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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比这件事更大的喜悦吗?知县府中,整日整夜鞭炮不断,老百姓们,齐聚在县衙门门口舞狮舞龙。弄玉吩咐扎起一个戏台子,唱了好几个通宵的戏。葛府中上上下下,全穿上了最华丽的衣服,戴上喜花,人人都是笑吟吟的。老家人葛升,更津津乐道于述说白狐报恩的故事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尤其云鹏已经三十几岁了,这才是第一个儿子!吟霜的地位更加重要了,弄玉命令下人们,谁也不许称吟霜“姨娘”,而要称“二夫人”。私下里,她宁可废礼,逼著吟霜和她姐妹相呼。她宠她,爱她,怜惜她,更胜过一个亲姐姐。而吟霜呢?丝毫没有恃宠而骄,她更加谦和,更加有礼,更加温柔,难怪人人都要称扬她,喜欢她,而尊重她了!
但是,这一次生产却严重的损伤了吟霜的健康,她显得非常消瘦而苍白。满月的时候,她虽然也挣扎著下了床,提起精神,应付一连几天的酒宴。可是,不到半个月,她就又睡倒了。云鹏十分焦急,延医诊治,都说血气亏损,要好好调理休养。但,尽管参汤燕窝的调治,吟霜仍然日益憔悴。
云鹏得子的喜悦,远没有为吟霜生病的焦虑来得大。坐在吟霜的床前,他握著她那瘦削的手,担忧的望著她,恳挚的说:“吟霜,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看不到你活活泼泼的在屋子里转,我什么事都做不下去。”
吟霜微笑著,由于瘦了许多,那笑容在唇边就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爷,您别老是挂著我,”她委婉的说:“你何不出去走走。”
“等你好了,我带著你和你姐姐,一起出去玩玩。”
“只怕……”吟霜低叹了一声,把头转向里面。“我是没有这个福气了,爷。”云鹏一把握紧了她的手,眼睛紧紧的盯著她。他心里早就有个不祥的预感,只是在吟霜说穿之前,他根本就不允许这预感存在。如今,他被刺痛了,紧张了,也心惊肉跳了!
“吟霜,”他喊著:“不许这样想!你还那样年轻,你还要跟我共度一大段的岁月,你决不许离开我!吟霜,”冷汗在他额头沁了出来,他仆向她:“再也不许说,你知道吗?吟霜,你必须好好的活著!为了我,吟霜,你不是什么都为了我吗?你必须为我好好的活著!因为,没有你,我的生活就再也没有意义了!”“哦,爷。”吟霜低呼著,眼里蕴满了泪,她用手轻轻地抚摸云鹏的手,劝慰的说:“你不该说这话的,爷。您是个男人,我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失去了我,还有更好的,何况,有姐姐陪著你……”这话简直像在诀别了,云鹏五内俱伤,心惊胆战,一把捂住了吟霜的嘴,他嚷著说:
“别再说了!吟霜,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你一定要放宽心思,好好调养自己,我不能失去你。”他紧攥住她。“呵,吟霜,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吟霜凝视著她,泪珠沿颊滚落,但是,她在微笑著,在她唇边,浮现著一个好美丽好幸福的笑容。
“哦,爷。”她说:“我想一个流离失所的卖唱女子,能得到爷这样推心置腹的恩宠,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是死而无憾了。”“不许提死字,吟霜!”云鹏含著泪喊,忽然又热烈的俯向她。“吟霜,记得那年你曾救了冬儿一命,你既然能救冬儿,你当然也可以救自己,那么,救救你自己吧!吟霜!为了我,救救你自己吧!”吟霜含泪看著云鹏。“你真那么怕我死?”她幽幽的问。
“吟霜!”他把她的手拉到他的胸前,紧压在他的心脏上。她可以感觉他的心在怎样狂野的跳动著。她又叹息了,轻声的,她像许诺般的说:“爷,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真的吗?吟霜?”“真的。”她对他微笑。他看著她,于是,忽然间,他觉得她那许诺是真会实现的,她不会死!他似乎放下了一重重担,她不会死。可是,到了夏末秋初的时候,吟霜更是瘦骨支离了,她已无法下床,也懒于饮食了。弄玉完全不顾妻妾的名分,整日守在吟霜的房里,和云鹏一样,她也求她“救救你自己”。但,吟霜显然无法救她自己,她一天一天的步向死亡,云鹏也一天一天的丧魂失魄。这天,弄玉整天都在吟霜房里,她们似乎谈了许多知心的话。到晚上,弄玉含泪来到云鹏面前。
“吟霜请你去,云鹏,她有话要告诉你!”
云鹏心里一紧,敏感到事情不妙,他抓住了弄玉。
“她不好了吗?”“不,现在还不要紧。云鹏,你去吧!”
云鹏走进了吟霜房里,房角的小药炉上,在熬著药,一屋子的药香。桌上,一灯如豆。吟霜躺在白色的纱帐里,面色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更显得憔悴而消瘦。但她那对乌黑的眼珠,却比往日更加清亮,更加有神。云鹏走过去,坐在床沿上,轻轻的握住吟霜放在被外的手,那手已枯瘦无力,一对白玉镯子,在手腕上好沉重的坠著。云鹏四面望望,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他注意到,吟霜已经摒退了丫头们。
“吟霜。”他心痛的喊著。
“爷。”吟霜脸上仍然带著那楚楚动人的微笑。“我请你来,是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因为,我的期限到了,我必须走了。”
“吟霜!”云鹏惊喊,孩子气的说:“你答应过,你不会死!”
“爷,”吟霜安慰的拍拍他的手。“我不会死,我没有说我要死呀!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一个秘密?什么秘密?”云鹏困惑的问。
吟霜那对乌黑的眼珠亮晶晶的盯著他。
“你当然知道那传说,”她轻声的说:“关于我是那只报恩的白狐。哦,爷,你认为我是一只白狐吗?”
云鹏深深的注视著她。
“当然不,吟霜,你知道我一向不相信鬼狐之说。”
“可是,你错了,爷。”吟霜叹口气,坦率而恳挚的看著他。“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个,我确实是那只在山中被你救下来的白狐,为报当日之恩,化身为人,设计来到你家。我曾立誓要帮你生个儿子,这段恩情就算报了,现在,我已经给你生了儿子了!”“吟霜?”云鹏不相信的看著她,伸手摸摸她的额,她没有发烧,她的神志是清醒的。“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知道,”吟霜说:“我很清醒,我讲的都是真话。爷,你想想看吧,我来你家的整个经过,不是太巧了吗?我告诉您,我确实是那只白狐!”
“我不管你是人是狐,”云鹏烦恼的说:“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好好的活著。”“可是,爷,我的期限已经到了,我必须离去。”吟霜温柔而哀恳的说:“请你看在我这几年的恩情上,为我做一件事,我会非常感激你。”“吟霜?”云鹏盯著她,那宽宽的额,那细细的眉,那亮晶晶的眼睛,那挺挺的鼻子,那小小的嘴,那细腻的皮肤,那玲珑的手脚……这是一只狐狸吗?荒谬!岂不荒谬吗?但,她真是只狐狸吗?“你说吧,吟霜。”
“请你过两天之后,把我抬到城外西边那座森林里去,然后都走开,不要管我,也不要窥探,我会重化为狐,回归山林。如果你不依我,我会死去的。”
“吟霜!”云鹏惊喊,猛烈的摇头。“不!不!不!你根本神志不清,不行,在那森林里,你会冻死!”
“爷,我是只狐狸呀!”吟霜说,那乌黑晶亮的眼睛深深的盯著云鹏,云鹏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只白狐,是的,这是那只白狐的眼睛!他有些神思恍惚而额汗涔涔了。吟霜紧紧的抓住了他。“知道吗?爷,我是属于山林和原野的,自来你家,虽然我也很幸福,但是,到底不如以前的自由自在。我毕竟不是人,过不来人的生活,你勉强留下我,我一定不免一死。爷,你希望我死吗?”“哦,吟霜,我要怎么办?吟霜?”云鹏凄楚的叫:“你既然必定要走,何苦来这一趟?”
吟霜似乎也一阵惨然,泪珠就如断线珍珠般滚滚而下,握紧了云鹏的手,她凄然说:
“爷,如你疼我,好好待那个孩子吧。我在林中,还是会过得快快乐乐的,你尽可以放心,不要挂念,如果有缘,说不定我以后还会来见你。别了,爷。请照我的话办,一旦我死了,就来不及了。现在,你愿意出去,让姐姐进来吗?我有话要和姐姐说。”云鹏心神皆碎,五内俱伤。他掩泪退出了吟霜的房间,痛心之余,真不知神之所之,魂之所在。弄玉含泪进了吟霜的房间,整夜,她都逗留在里面,没有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云鹏就必须出门,因为知府来县中巡视,他要去陪侍。他无暇再去探视吟霜。黄昏时分,他回到府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