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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出意外,他刚刚猛窜出去抱住梁弓宜,身后就蓦然一阵剧烈的震荡,宛如万千法器齐齐鼓震这处不安稳的空间,誓要将之彻底湮灭,更要把其中现身的人都灭杀身魂。
他无了后路,才当真心惊。
眼看身后空间越来越碎,更如海浪般迅速弥漫扩散,他只能沿着梁弓宜先前扑出的道路疾驰。
空间破碎,声音无处传播,更容不得神识法力传音,他也不知身后墨云书那里情况如何。
既然不知,便不乱想,只把心思放到眼前梁弓宜这里。
——梁弓宜,你果然还是死守秘密,不肯对我泄露半分一毫。
墨恒继续夺路疾驰,玄术法衣护体,眼见梁弓宜始终僵寒不语,倔强得顽石不化,不由眸底黑深,暗自沉缓冷笑。对此毫无意外,也并不问出口来。
墨恒早已是被逼入绝境中自灭一回的人,侥幸重生,从头来过,经红莲业火灼烧,再多深情也烧尽了,岂会如左摇右摆的庸碌凡俗般有自陷其中之忧?再非以前那个意气行事的痴情人,岂会连些许忍耐之心都没有?
前生墨恒多凭意气而为,大事小事皆都向往快意恩仇,才失了谨慎,多了鲁莽,着了别人算计。而今,何谓大事?何谓小事?他历经其中,尝尽极痛极恨,早就脱胎换骨,心性坚如磐石,韧若金刚,自有别人无法感受的报复滋味。
无论是对墨云书施展苦肉计,还是拽梁弓宜进入宿命陷阱,他哪怕偶尔忍不住恨意,也九成九保持着极端的理智。他始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又该怎么做,自然能够随时随地迅速冷静。
墨云书和梁弓宜修为天差地远,却都是心机深沉之辈,绝非墨问闲、墨问秋等人那般好打发,若是妄图以纯粹的哄骗来达到目的,那才真是越活越幼稚了。既然心里曾经有孺慕之思,有至真深情,何必全数掩盖抛弃不敢动之?
《:文》只有含怨含恨却自暴自弃的人,才不敢碰触前情旧爱,哪需谈什么厌倦超脱?
《:人》恨痛怨愤,却狠辣决绝的人,大可将儿时孺慕、前世深情全数拿来用作算计的工具和手段!
《:书》爱恨无所不用其极,这才是真正的悍然果决!这才是墨恒的真正秉性!
《:屋》真真假假,诸多情怀,看似亲身演绎,宛如深陷其中,连墨云书都被他如此“真切”地骗了过去!实则只有对方被他拉扯入这泥潭,他本身却经红莲业火灭尽身与心,始终隔岸观火。就像那湖边垂钓——
湿了的,动了的,不过是一根鱼线鱼漂;感怀的,追恨的,不过是一场收获功劳。
然而,即便要将梁弓宜拉入他前世那般情深恨痛的境地,即便要把梁弓宜通身秘密和日后机遇尽数掌握在手,即便要把梁弓宜玩弄于股掌之上……他也绝无可能再有前世的柔情宠溺。
于是,信手把前世情怀拿来,既然变了质,干脆就塑成如今宿命纠缠,却隐有情动懵懂;喜怒无常,同时肆意妄为;狠辣霸道,却又颇显幼稚的跋扈少年形貌。
他前世敢爱得那般赴汤蹈火,今生就敢恨得如此凛然险恶!
“梁弓宜,怎不吭声?仔细想想待会儿如何罚你罢!”
墨恒心底寒若玄冰,如织网毒蛛般耐心迂回,表面上则被气得犹若抛开城府的暴虐恶少。
梁弓宜棱角坚毅,额头冷汗涔涔,凝眸死死望着身外不停裂开的空间,五指把墨恒的手握得紧如一人,开口有些僵硬地道:“恒少爷,你,不该跟来。梁某死不足惜,你却……”
“闭嘴!”墨恒黑眸暗闪,私下运起法力,使得自己面红耳赤,才森狠怒道,“我活着么大,还没对谁动过心,现今传你疗伤秘术,赠你高明法器,又冒死前来救你,就换来你这一句风凉话?”
梁弓宜眼眸微一失神。
的确,理论起来,从来没有谁对他这般好过,哪怕父亲,也只督促他多读道书,除此之外,整日四方游荡,回家也待他犹如陌路。而墨恒对他,虽然少年秉性霸道,行事有些偏激,却实实在在是处处为他着想。
梁弓宜沉眸无声,片刻后,从未有过其它表情的脸上,僵冷紧张之余,居然微不可查地飘过一缕极其淡漠的涩然笑意,而后沉沉缓缓地重归漠然,更紧地握住墨恒手掌:“恒少爷,梁某对你,其实也有莫名宿缘感念。只是,恒少爷不弃,梁某却无以为报。”
墨恒状似一滞,怎会信他?寒怒不减地道:“那就以身相许罢!你虽倔强痴蠢,这具皮囊却还算能够入眼。不过,你也别以为仅凭两句好话就能糊弄过去,这次,本少绝不饶你!”
梁弓宜听得暗自激灵,却也不受恐吓,料想顶多再伐毛洗髓两次给他出出气罢。
只是,此情此景之下,听着耳畔因关切而恶语相向的声音,感着腰背上因保护而稳稳紧紧的臂膀,还有紧紧相贴的结实宽阔的少年胸膛,心头的似曾经历感越来越恍惚着遥远而熟悉。
“恒少爷,你说我倾慕蓝颜,当真是看错了。”
梁弓宜声如雪山,清冽而厚重,“其实,梁某于红花蓝颜,皆都无爱无情。不论是否有前生宿缘,梁某都不会……”
墨恒若非尝过他的深沉爱意,只怕还被他骗过,此时却蹙眉低声问:“你是天阉?”
梁弓宜嘴角微微一抽,沉脸皱眉,冷声略有无奈道:“不是。梁某自记事起就日夜苦读道书经文,虽无妙法,却也只向大道,从未有过欲望、情爱之心……”语气不知不觉略显缓和。
墨恒暗暗瞧着他的反应,知他确实微有意动,便不愿再与他多谈这些早就熟知的事情,将他往胸前狠狠一搂,声音更寒了些,眸中闪过讥讽:“那就不用情爱,你用身子陪我,我自可送你修成大道的妙法。”
梁弓宜面色一变。
他英伟高拔,被墨恒环抱腰背,却根本挣扎不得,一下被勒得喘不开气儿,也不敢妄动,只能忍着;又听墨恒言语难听,他虽不快,却也莫名地不像先前那般暗怒,只皱眉劝道:“恒少爷,以后对别人,万不可这般说话,否则,即便你是好心,别人也……”
“住口!你算什么东西,本少要你多嘴指点?”
墨恒抛开道貌岸然的假面具,“刚愎自用”,不容置疑,很是“不识好人心”,浓眉一挑,仿佛气得黑眸沉沉,冷不丁一转身子,刚刚打出的两片青莲叶就被空间积压撕拽得稀烂。
梁弓宜不知是墨恒有意为之,忙紧抿双唇,僵沉着冷汗涔涔的面庞,不敢再忤逆于他。
墨恒又挑选完整空间疾飞,片刻后眼眸一凝:“前面那处空间并未破碎,也还算广阔,看来终于快要飞出这片破碎空间了,也不知外面是否另有危机,且在这里休息片刻,恢复法力,也正好把你这记大过给惩处了,让你当场长长记性!”
说罢闪身如雄鹰,电掣般疾飞而入。
梁弓宜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脸色微白,回想起几日前的地狱痛楚,肌肉都绷紧了些,胸中却突然有一丝哭笑不得的荒唐心绪,暗道:“我梁弓宜幼时都没受过责罚,现下却要被人管教,果然是宿缘。”
再复杂地看墨恒一眼,什么也没说,依旧沉眸默然,却不觉自己已然跟从前略有不同了。
这处空间虽未破碎,却也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一千四五百丈方圆的地方空无一物。
墨恒凭虚御风,立在中央,把乾坤袖往脚下一拂,无数符箓被法力凝聚出来,符箓相互一拥,化为一座青玉莲台,青玉莲台越长越大,直直三十丈宽广才凝固下来,静静稳稳地托在脚下。
墨恒这才把梁弓宜往莲台上扔开,二话也不说,往他身上一指。
梁弓宜握紧双拳,苍白着脸等着承受法力冲撞经脉筋骨的剧痛,却骤然上身一凉,惊得眼眸一缩:“恒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他忙想把上身的短打上衣穿好。但他不碰还好,一经碰触,那布衣竟化为宽窄均匀的细布条缓缓绕绕着落地,他不禁僵直。
墨恒颀挺安稳,衣冠端整,负手缓缓倒退两步,微微挑眉,似乎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梁弓宜裸着刚强的膀子,肌体扎实,作浅麦色,健实得有型有线,胸膛两片宽厚,小腹六块均匀紧致;脸上却是面色寒青,低头看看自己手中抓着的两根布条,随手扔下,双手抱拳,认真道:“恒少爷,梁某实无此意,请您自重,也请您高抬贵手。”
墨恒清静沉着,暗暗轻语:我是恶少,如何自重?压在你身上自然重,却没打算轻易碰你。
表面上则“勉强”维持着雍雅倜傥的风范,被“激怒”得面皮通红:“你再说一句?本少在这里临幸于你,旁人谁能知晓?待你爬将起来,本少就传你铸就根基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