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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臻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冲着薛蟠说道:“你自己能过来吗?”
“已经没事儿了。”薛蟠连忙说道。乐颠颠儿的起身爬下龙床,一手扶着腰一边缓缓的走了过来。很自觉地在徒臻的对面坐下。
徒臻看着距离自己一个长桌缓缓坐下的薛蟠,突然有种太远的错觉。当即指着自己的下首说道:“你过来坐这儿。”
你刚才怎么不说?
薛蟠一脸黑线,暗中咬牙腹诽,面上却是一片恭谨的站起身来,缓缓挪到徒臻的身旁,坐下。
视线扫过徒臻面前的几道素菜,又看了看桌子尾端的色泽鲜美,香味沁人的肉菜,圆圆的脸渐渐长了起来。
徒臻见状,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指着下首吩咐道:“将那几道菜夹给蟠儿吃。”
话音未落,戴权竟亲自动手开始布菜。薛蟠被戴权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捂住骨碟道:“不用你,不用你。”
我又不是年羹尧,被你夹了一筷子菜算怎么回事?
竟然被嫌弃了。戴权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薛蟠,他可是皇上身边御用的大太监,自皇上是四皇子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从来没服侍过外人。如今竟然被一个连官职都没有的小纨绔给嫌弃了——
戴权眨了眨眼睛,有点小伤心兼恼火。却听上首徒臻了然笑道:“你放心吃就是,这么点小事儿我还不至于记恨。”
这回轮到薛蟠脸色铁青了。当即手忙脚乱的摆手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徒臻歪着身子,似笑非笑的冲着薛蟠说道:“上京之前是不是你父亲和庄先生说什么了?”
薛蟠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开口说道:“没说什么啊?”
“是吗?”徒臻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嘴角,俯□子将嘴唇凑近薛蟠的耳朵,轻声说道:“没嘱咐你君心难测,叫你离我远点儿?”
不知什么原因,徒臻竟很自然的将“朕”换成了“我”。
薛蟠倒没注意这点小伎俩,只是徒臻呼在耳朵上的热气让薛蟠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稍稍动了动屁股挪开一点,薛蟠低着头轻声说道:“这东西不用别人嘱咐……何况对圣上自然要毕恭毕敬,不能有半点差池。”
“你今儿的举动就叫做没有半点差池?”徒臻倒是有点小惊愕,闹不清楚在薛蟠的脑袋瓜子里头,究竟什么才叫“差池”。
“那个……请圣上相信,我的心是毕恭毕敬,无比惶恐的。”薛蟠通红着脸面说道。即便是从未见驾过,他也恍惚觉得自己的举动是有点丢人的……
好吧!看着徒臻不可置否的扬了扬眉,薛蟠不得不垂头丧气的承认——他今儿的举动着实有些丢人了。
圆圆的包子脸皱成一团,一双筷子有些郁闷的戳着骨碟里的水晶肘子,轻微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徒臻突然有种很轻松的感觉。六年前在薛家曾感受到的那种温暖自在慢慢的在身体深处点点浮现。徒臻原以为自己忘却了的悠然在这一刻突兀的展现,让他有种时光倒流的恍惚。于是他被蛊惑了一般的开口问道:“蟠儿,你——”
是不会背叛我的吧!
话未出口,徒臻突兀的警醒过来。故作掩饰的干咳两声,硬生生的转移话题道:“尝尝这道素菜,味道也是不错的。”
薛蟠有些狐疑的看了徒臻一眼,他直觉徒臻刚才要问的话绝不是这句。不过徒臻不想说,他也没那个心思去问。看着面前一盘绿绿的青菜,薛蟠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您确定吗?”
“不想吃就算了。”徒臻说着,竟然举筷给薛蟠夹了一块鱼翅螃蟹黄,道:“尝尝这个吧!”
“多谢陛下!”薛蟠点了点头,伸出筷子将那块蟹黄放入口气。咀嚼的过程中看到徒臻一直定定的看着他,犹豫半晌,拿起一旁没用过的筷箸给徒臻夹了一筷子青菜,口中也说:“圣上也吃。”
徒臻有些愕然的看着碗里的青菜,犹豫片刻,还是捡起来吃掉。视线扫过一旁专心致志的对付膳食的薛蟠,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索性又给薛蟠夹了两筷子菜,口中还吩咐道:“别光吃肘子,其实这鱼做的也不错……”
薛蟠少不得又回敬过去……
于是你来我往之间,两人相隔六年的隔膜渐渐消退。徒臻坐在一旁看着越来越放松的薛蟠但笑不语。而被两人遗忘在脑后的戴权则是手持筷箸瑟缩在角落……他的工作被圣上和薛蟠一块儿抢了,他也只能流落成背景板了……
欣然饭毕。两人又吃过茶水休息一阵,这才起身往乾坤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徒臻用轻柔的声音给薛蟠提点上皇的习惯喜好。配着他那一脸的面无表情,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等到了乾坤宫正殿外头的时候,发现皇后娘娘带着薛夫人和宝钗也缓缓的走了进来。见到徒臻之后,皇后欠身行了一个万福,薛氏母女则躬身跪拜,口中说道:“民妇(民女)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徒臻微微抬起右手,口中说道:“起来吧!”
两人恭敬的起身,然后神色又是担忧又是忍笑的看着薛蟠,想来之前的事情也听说了。
薛蟠无奈的暗自翻了翻白眼,又弯身给皇后娘娘见礼。一番礼节过后,众人一道进了乾坤宫。
精致奢华的琉璃宫灯将正殿渲染的如同白昼。一个身着藏蓝色万字不到头蜀锦常服的儒雅男子半倚在炕上,龙质凤章,望之俨然。半开半阖的双目间偶尔露出一丝精光。虽然气质温文,但周身却萦绕着一种让人不自觉就屏息凝神的威严肃穆。
男子对面坐着一个身穿明黄色宫装的中年妇人,下首也坐着两个相貌端庄的妃嫔。薛蟠不敢细看,连忙垂下脑袋,低眉敛目的看着鞋尖。
徒臻缓步走到殿前,躬身说道:“儿子见过父皇,母后,见过两位太妃。”
“快起来吧!”皇太后一脸慈爱的看着徒臻,开口说道。
而上皇则是饶有兴味的看着薛蟠问道:“你就是薛家那个小子?”
薛蟠和薛氏母女连忙上前跪拜道:“草民见过太上皇,见过皇太后。”
“你可是忠信侯的儿子,将来也要继承爵位的,用不着自称草民。”太上皇看着地上规规矩矩的薛蟠,一脸淡然的笑道。
薛蟠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狐疑的说道:“启奏上皇,我们家的侯位哎呀——”
徒臻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狠狠踢了薛蟠一脚。薛蟠撅着屁股侧头看了徒臻一眼,委委屈屈的吸了吸鼻子。
上皇见状,突然有些开心的勾了勾嘴角,故意问道:“可是早间摔坏的腰部还有些疼痛?来人,赐座。”
“多谢上皇体恤。”薛蟠尴尬的谢了。
一旁的小太监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薛蟠身旁。薛蟠试探的看了上皇一眼,上皇只是一脸惬意的笑容。他又扭头看了看徒臻,发现徒臻根本没什么表情。
于是再次谢恩小心翼翼地坐了。
坐下之后,突然又想起以前薛之章曾跟他说过的面圣的事情。连忙把屁股往前蹭了蹭,只做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上皇看着薛蟠的小动作,神情愈发愉悦。
一旁的敏太妃看着薛蟠掩口直笑。被皇太后见了,不由得问道:“妹妹,你在笑什么?”
“妹妹只是觉得这位小侯爷的举动和襄儿很像,一时间倒有些思念儿子了。”那敏太妃缓缓说道。因为适才上皇的一句话无疑是抬举了薛蟠,所以她也顺水推舟的叫了一声小侯爷。说话时神色自然而慈爱的看着薛蟠,仿佛透过薛蟠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虽然是接近四十的女人,但是宫中妃嫔以色事人,从来都是保养得当,因此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样子。相貌丰美,神色娇柔,周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那一霎的风情叫上皇频频看过去。
德太妃脸上飞快闪过一抹不自在,立刻接口说道:“襄儿得皇上重用,妹妹应该开心才是。更何况男儿志在四方,难不成妹妹因为自己的思念,还要将襄儿拘在身边不成?其实我倒是很羡慕妹妹呢,毕竟襄儿虽然远在边塞,但是好歹也有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哪像我的徵儿,都十六七岁了,还是拘在京里不能动弹。”
敏太妃下意识抬头看了皇太后一眼,抿嘴微笑,没有接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起来。上皇未眯着眼睛歪在炕上,手中的念珠不急不速的滚动着。他对面的皇太后则是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自己的护指。
薛蟠感受到这古怪的气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徒臻一眼。却见徒臻细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当即也低垂了脑袋,没有说话。
半晌,上皇突然问道:“你父亲怎么样了?”
这是在问薛之章。薛蟠思索了一下,立刻开口说道:“父亲身体还好,吃嘛嘛香,就是想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