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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爷,您可愿意接受这黑煞星熊大爷的建议?化干戈为玉帛?”“哦,老弟!”石光祖立即接口:“若能得青儿为婿,我复何求?”“那么?”万之清欲言又止。
“我有三子,任您选择。”
“那我就选了老三吧!”
石豹喜出望外,想起银姑,才貌双全,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无以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只能“噗”的一声,对万之清倒头下拜,一面大声说:
“岳父大人在上,且受小婿一拜!”
他这一跪,万年青就站不住了,也对石光祖跪了下来。石光祖双手搀住,猛然间,泪盈于睫,声音哽塞,不禁苍凉的说:“有此一日,我那大哥,在泉下也该瞑目了。”
想起从未谋面的父亲,万年青也怆然欲泪。大家默默而立,都有些悲喜交集,恍惚若梦,整个事情,演变成这种局面,真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他们都几乎忘了来的目的,而如痴如醉的呆住了。最后,还是石龙咳了一声,提醒大家说:
“我们是不是该去找榴花她们了?”
是的,一句话提醒了所有的人,现在,找寻的已不止是彼此的女儿和妹妹了,还有彼此的儿媳和妻子呢!再研究那帖子,知道她们必定是被关在一间石室里,他们立刻出动,向屋子后面搜寻而去。走到正屋的后面,就发现了一座石山,立即,他们都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歌声,唱得好高兴,唱得好热络,唱得好婉转,却正是石榴花和银姑的声音!大家面面相觑,都惊异不止,石豹说:“被囚禁著,她们怎么还有这样的兴致?”
万年青已看到石墙上的一个小洞,正透著灯光,他三步两步的抢过去,俯眼一看,不禁高兴的惊呼著说:
“是了!就在下面!你们猜怎么?她们正亲亲热热的在击石而歌呢!”当他们终于找到了石门上的机关,打开石门时,两个姑娘已经情如姐妹,正在那儿大声的唱著:
“人生百岁,七十稀少,
更除十年孩童小,又十年昏老,都来五十载,一半被,睡魔分了!
那二十五载中,宁无些个烦恼!
仔细思量,好追欢及早,
遇酒寻花堪笑傲,任玉山倾倒!对酒且沉醉,人生似,露垂芳草!
幸新来,有酒如渑,要结千秋歌笑!”
或者,是这歌词,使两位老者,心里都若有所动,若有所感。也或者,是江湖多风波,流浪生涯,终非长久之计。总之,从这一天以后,万石两家,就在江湖上隐没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的踪迹。听说,他们后来过著农耕的生涯。
听说,石榴花与万年青婚后,如胶似漆,恩爱逾恒。
也听说,他们那天在“卧虎山庄”,始终没见到那个怪主人黑煞星。还听说,当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们留下了一份“万石连环剑谱”,而且,也留下了一个字帖:
“卧虎山庄,英雄暗藏!留我剑谱,助尔威扬。古来名马,壮士相当。别无所愿;行侠四方!”
真的,听说,后来那黑煞星名震四方,成了名副其实的“黑煞星”。因为,凡是“黑心”的人,都会遇到这个行侠仗义,出手无情的“煞星”呢!一九七一年二月十一日于台北杨柳青青
一春天。西湖风光如画。午后的阳光,静静的洒在湖面上,反射著点点波光。轻风徐徐,吹绉了湖水,吹荡了画舫,吹醉了游人。
游船在湖面上穿梭,舟子懒洋洋的撑著篙,懒洋洋的荡著桨。王孙公子,闺秀名媛,或倚栏,或凭窗,或饮酒,或轻歌……自古以来,西湖,就是一个行乐的所在,是一个醉人的天地,画舫笙歌,游人不辍。
一只豪华的游船,穿过了一片荷叶丛中,荡漾在湖心里。浣青就坐在船头边,眺望著四周的景致。她的丫头珮儿,在一边侍候著。船里,充满了杂乱的笑语喧哗之声,万家的三个少爷,以及侯家的公子,正和还珠楼的几个姑娘们在笑谑著。浣青听著那笑谑的声浪,那打情骂俏的胡闹,心里涌上的是一种难言的萧索、落寞和无奈的感觉。湖边,杨柳垂岸,繁花似锦,但好花好景,却为谁研?她摇摇头,凝视著那清澈的湖水,陷进了一份深深的沉思之中。
忽然,前面有只小舟轻飘飘的荡了过来。一只无篷的小舟。舟上,有个人正仰躺在那一片金色的阳光里,身边放著一把酒壶,一支箫,一本书。但那人既未喝酒,也未吹箫,更未看书,却用手枕著头,在那儿高声的吟哦著。那份潇洒,那份悠然,那份陶醉在湖光山色中的自如,以及那份忘我的境界,使浣青不能不对他注意起来。侧耳倾听,他朗声吟哦的,却是一阕词:“一春常费买花钱,日日醉湖边,玉骢惯识西湖路,骄嘶过沽酒楼前,红杏香中歌舞,绿杨影里秋千。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髯云偏,画船载得春归去,余情付湖水湖烟!明日重扶残醉,来寻陌上花钿。”
好一个“画船载得春归去,余情付湖水湖烟!”浣青心里若有所动。正好那小舟已飘到大船的旁边来了,她不禁仔细的看了看那个躺在小舟里的人。年纪很轻,一身浅蓝色的衣裳,同色的头巾和腰带,衣饰虽不华丽,却相当讲究,看样子家世不坏。眉清目秀,文质彬彬,是个少年书生呢!随著她的注视,那少年书生似乎有所感觉,一翻身,他从船里坐了起来,也对这边望过来,却正好和浣青的眼光碰了个正著,那样炯炯然,灼灼然的一对目光,浣青蓦然间脸红了,就不由自主的把头垂了下去。而船里,那姓侯名叫侯良的公子已经在直著脖子喊了:“杨姑娘,杨姑娘,你怎么逃席逃到外面去了?你还不进来干了这杯,给我们作首好诗来看看!”
浣青震动了一下,勉强的应了一声,还来不及站起身来,那侯良已举著一个酒杯,醉醺醺的钻出船篷,走到船头来了,把酒杯直凑到浣青面前来,他嚷著说:
“快来,快干了这杯,杨姑娘!”
浣青回避到一边。正好那小舟和大船相撞了一下,侯良站立不稳,一个跄踉,那酒洒了大半,侯良气呼呼的把头伸出船栏,骂著说:“你这人怎的?这么一条大船都看不见吗?你的眼睛呢?哦…………”他忽然住了口,瞪视著那个书生,脸色一变,顿时转怒为喜,高兴的喊了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世谦兄,你可真雅兴不浅,一个人弄了这么条小船荡呀荡的,瞧!还带了箫带了酒呢!”“没有你的雅兴好。”那书生微笑的应著,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扫了浣青一眼。“你们有宴会吗?”
“是万家的三兄弟,全是府学里的熟人,你何不也来参加一个?让船夫把你的小船绑在我们的大船后面。来来来!上船来,有了你就更有兴致了!怎样?”
“谁作东呀?”书生笑吟吟的问。
“我作东,你还怕我要你摊银子吗?”侯良嚷著:“你别推三阻四了,还不给我上来!这儿,我还要给你介绍一个人呢!”他看了看浣青,对她微微一笑。
那书生的目光也移向了浣青,略一迟疑,他就豪放的甩了甩头,说:“好吧!刚好我的酒壶也空了,你们的酒够多吗?”
“保证够你喝的!”于是,那书生整了整衣裳,拿著他的箫、酒壶和书,在船夫的协助下跳上了大船,并系好了他的小舟。站定了,那书生和侯良重新见了礼,就转过头来,带著宁静自如的微笑,注视著浣青。这种率直的注视,不知怎的,竟使浣青有股被刺伤的感觉。一向,那些男人,尤其年轻的生员,对她都不敢正面逼视的。而他却逼视著她,使她感到在他的面前,是无所遁形的,仿佛他已看穿了她,也仿佛,他早已知道她是那一种人物。那眼光,那微笑,就好像在说:
“我知道你,反正有侯良和万家三兄弟的地方,就必定有你们!”没有人看出她心中那份复杂的思想,更没有人在意她那种自尊与自卑混合著的感伤。侯良已在大声的为他们介绍了:
“世谦兄,你虽然是标准的书呆子,也该知道杭州有个蝶梦楼,这位就是蝶梦楼里那位著名的才女杨浣青杨姑娘,浣青,你总知道狄少爷吧,狄若谷,字世谦。杭州有才女杨浣青,就有才子狄世谦,只是你们却没见过面,这不是滑稽吗?”
浣青震动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她惊愕的抬起眼睛来,深深的看奇+書*網著那世谦。世谦似乎也吃了一惊,重新掉过头来,他的目光再度直射在她的脸庞上。这是第三次他们的目光相接触了。浣青一阵心跳,她不能不悄悄的垂下了睫毛,掩饰住自己心头那种乍惊乍喜和不信任的情绪。她低低下拜,喃喃的说:“给狄少爷见礼。”世谦慌忙扶住,连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