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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止,雪停,一轮红日,满地霞彩。
一只小脑袋从马车里探出来,“娘娘……尿尿。”
一双精瘦的手掐住小家伙的腰,抱下车,“男人大丈夫,尿尿还找娘做什么,来,跟我走!”
几天的相处,小家伙早与这个黑瘦的叔叔混熟,他总是带着他四处乱窜,陪他疯闹,相信过不了两天,他们就会成为沆瀣一气的狐朋狗友。
君锦望着在雪地里嬉闹的一大一小,唇角上翘,与开朗的人相处久了,连自己都会变得开朗,这曾辉就是个结结实实的大孩子。
“少主自小被老夫人当男娃儿养大,才会这么无所顾忌。”阿莹递给她一双竹筷,用以搅合大铁锅里的面条。
“为什么要当她男娃儿养?”
“听说当年老夫人刚接家业,不少人反对,为了让那些人无话可说,老夫人便谎称少主是个男娃儿,且继承夫人的姓氏,以后长大接替老夫人的位子,坐镇鹿山,这么一来,众人也就对老夫人接手家业没那么反对了。”
点头,原来如此,只是这么一来,岂不阻了她的终身幸福?不过,像她这般活着,到也快意。
“饭好了没?快饿死啦!”曾辉抱着罗定睿一路疯回来。
“饿死啦!”小家伙鹦鹉学舌,学得还真有几分相像。
君锦接过儿子,点点他冻红的小鼻头,“都会走路了,还老让叔叔抱。”
小家伙笑得灿烂,早忘记了昨晚追问的问题——爹爹呢?
他爹此时怕不是已经疯成魔了……
***
同一轮红日下,罗定睿的爹爹正坐在点将台上,台下是数千操练的兵士,已经第七天了,儿子下落未明,妻子的马跌落山谷,生死未卜……
连嘉盛都不敢靠近他身边劝慰,不到一天的时间,他死了妻子,丢了儿子,与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相比,他确是结结实实地遭遇了人生重创!
他很少不言不语这么久,脾气暴躁是他生来的品性,如今——这品性突然间消失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离奇,离奇到他怎么都不相信会发生,如果是她的小算计,他相信她会在他的大帐里拿走她想要的东西,可是那些东西还在,她根本没带走哪怕一块纸片。那么这一切都是意外了?可这会不会太意外了?
“去丽阳的人,什么时候动的身?”他低声问,嗓音暗哑——好几天没睡了。
“五天前就动身了。”嘉盛回得小心,老大一向有气就生,火爆的很,突然变得这么沉默,还真有点不习惯。
“人贩子呢?”
“大的小的都捉了,没有定睿的消息,恐怕已经出了延州城,我已让人四处查探了。”
点头,“捉到的那些,依照轻重,全部重罚。”从今天起,他最恨的犯罪就是贩卖人口。
“我知道了,另外……”这话真不好开口,“他们在山崖的朽松上找到……小嫂子的斗篷,恐怕是摔下去时被松枝挡了一下……我想,也许……小嫂子可能还没……”“死”字不大好出口。
“继续找,找到人为止。”他不信她会死。
“好。”嘉盛到觉得不如不找,不找还有点希望,万一真找到了,那可怎么办才好?“大哥,你好几天不吃不睡了,眼看大战在即,你这样也不是办法。”
罗瞻起身,对嘉盛的劝慰丝毫不在意,回到只属于他的大帐……
望着将袍上的血迹……如果她是想告诉他失去亲人的感受,她做到了,确实生不如死。
一屁股坐到床榻上,后仰,望着帐顶的隅撑,侧脸,倚进被褥里,真想睡过去,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知道自己睡不着,手指微勾,一根长发环在尾指上——她在这儿睡过!
攥紧长发,狠狠朝床榻挥去一拳——他干吗要带她回去,又干吗半路让她回来……
他幻想这都是她的小计谋,也许她还没死,也许她只是想逃开他,她那么聪明,是啊,她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死,可她却那么羸弱,能做什么呢?
媚儿啊……我答应你离开,只要你跟孩子都活着……
他们是他唯一的家人,他生来第一次有家人,只是不懂得如何去珍惜。
二十九离别后
☆、二十九 离别后
冬至这日,青阳城外满眼皆狼烟。
在君天阳失守的三个月后,田序大军压境,誓要夺回失地,活捉那罗瞻小儿,以解前气。那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夺得青阳不说,居然还在燕云一地,遍传他杀子娶妇,无道无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定要那罗瞻以死谢罪!
“大哥,田序派去青阳的左路援军已被弑尽,右翼正赶赴东临,袁阗使人来问,是否一举歼灭?”嘉盛满面烟灰,提着长枪小跑至罗瞻身后,枪头尚在滴血。
罗瞻以拳拭干额上的血迹——敌将的,“跟他说,在东临南的小苍山内解决他们。”
“如此一来,无人去援太城,恐怕他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把太城让给他们。”从敌将胸口拔出自己的长枪。
嘉盛示意身后的传令兵回去传话,回头又道:“大哥,你旧伤未好,我看还是进青阳城休息两天。”
将长枪扔给一旁的兵卫,撕下胸口破败的战袍,以破布胡乱缠一下手臂上的伤口,“不必,继续东进。”
嘉盛晓得他不进青阳的原因——他是怕在这种时候想起小嫂子来,毕竟她在那儿住过,也在那儿救过他,只有在战场上,他才会变成原来那个罗瞻,恐怕是不想在这时候被凡尘琐事影响吧。
两人各自接过兵卫手中的马缰,踩蹬上马,罗瞻望一眼远处的青阳城,拉缰继续东进——
夕阳似火,染红半边天,背对狼烟,铁甲重装,却无人出声,连续打了两天两夜,将士们累得仓皇,走着路都能睡着,罗瞻以剑柄支在颈间,闭着双眸,不知为何,突地睁开眼,往身后瞭望一番——
“大哥?”嘉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以为他察觉到了什么敌情。
“没事。”不愿承认自己睡着了,还梦到有人唤他,武安——武安——只有她才会这么叫他。抽出马鞭,狠狠抽一下,可怜的马儿只能一个劲往前奔。
嘉盛挡了欲追上去的兵卫,大哥这是真被小嫂子弄魔障了。已经快两个月了,小定睿一点消息都没,至于小嫂子,只在山涧中寻了她一只鞋,恐怕早已粉身碎骨了吧?大哥又什么都不说,只一径的身先士卒,有时他在想他是不是想干脆战死算了?因为怕他一时间气血上涌,有个万一,他不得不将东军交给袁阗,自己则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男人嘛,过得了生死关,未必淌得过美人河,尤其小嫂子还是他第一个看上的女人,不顾众人非议,非要把她带回去,在林岭时就引来不少非议,但他始终没松口要送她走,小嫂子只知自己的委屈,并不晓得大哥也很为难,若不杀君天阳,必会惹来军心不稳,但凡有不杀的办法,他绝不会杀他!
叹息,为这场孽缘,“告诉前面,今晚在杨善扎营。”对传令兵说一声。
“将军,这是探马在逃荒的百姓手中得的一张布告。”传令兵领命前,递给嘉盛一张破烂的布告。
嘉盛打开来看,是一张细数田序罪孽的布告……哼笑,这恐怕是哪个有心人故意给罗、田两家背后烧火的吧?不知是谁,等这一仗过去一定要好好查查。
杨善是一座小镇,因为罗、田两军对阵,镇上人也都逃得七七八八,只有一些老弱病残被扔了下来,罗军大营扎在小镇西的高坡上,未免罗瞻又不合眼,嘉盛特地拉了他到镇上饮酒——军中不许饮酒。
镇中心唯一一座酒楼,不大,但算上后面的客栈,到也有些规模,只是一打仗,这里便空了,店里只剩一个小伙计守着,见来了两个穿盔带甲的,双腿不免有些哆嗦,这年头兵与匪并无多大区别。
嘉盛扔了一块碎银子到伙计怀里,问他要两坛酒。小伙计不敢慢待,撒腿就去后厨抱了两坛酒过来,顺手还切了一盘咸肉,“厨子都走了,只剩这个,两位军爷莫要怪罪。”
自然是没人怪罪他,嘉盛伸手给罗瞻到上一碗,问小伙计道,“这镇上的人都跑了?”
小伙计忙点头,“都走得差不多了,听说军爷们要打仗,都逃到山里去了。”
“你去吧,再寻些吃的来,银子不会缺你的。”
小伙计点头哈腰,赶紧下去,这两人虽还算讲理,可人高马大的,看着就让人胆寒,身上还都是血腥,待久了他腿肚子都转筋。
“大哥,喝碗酒,暖暖身子。”
罗瞻后脑勺枕到椅子上,一口未喝。
嘉盛叹口气,不知如何劝他。
两人这边正沉默不语,忽听一声浅呼——
两双厉目扫向东门,那里是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