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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他看她。她说的话似乎有刺。“我是目中无人的自大狂乎?”他故意来了一句开玩笑的文言。
“或者说——目中无我!”她依然很冷。
他呆征一下,他发现有些不对。
平时的她也安静、也斯文,眼中的光芒炽热,今夜变了,她视线一片冰冷——令人害怕的冰冷。
发生了什么事?昨天还好好的!
“告诉我,你有了什么误会!”他抓住她的手。
“误会?”她眉毛一扬,装得那么惊讶。唉!人为了保护自己就变得虚伪了。“怎能有误会?”
“你没说真话,我看得出,你的眼睛告诉我的!”他绝对相信发生了什么事。“爱琳说了什么?”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她挣脱他的手。
“我不明白!”他喃喃自语。
“你会明白,”她慢慢地说:“我参观了你的王国,我知道我们是两个极端的人,你有才气我平凡,你知道会怎么样吗?我自卑!”
“傻女孩讲傻话!”他皱起眉心。“在教会里我们是——同做肢体的兄弟姐妹,在上帝的光亮下,我们站在同一石阶上,什么才气?什么平凡?别被这些字眼困扰了!”
“不是傻话,是真话!”她看着车窗外。汽车停在她家门口,是一栋两层楼的旧花园洋房,她祖父留下来的。“到家了,再见!”推开车门,她冲进雨里。
他呆了一下,反应迅速地扔下五块钱,一步也不停留地跟看跳下车。
“等我,咏梅!”他奔到她身边。
她用锁匙开门,细雨丝飘落在她长发上,留下无数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闪耀。
“你不是有事?”她问。门开了,她垮进去。
“不管了,”他说得有点懊恼。“我不愿意你这样回家!”
“我很好啊!”她摊开双手。
他跟看她穿过不大太的花园,走进客厅。
“我可以在你家楼下坐一阵,陪你聊天吗?”他问。
“你可以在我家楼下客厅坐一会,”她抖落身上水珠。“不过,我不会邀请你参观我的王国!”
“不够资格?”他在门边的鞋垫上印去鞋上的水滴。
“不敢献丑!”她说得有点阴森。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否我刚认识的那个小女孩,”他摇摇头,在沙发上坐下来。“才三星期,你变了那么多,每一句话里都有一根刺,像个三十多岁的老妇!”
“老妇?”她冷冷她笑起来,心中却好吃惊,他看得出她妒忌?“匪夷所思!”
“或者我说得不贴切,总之——你令我不安!”他说。
“我对你并不重要,你不必这么担心了!”她冷冷说。
“重不重要不该由你说,只有我自己明白!”他咬看唇。“咏梅.我们不能好好做朋友吗?”
“我们现在不算朋友?”她反问。
“单方面的,是吗?”他叹一口气,他不像在假装。“你一直不当我是朋友!”
“不敢高攀!”她半真半假的。
“再说这种话我会生气!”他用力抓住她的手,很用力,她感觉到痛:“你真可恶!”
“谁可恶谁心里明白!”她忍不住叫起来。
“我可恶?”他呆了一呆,愕然地放开了她。“我自问没有得罪你!”
“你不必得罪我,我算什么?”她有点想哭了。“带我去吃两餐饭,说几句好听的哄一哄我,我只是个傻土蛋!”
“凭点良心,咏梅!”他涨红了脸。
她在说什么?他怎么会全然不懂?她真是别扭极了!
“天地良心!”她激动得也涨红了脸。“告诉你,我宁愿做地上的一块石头,也不挤到天空中去做一粒不会闪光的星星!”
“什么?你说什么?”他叫。“什么石头、星星?我一点都不了解.我对你——不够好?”
“好不好你肚里明白!”一粒泪珠在她眼角闪动。“我根本——不要你对我好!”
他像憋足了气的气球,就快要爆炸了。好一阵子,他才勉强平静,他要保持好风度!
“谢谢你告诉我真心话,我明白了,”他的捡由红转白,再转成发青。“我这人——不自量力,自作多情,你根本不需要我对你好,我完全明自了!”
他霍一声地站起来,眼睛瞪得那么大,射出来那么凌厉的光芒!
“再见,王咏梅,我不会再打扰你!”他咬咬牙,转身大踏步冲出去,刹那间消失在雨丝中。
怎么回事?这个男孩子吃错了药吗?谁得罪了他?明明是他的错,他还满腔委屈似的!
咏梅呆呆地生着,她完全弄不明白!
她不愿说他在做戏,他是诗班指挥,他是基督徒,他是文教授的儿子,她不能这么说他,只是——
他故意不说出那佰女孩——
那个漂亮的、时髦的女孩子,他聪明地把一切责任都推在咏梅身上——
他实在是个天才!
刚才那几丝细雨不会使她头痛,她是心灵受了伤害,她本来就没存能得到文仲的念头,他不必这么对付他的,何必呢?她只是个傻女孩而已,他却花了这么大的功夫!
他刚才说过有事的,自然是跟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约会吧!他好聪明,他装做好心地进来陪咏梅,他却只生了不到十分钟,看起来还全是咏梅的不是——
唉!男孩子!他们比所有女孩子更会保护自己,更会替自己找到好借口!
文仲!
她慢慢走上楼,头愈来愈痛,不是刑罚吧!
意外地,在楼梯尽头见到沉默肃立、很忧愁的妈妈。
“妈妈!”她很意外。妈妈在晚上总要忙着改学生作业、考试卷什么的,怎么会站在这儿?
“刚才那男孩子是谁?”妈妈问。
哦!妈妈什么都看见了,听到了!
“是文教授的儿子文仲,也是唱诗班指挥!”她说。
“你们似乎有点——争执!”妈妈的眼光好慈祥。
“不是争执,妈妈,”她困难地解释,她忍不住用手去抚弄愈来愈痛的头。“文仲——只是送我回来,外面下雨!”
“我知道,”妈妈显然洞悉一切,却又巧妙地不揭穿。“那个文仲——看来是个很好的男孩!”
“也许吧!”咏梅向前走一步。
“他怎么刚来就走了?外面在下雨,不是吗?”妈妈问。
“我说过,他只是送我回来!”她摇了摇头。她不能就此扔下妈妈,妈妈是好意,她只能忍耐看头痛了。
“不舒服?咏梅!”妈妈抚抚她额头。“没有热度!”
“有点头痛,我想早点休息!”她趁机说。
妈妈微笑一下,随看她走回卧室。
“你休息吧!”妈妈轻拍她的肩。“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咏梅,在妈妈面前你永远是个孩子!”
“我会的,妈妈!”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妈妈再拍拍她,慢慢退出去。在门边时,她停住了,若有所思地说:“咏梅,你是个好女孩,就是太倔强、太好胜,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肯说,”妈妈停一停,又说:“与朋友相处,不论男的、女的都该坦诚一点,别让误会愈陷愈深,徒令自己吃许多苦!”
妈妈去了,那几句话却依然留在空气中来回激荡。与朋友相处要坦诚,别注误会愈陷愈深是警惕、是指引,像幕鼓晨钟,一下子敲醒了她。
她不够坦诚?她和文仲之间只是误会?
但愿是!
※ ※ ※
教堂里像每一次地同样安静、肃穆。
所有人都在听台上牧师讲道,在这不热也不冷的春天里,人们的耐性总特别好一点。
文仲和弹钢琴的陈夫人坐在一起,咏梅斜眼望去,他似乎听得很入神。
咏梅怀疑,自己大概是唯一心不在焉的人吧!
她有点惭愧,她把教堂当成什么地方了?找男朋友的?她来这里是为文仲,难怪上帝要惩罚她!
文仲这样对她,是惩罚吧?
旁边的爱琳用手臂碰碰她,挤挤眼又笑一笑,她显然也不在听道理!再多几个她们这样的人,上帝要流眼泪。
“问你一件事,吵架了吗?”爱琳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
咏梅皱皱眉,没有出声。
吵架?怎么会?爱琳把文仲和她说成好象拌嘴的情侣似的,爱琳误会多深!
“你把文仲气坏了!”爱琳笑着又说。她压低声音悄悄说话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