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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无逸转身看见杨忠贵一摇一摆地走来,忙握手寒暄,问:“柳明琴呢?”
“她把店子头安排好就来。”杨忠贵明显发福了,越发魁梧。说:“毛德宝昨天在我店里吃了饭,他当站长了。说要赶回璧县开会。没时间来参加这个纪念会。”
童无逸笑笑,说:“生意好啊!”
“还行。过得去!这年头,有碗饱饭吃就够了!”
两人想起在柳信7队饿饭的日子,不禁相视而笑。
杨忠贵从璧县回来,在县酒厂当业务员,长住火车站货场,收发产品、货物,一次抓小偷偶露两手,威名远播,被一 帮铁路子弟奉为宗师,群聚操练。小青年结成团伙,难免打架斗殴,惹是生非,扰乱治安,触犯刑律。第一次“严打”,团伙被抓,牵连师傅。杨忠贵被判刑三年。出狱后和柳明琴在火车站广场边开一饭馆,生意兴隆,已是小有积蓄,生计无忧了。
洪玉山回城后在酒厂烧锅炉,与杨忠贵有同事之谊,招呼他到一边叙旧去了。
看到洪玉山,童无逸不禁想起聪聪来。二十多年了。当年那异香撩人,秀目下有一对月牙凹的月下美神,如今在哪里?什么样了?过得好吗?。。。。。。
“童医生,啥事触景生情?出神了!”李问菊一声喊,把童无逸惊醒过来。因古正云每到冬春季节,手伤发作,都要来找他。两口子常这样叫。如今古正云双手基本恢复了写字、吃饭、洗脸等功能,仅腕力欠佳,能胜任饮食公司会计工作。李问菊在鞋厂当会计,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古正云入了民革,是县政协委员;童无逸开玩笑说他们家是“政协”。
李问菊说:“才不是政协哩!我哪里领导得了他?”
古正云笑笑说:“还是你在领导,只不过民主多一点吧!”
夏理诚和他们一起来的。他回城后,因心情、环境的改善,视力有所好转,安排在百货公司任仓库管理员,结婚生子,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各自谈了些孩子成绩、工资待遇、住房条件等家常话,一旁坐下。
知青们陆续到来,已有两百人左右。吴卫东正拍手请大家安静。邓阳英拉着朱仕坤满面笑容地走上前来对大家:“才从自贡赶来的稀客!”把她安在前排坐下,说:“你是贵宾,坐这里!”
童无逸见青牛山上的金凤凰虽年过四十,体态丰满了许多,但容貌气质依然端庄秀丽,上前招呼过,回身见黄文婉和柳明琴、刘晓英进来。柳明琴也把黄文婉往前排拉,说:“黄文婉更是远客,东北回来的。”
黄文婉强不过,红着脸拉柳明琴、刘晓英一起坐。
童无逸晓得她以顶替1958年死去的妈妈的名义,回到兴盛县妇幼保健所当收费员,后随丈夫去了东北,因家事回兴盛好几天了。
吴卫东把童无逸拉到一旁,小声说:“有人不同意为死去的知哥知妹们默哀,说是对上山下乡运动抹黑,怕政治影响不好;说没必要。你说呢?”
童无逸说:“不理睬他们。这些畸形政治生物一时半时还死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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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久别重逢,劫后余生,欢聚一堂的知哥知妹们,童无逸想起惨死瓮滩的刘妹,刘韵蓉;想起青年夭折,死于急性肾衰的张瑞珀;还有像他们样死于灾难、疾病、饥饿的十多名男女知青,他们年轻的生命、他们曾经有过的美梦、他们的情爱、他们的悲剧人生,被不堪回首的时代所吞噬,将被蒙上厚厚的历史尘埃,被周旋于事业和爱情的后来人所遗忘、所误解。
默哀!沉痛地默哀!为什么不呢?
仅仅是默哀、悼念就够了吗?
钟荣富拄着拐杖,一步一喘,慢慢走进来。上二楼这几十级楼梯让他精疲力尽。他那个包子脸老婆自从他病休后就专门伺候读中学的儿子,再也不管他了。他顶替父亲回搬运站拉板车,让他先天性二尖瓣狭窄的心脏功能彻底失去代赏。
童无逸给他做过心电图,拍过胸片,看过他的超声心动图,知道不做手术换瓣,钟荣富没多长时间了。但,一是单位条件差,没钱!二是他早已错过手术时机,除了换心,只有靠药物缓解心衰,维持生命。看着他晦暗的面容,乌紫的嘴唇,童无逸关切地问:“服药了吗?”
“早晨,不得了!吃了颗,地高辛、双克塞,好些了,才来的,”他苦笑着,一句一喘,说:“我,完,了!最后,来看,大家一眼。。。。。。”
众知青纷纷安慰他。他点头致谢。看到“青春无悔”四个整张大字,他咬牙骂道 :“放屁!卖屁股,买公债!”
童无逸懂这句粗话,是五、六十年代四川民间流行的歇后语,意思是“不要脸,绷积极。”专门骂那些赶政治潮头,不顾廉耻,拍马屁、浮上水的无耻小人。
童无逸劝他说:“别激动,身体要紧!”扶着他慢慢走到前排坐下。
吴卫东宣布纪念会正式开始:“全体肃立,为在兴盛县1964年上山下乡运动中献出年轻宝贵生命的十七位知哥知妹,默哀三分钟!”
会场鸦雀无声。这些步入中年,已为人父、为人母的当年知青,低头默念着长眠山乡的朋友们,回忆起他们难以磨灭的音容笑貌。在大家悲伤的记忆之川里,第一个浮现眼前的是泡胀了像个水发馒头的刘妹,刘韵蓉。三分钟的默哀,十多年悲惨往事一齐涌上心来。寂静中有了沉重、急促的呼吸声。突然,一声压抑的抽泣从后边角落传来。这声抽泣引发了无数的啜泣声。默哀变成了哭悼。男人们也眼含热泪,心酸难忍。三分钟无限延长了。
童无逸转头向发出第一声抽泣的方向望去,见徐艳秋在角落里哭得泪流满面。童无逸鼻子发酸,眼含热泪,不合时宜地想:“她是在为刘妹伤心,还是在为自己流泪?”
等哭声渐渐平息,吴卫东拿着一叠信笺站起来说:“二十多年了,大家第一次回城重聚。应该高兴才是!”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笺,说:“这些远在外国、他乡,不能亲自赴会的知青朋友们,纷纷来信表示对纪念会的支持,表示对大家的思念,向大家问好!祝愿我们的纪念会圆满成功!祝愿知青朋友们身体健康!家庭幸福!子女成材!”他喝了口水:“第一封,来自美国德克萨斯,是我们原红卫林场知青场长尤济宇写的。他1969年首批招工到泸州气矿当工人,经过二十年奋斗,现在以高级工程师、副厂长身份在美国访问,洽谈合作项目。这第二封信,来自璧县顺子区顺子中学,是我们有名的陶油嘴、陶宝林、笑话加工厂、‘五兵团’参谋长,陶启明的来信。他1985年通过自考,获得了西南师范学院数学系本科文凭。现在是顺子中学校长。当然,婆娘儿女的户口也解决了,成了个完整的城镇家庭,结束了当星期天农民的痛苦生涯!。。。。。。 ”
曾彦荷姗姗来迟,在走廊碰见上厕所的童无逸。他惊问:“才来?”
她神秘兮兮地笑着说:“你猜我到哪里去了?”
“你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神出鬼没,行踪诡秘,我一介凡夫哪能猜得到!”
“下午跟你讲。”
“下午邓阳英她们要我去紫霞宫跳舞。”
“你去跳舞吧。我不讲了!”老九脸色一沉,径直向会场走去,和李问菊们坐在一起,小声谈笑起来。
童无逸说下午要去紫霞宫,本意是要她马上讲。没想到她反而使气,不讲了!看她那神秘兮兮的样子,她去的地方肯定与自己有密切关系,他想了又想,直到散会,照相、聚餐,都没想出来。趁餐厅人多嘈杂,他挤到彦荷身边陪笑说:“下午你去不去紫霞宫嘛?”
“到时候再说。”彦荷不冷不热地回答,拉着李问菊、邓阳英、朱仕坤几个团起一桌,谈笑风生。
果真是近水楼台,菜肴丰盛。
吴卫东率先祝酒后,知青们互相敬酒,开怀畅饮。童无逸酒量不错,来者不拒。陈明瑞酒量有限,但今天高兴,逮着顺眼的就碰杯,也不说缘由。旁人不知就里,还以为他是海量,存心要灌醉别人,都躲他。只有童无逸清楚,他是为庆祝“七。一”出书,安心要灌醉自己。
果然,当众人退席,只有杨忠贵、张信智、童无逸、陈明瑞没下桌子,赵渝又提了瓶白酒来“换个频道”时,陈明瑞一头趴在桌子上,没到位,干脆梭到地上睡着了。惹得刘晓英气冲冲地数落着,拖他到旁边沙发上躺下。
紫霞宫是兴盛最好的舞厅,音响特