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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梅!”他蹲下来,蹲在她面前,他叫她咏梅?这——和他叫爱琳有同样意义?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别再孩子气,答应我,明天去教堂!”
她不能说话,她的倔强、任性及那些不妥协的防线已经崩溃。他说得那么温柔,那么有感情——是感情吗?她能感觉到,他们真的是朋友了!
哦!朋友!多温馨的两个字!
“说话,告诉我明天去教堂!”他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她心灵颤抖,激动的泪水几乎流出来。
文仲,文仲,她会不答应吗?她心理早答应了一千次一万次,只是,她有每一个年青女孩子的倔强、好胜,而且比别人更多些!
“咏梅,答应我,”他慎重地。“去教堂唱诗为神,不要搀杂人为的因素!”
“我知道,”她吸了一口气。“但是——这人为的因素是你造成的!”
“我收回,我们重新来过!”她的手仍然在他的双手中,他们的视线仍然交缠着。
这一刹那,她发现自己再无一丝妒意,她竟然可以全然不在乎叶爱琳了。
他说“重新来过”,多神奇的四个字,带给她说不尽的希望——她本是绝望的!
像他这样的男孩子即使只能做一个朋友——不常见面,心中记念的那种朋友,她亦已经能满足!
真的,文仲能来到面前已够满足,她还贪心什么?贪心的女孩子神不喜欢!
她点点头,好自然、好愿意地点头。
“我明天——去教堂!”她说。
然后,她感觉到脸上有点冰凉,有点潮湿。她看见他动容的神色,他放开一只手,用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抹一抹,她贬眨眼,灯光突然变成许多细碎的小星星——不中用,泪水吗?
她羞涩地低下头,该是笑容,不是泪水!
“肯陪我出去走走吗?”他站起来。
她好柔顺地点点头,怎会不肯?这是她渴望了许久、许久的事!
他不再说什么,握住她的手,并肩走出去。
她看见女工阿彩惊讶地在一边发呆,她不在乎,她已经得到了一份友谊!
不是普通的友谊,是用心灵的!
街道,偶尔有一辆汽车经过,都识趣地轻悄悄地,像是怕打扰了他们。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他们就这么安静地、了解地、满足地走看,谁都没有说话。夜空中,只有稀疏的星儿在贬着眼睛。
“你看过一部电影吗?是讲舒伯特的一生!”她突然问。
“没有,我很少看电影,”他摇摇头。“我看过舒伯特的传记、亦研究过他的作品,若看他的电影,我怕会破坏了他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
“说得好怪,我不懂!”她说。
“我肯定电影拍不出舒伯特的气质,我也不喜欢看那一段被夸张了的恋爱!”
“但是那部电影拍得很不错,不是出名的导演,也不是出名的男女主角,可是——气氛很美、很淡,连那份哀愁都是淡淡的!”她不以为然地。
“淡?”他看她一眼,眼光又深又远。“若真是淡,倒也抓住了舒伯特的那份无可奈何的恋爱!
为什么你提起?”
“因为——我们这样走着,我记起舒伯特在电影结束时,孤里地从他深爱女孩子的婚礼中出来,走在那两旁全是椰子树影的寂静街道上,虽然好含蓄,我却忍不住哭起来!”她微有羞意。
“读数学的女孩子这么爱哭?”他逗看她。
“这两件事扯不上关系?”她娇俏地笑了。
“为什么会想到舒伯特?”他问。
“我不知道,或者——我下意识地把你当作是他!”她的捡红起来,她说得太直率。
“稚气,我永远不可能是他!”他放开她的手,围着她的肩。“我只是个平凡的人!”
“你若平凡,我就是庸俗了!”她说。
“咏梅,有一件事要说清楚,”他低头看臂弯里的她。“你若幻想我很了不起的话,你会失望!”
“我不曾这么幻想,只是——你很特别!”她红着脸。
“特别得吸引了你?”他开玩笑。
“吸引了很多人,你不知道吗?”她反过来捉弄他。
“说得我像大情人,”他笑着。“或者——“青春偶像”?”
“唉——谁说的?谁告诉你的?”她急得涨红了脸。“总有那么多无聊的人说无聊话!”
“你很出名啊!”他笑着。
“再说一句我就回家!”她有点发恼。她不喜欢这个外号,就像什么花啊!草啊的令人难堪。
“不说了!”他收回那打趣的笑容。“说一些你的事给我听!”
“你知道我那么多的事,让你说!”她说。很俏皮的。
“好!”他故意清一清喉奇+書*網啼。“我叫文仲,二十三岁,和你是同一间大学,我在去年毕业,学的是建筑!”
“建筑?不能想象,你去造房子?”她天真地叫嚷。
“不造房子,只设计房子!”他笑一笑。“我有父母,有哥哥,还有一个妹妹!”
“讲得好死板,像在背公式!”她笑得好开心。她几乎忘记还有一个叶爱琳。
“哥哥订了婚,妹妹还在念中学,哦!忘了说哥哥是医生,在政府医院做事!”他一本正经的。
“像你这种说法,还该说出父母做什么!”她打趣。
“好简单,爸爸、妈妈都在教书,”他耸耸肩,盯着她看。“爸爸教大学,教微积分,妈妈教中学英文!”
“微积分!”她大叫一望,把自己都吓一跳。“你是说文声恒教授?”
“正是家父!”他作状地微微欠身。
“天!原来你是文教授的儿子,难怪你知道我!”她脸孔涨得通红。地想起那和蔼可亲,和学生打成一片的文教授,世界真是小得很!
““青春偶像”可不是我爸爸替你取的哦!”他说。
“你一点也不像文教授,”她不理他,自顾自兴奋地说:“我去过文教授家,我没见过你!”
“订大学时我寄宿!”他解释。
“但是——”她忽然想起了那个阴影。“叶爱琳是你大学的同学?”
“我正要告诉你这件事,”他把她拉到面前,两人面对面地站看。“爱琳是我哥哥的未婚妻,我的准嫂嫂!”
“唉——唉——”她什么话都说不出。
还需要说什么呢?简直太妙了!
※ ※ ※
做礼拜的时候、唱诗的时候,文仲的眼光总停在咏梅脸上,了解的、会意的微笑在他们之间闪耀。
叶爱琳不停地朗咏梅微笑,笑得她浑身不自在,脸孔红完一阵又一阵。
爱琳虽是文仲哥哥的未婚妻,无论如何,她还是属于可恶型的女孩!
笑什么呢?难道不知道人家在害羞了?
礼拜做完了,文仲示意咏梅留下,受琳也不走,咏梅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下午一起去玩水上单车吗?”爱琳对咏梅说:“文康每星期只有半天休息,连教堂都来不成!”
“文康是我哥哥!”文仲在一起说:“爱琳,要我送你回家吗?”
“以前你送我无所谓,现在——咏梅肯吗?”爱琳说。
“他送你!”咏梅涨红了脸,她真怕口没遮揽的人。
“我很识相,我自己走!”爱琳贬眨眼,朝门口走去。“如果要去玩水上单车,两点钟前到我家集合!”
咏梅没出望,说句良心话,水上单车虽好玩,却也不至于每个星期都去。
“爱琳和哥哥是水上单车姻缘!”他学一句电视的话。“我们走吧!”
“去哪里?我想回家!”她说:“我的微积分习题还没做完!”
“星期天是安息日!不许工作!”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
真是不可以凭外表去判断一个人的。像文仲,他斯斯文文的,谁知道他霸道得很,主观又强,令咏梅完全没有反对的余地!
但是,她就是喜欢他那股霸道,再加上主观强、傲气重,满脸毫不在乎的潇脱,这就是他,文仲!
“去天文台道那家餐厅吃午餐,然后回家求爸爸准你明天迟交习题!”他半开玩笑地。
“见文教授?不、不,”她吓了一大跳,多疯狂的想法,“我不去!”
“别当他是教授,他是我的父亲,一个普通的父亲!”他说。
“不,绝对不行!”她坚决地。
“为什么不?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