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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臂到处,揽住脱脱腰间,一把抱过,放在绝影之前。脱脱拼力挣扎道:“你昔年不曾有此气概,今朝如此,却有何用?你若强逼,我立死于此。”逐流望见四面敌兵又到,无暇与脱脱公主相争,陡然之间,清啸一声,道:“好,我负你良多,从今以后,事事依你!”
脱脱公主道:“我今日要在此地,听你将三年前之事一一说明!”逐流道:“你且坐下,我决不隐瞒!”扭头见两端乌孙兵涌上,扶戟立起,瞳目圆睁,舌绽春雷,横眉怒喝,直震得云滚天翻,山摇地震,乌孙兵卒,颤栗而退。脱脱就拔佩剑,指到逐流喉头,柳眉倒竖,凤眼含威,问道:“我与你在漠北结盟,并州定约,你若不愿,便也罢了,为何却一直把我瞒在鼓里?我嫁神威天将军之际,犹且懵懂不知,竟以为神威天将军欲娶还珠……”言及于此,想起当日洞房之中,头顶凤冠,独伴红烛,期待与恐惧并存,憧憬与惶惑共起,思绪徘徊之际,忽地惊觉揭去盖头之人,如何是逐流?依旧是马超,不觉眼泪簌簌而下。乌孙兵士忽见两人自残,尽皆称异,环绕两端,不敢上前。
逐流亦念及当日洞房花烛,心在西首,身在东厢,将心比心,不觉黯然,道:“是我误听人言,心下不安,以致误了公主,百死莫赎。”脱脱公主急促道:“误听人言?误听什么言?”逐流道:“我生于皇室,总有人教我小心防备,勿遭谗言所害,不可落人口实,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公主,实则何故,我也不知。”脱脱公主冷笑道:“你尽得父爱兄怜,但尽忠尽孝,能有何虑?是你心中先有不轨,枉做小人,心虚之下,以致胡行,是也不是?”
逐流一怔,虽以决意坦诚相告,这一句话却还真答不上来。脱脱道:“你自夸今日已非昔年无用之徒,此刻观之,依旧难脱懦弱二字也。”逐流咬牙道:“不错,我也曾有不忠之心,亦曾生无义之想,恐一身不利,绝情忘义,以一己之私,累及余人,回思往日种种,真羞为男儿也!”脱脱闻得逐流果然敢在万军之中自承过错,一颗心顿时软下,柔声道:“二哥哥,你可知道,我虽先与神威天将军约盟,但我与你闯荡漠北之后,此生唯愿和你共度。什么名节礼法,什么尊严颜面,我全然不放眼里。只是大错已成,我身已嫁孟起,你业已娶还珠,早知今日,我们当初又何必共入蒙鸳山,一同落草?逐流哥哥,我永远永远记得解衣赠抱之事,你心中有我,我此生亦足矣。”
逐流霍地仰天一啸,两头乌孙兵本已缓缓靠近,陡地闻得,啪的径又退开。稚尾飘动,铜铃轻响,逐流道:“吾言未尽,三妹静听:我虽曾有不忠不孝之心,不过一转念间耳。儿时但盼解尽经书,身居大儒,后组铜铃军,新收绿林寇,方知世上任侠仗义之乐也。国家之事,自有父兄当之,吾此生唯求快意,岂敢再累吾妹一生郁郁,今朝请随我去,吾当面见孟起、还珠,详叙吾等之情,休再逃避,抱憾终生!”
脱脱公主道:“你不再害怕神威天将军之势,不怕辜负还珠之情?”逐流道:“纵天下人一齐唾弃,吾不敢再弃三妹也!唯还珠……还珠,或许,可能,也罢,吾若再瞒还珠,只与共争沙场,其罪更深。”脱脱公主颤声道:“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放弃世间万事?”逐流道:“吾以铜铃为誓,此生绝不负你!脱脱,我这便带你去见孟起如何?”脱脱公主听得逐流称呼,不觉一时愣住,千头万绪,涌上心来,啪的一下,佩剑落地。
其时明月西降,红霞漫天,半道朝阳露于山后,逐流抱起脱脱公主,坐绝影马上,提起霸王戟,一提缰绳,圈马面对朝阳便回。帅旗下大苏儿把旗一晃,喝令诸军上前擒拿。逐流更不屑一顾,沉声喝道:“身前军士听者,吾视汝区区数千军马,有如草芥。今吾欲去,休得阻拦!”回戟轻击,骏马飞驰,所到之处,乌孙兵士尽皆让路。
此时马超已击退小苏儿,回入山中,忽见逐流、脱脱共坐一骑,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飘然而至,心下大恼道:“吾与殿下并肩驰骋数年,今何欺我太甚!”手中银枪不觉紧了一紧。铜铃死士亦皆知另生变故,不觉心下捏了一把汗,各按刀柄,望着万点金光,洒在二人一骑之上,渐渐靠近。这正是:只为当年一语约,难堪今日两将情。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七回太子计陷镇西王君皇痛迁龙虎将
上回说到中华军西征,抵达乌孙边境,归尘召诸将商议兵机已定,便令逐流、马超进袭乌孙之后,曹彰、周循以疑兵牵制乌孙余兵,自与安宁率大部迂回而出龟兹,却日夜遣人不断探听逐流、曹彰两路音讯。西疆二秀大苏儿、小苏儿计议之下,以逐流、马超深入国境,粮道不通,容易击退,故使各处关隘谨守以当归尘、安宁、曹彰、周循,自以白虎文为先锋,引精骑五万,来退逐流之军,不想铜铃死士行军之速,当今无匹,以致图谋不成,反被逐流困大苏儿于谷中。更未想脱脱公主误入峡谷,逐流单骑来救,暗悔昔年以莫须有之心,妄忖宫廷之事,竟不察父爱兄怜,生生白费了心计,枉枉空做了小人,几至遗恨终生,于是迸出了少年意气,激扬起勇士柔情,顿将世间难事,视作天外浮云,哪顾得什么豪情壮志,怎念他什么荣耀功名,但见那:乱剑丛中,片语诉心扉,三千铁马成观众,雕翎缝里,豪言承过错,十万雄师作证人。
时下逐流扶脱脱公主上马,荡开乱军,撞出重围,二人一骑,飞上山来,正遇马超击退小苏儿,引西凉军回返,忽见脱脱公主靠在逐流怀中,不知何故,当即拍马相迎,但见逐流驰到身前,翻身下马,欠身道:“君侯在上,逐流失礼,昔穷奔漠北之日,飘荡荒原之时,某曾与脱脱出生入死,相濡以沫,心摇神曳,实难自禁,今某既与脱脱结下私情,行当天下皆知,不敢再瞒,愿孟起成全。”此言一出,兵士大哗,千万对眼光一齐盯在马超身上。
马超神色陡变,怒发冲冠,喝道:“既是如此,何欺我之久哉!”逐流道:“自误误人,不敢一错再错!”旁有赵薇惊呼道:“逐流哥哥,你好!”飞马而到,骇迷之际,更不细想,重陡当年雌威,顺手直搠过去,竟忘了手中银枪尚在,枪尖已及逐流胸前,逐流忽将瞳目一睁,精光迭现。赵薇陡地神智清明,银枪落地,颤声道:“逐流哥哥,你真的……真的要离我而去了?”逐流道:“吾既入迷途,不敢再陷,本愿与君谐死沙场,奈何今见脱脱,自疚前非,深叹某昔懦弱,心怀不轨,误种孽因,无颜再与还珠相见。”
旁有马超大喝道:“够了!”煞眉竖起,森森道:“汝自叹昔日懦弱,莫非自恃今朝贵为藩王,又曾威震华夏,便敢藐视我辈?”逐流道:“我今不负脱脱,则负二君,不负二君,则负脱脱,左右皆罪,虽死无恨,何惜镇西一王?君侯若有怨恨,但请下手。”旁有马岱道:“殿下,昔成婚之前,何不言明,吾兄海内英雄,岂敢以一女子而与殿下相争?今已三载,又生反悔,反复如此,岂是丈夫之行?”逐流道:“当初僭越,但恐尽失军心,以致误累多人,今日思之,何多悔切!”
马岱道:“家有长子,国有储君,殿下虽得军心何用?岂非有谋反篡逆之心!”左右大惊,齐望逐流。王基忙道:“王兄但欲建功名而报天下,生恐萧墙内乱,举国不宁,故昔日愿忘私情,得与孟起并立报国耳,安有谋反之意?今偶伤往事,必非存心,谅三年前之事,早时过境迁,何足为怀?君侯切勿在意,倘伤和气,唯教番邦笑话。”
逐流忽道:“公援,我心已定,漠北解袍赠怀之情,安肯有忘?使脱脱为我昔日一己之私而伤一世,此非吾愿也。公援不必善言开脱,吾非太子,位仅藩王,恐他日被害,昔大结军心,虽未致篡逆之意,却已有僭越之行,不忠是实,不孝亦真。后见父皇爱护,兄长垂怜,方悟己过,终已难免昔日之非!”此言一出,万军丛里,骚动声中,各有惊呼、叹息、怜悯、鄙夷、同情之意。王基急道:“王兄,一时之失,如何自承谋反?此言一出,王兄虽有盖世奇功,亦难保自身周全。愿王兄尽告孟起君侯,数年来吾铜铃死士虽欲纵横沙场,寥表快意,并无异心,安有反意?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知。”铜铃死士一齐伏地告道:“殿下谨言,万勿自死!”
逐流道:“众兄弟之心,逐流永世铭感于怀,唯吾有负诸位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