松开儿子的小身子,慢慢站起身,电光火石间,她笑了,拨开人群,疯狂地奔向那个黑影……
在街心的白灯笼下,她扑进那人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不肯撒手,奔跑带来的冲力让他不得不抱起她做个缓冲,衣袍翩跹间,她笑颜如花。
来不及说话,她捧住他的脸,狠狠亲吻他脏污、血腥的额头——
她还从没有这般主动过呵!
被抛弃的马儿四蹄踩在青石板的街道上,嘀嗒作响,为这静谧愉悦的氛围增添了一点点动静。
双脚腾在半空,她捧着他的脸,抚着他左眉上还在渗血的伤口,问道:“赢了么,大英雄?”
“一个不留。”他轻笑。
一个不留……多么残忍而让人愉悦的答案。
“你来做什么?”就他一个人回来,显然仗还没有结束。
“我来问一个叫君锦的女人,可愿意跟我共度余生。”他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情意绵绵的话。
君锦咯咯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